听水宗,演武广场。
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,仿佛要将这座矗立在青峰山脉上的宗门彻底碾碎。广场中央的青石板被百年风雨冲刷得光滑如玉,此刻却被一滩滩刺目的鲜血染成了暗红色。林天跪在冰冷的石板上,破碎的青色宗门服饰下,无数伤口正汩汩流着血,断裂的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,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伴随着肋骨摩擦的剧痛,像有无数把生锈的小刀在胸腔里反复搅动。
他艰难地抬起头,涣散的视线缓缓扫过广场四周。那是他生活了五年的地方,此刻却成了审判他的刑场。掌门师尊林苍海站在最高的祭台上,一身月白道袍纤尘不染,平日里温和的眼神此刻却像结了冰的湖面,没有一丝温度。两侧的八位长老分列而立,大长老拄着镶嵌着碧水玉的拐杖,眉头紧锁,脸上满是痛心疾首的表情,可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。
广场下,数百名弟子密密麻麻地站着,曾经和他称兄道弟的师兄弟们,此刻要么低头不敢与他对视,要么面露鄙夷和厌恶。人群前排,三师兄赵峰正躲在执法堂弟子身后,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,那笑容像毒蛇的信子,舔舐着林天早已破碎的心。
"林天!你可知罪!"大长老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,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,"你勾结魔道妖人,盗取宗门至宝碧水心莲,致使宗门护山大阵受损,此事证据确凿,你还敢狡辩!"
“证据确凿?”林天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,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,“大长老,你所谓的证据,就是赵峰那厮伪造的纸条?还是他从黑市买来的所谓‘魔道信物’?三个月前,我在黑风岭斩杀魔道修士时,怎么不见你们说我勾结魔道?半年前,我为宗门争夺灵矿,断了三根肋骨时,怎么不见你们质疑我?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,刺穿了广场上虚伪的平静。不少弟子微微动容,下意识地看向赵峰。赵峰脸色一变,连忙跳出来指着林天骂道:“林天!你休要血口喷人!那碧水心莲明明是我亲眼看到你从藏经阁地下密室偷出来的,当时你还想杀我灭口!若不是我跑得快,早就成了你的刀下亡魂!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林天突然笑了起来,笑声凄厉而绝望,震得胸腔阵阵发痛,“赵峰,你敢对天发誓吗?发誓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!若有半句虚言,天打雷劈,不得好死!”
赵峰被林天的气势震慑住,眼神闪烁,不敢接话。林苍海见状,皱了皱眉,沉声道:“林天,事到如今,你还不知悔改!赵峰是你师弟,怎会诬陷你?更何况,你的修炼速度太过诡异,短短三年从外门弟子晋升到内门大师兄,若不是借助魔道功法,如何能有此成就?”
林天的心彻底沉入冰窖。他终于明白,这场审判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。他的天赋让太多人嫉妒,赵峰觊觎他的大师兄之位,长老们忌惮他未来可能威胁到他们的地位,就连一向温和的师尊,也选择了牺牲他来平息所谓的“宗门危机”。
“师尊……”林天看着祭台上的林苍海,眼中满是失望,“五年前,你在山脚下捡到奄奄一息的我,说我根骨奇佳,是修炼奇才,收我为徒。我日夜苦练,为宗门出生入死,可到头来,你却连一句信任的话都不肯说……”
就在这时,一道纤细的身影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,像一阵白色的旋风,挡在了林天身前。那是楚诗云,他的小师妹,也是他此生唯一的牵挂。
楚诗云穿着一身洁白的弟子服,裙摆上沾了不少尘土,原本**的脸颊此刻涨得通红,清澈的杏眼中满是愤怒和急切。她对着祭台上的林苍海和长老们深深一揖,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:“掌门师伯,各位长老!林天师兄绝对不会勾结魔道!他是我见过最正直、最努力的人!碧水心莲失窃之事一定有误会,求你们再查一查!”
“诗云!你胡闹什么!”二长老厉声呵斥,“此事与你无关,赶紧退下去!否则别怪我们以宗门规矩处置你!”
“我不退!”楚诗云倔强地抬起头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它掉下来,“林天师兄待我如亲妹妹,他有难,我不能不管!你们要杀他,就先杀了我!”
林天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单薄身影,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痛得无法呼吸。他和楚诗云是在三年前的宗门大选上认识的,当时她还是个怯生生的小姑娘,被几个外门弟子欺负,是他出手救了她。从那以后,楚诗云就总是跟在他身后,“林天师兄”长“林天师兄”短,像个小尾巴。久而久之,两颗年轻的心渐渐靠近,在月下的桃花树下私定了终生,约定等他晋升金丹期,就向宗门提亲,风风光光地娶她过门。
“诗云,你快走!”林天用尽全身力气说道,“这是我的事,别连累了你!”
“我不走!”楚诗云转过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林天,“师兄,我说过,无论发生什么,我都会站在你身边!就算整个宗门都背叛你,我也不会!”
“不知死活的小**!”赵峰见楚诗云如此维护林天,心中的嫉妒和愤怒瞬间爆发。他悄悄凝聚灵力,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楚诗云身上,突然拍出一道凌厉的掌风,直取楚诗云的后心!这一掌他用了十足的力气,显然是想置楚诗云于死地。
林天瞳孔骤缩,眼中迸发出滔天的恨意。他想也不想,猛地将楚诗云推开,自己硬生生接了赵峰这一掌。“噗——”一口鲜血喷涌而出,林天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,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,重重摔在青石板上。
“师兄!”楚诗云惊呼一声,扑到林天身边,紧紧抱住他。当她看到林天胸前那狰狞的伤口和不断涌出的鲜血时,整个人都慌了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,“师兄,你怎么样?你别吓我……”
林天艰难地抬起手,抚摸着楚诗云的脸颊,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:“诗云……别哭……我没事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他就看到赵峰又一道掌风拍了过来,目标竟然还是楚诗云!
“畜生!”林天目眦欲裂,想要再次护住楚诗云,却浑身无力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楚诗云突然转过身,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赵峰的掌风。“噗——”楚诗云闷哼一声,口吐鲜血,软软地倒在了林天怀里。
“诗云!诗云!”林天紧紧抱着楚诗云,声音颤抖着,“你醒醒!你别吓我!”他颤抖着手指探向楚诗云的脉搏,当感受到那微弱得几乎要消失的跳动时,林天的心彻底碎了。他探查楚诗云的体内情况,发现她的筋脉已经寸寸断裂,丹田也受到了严重的损伤,就算能醒过来,也再也无法修炼了。
“赵峰!我要杀了你!”林天猛地抬起头,眼中布满了血丝,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。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,却被两名执法堂弟子死死按住。
林苍海冷漠地看着这一切,缓缓开口:“林天勾结魔道,残害同门,还累及师妹,罪加一等。废去修为,打断四肢,扔到后山乱葬岗,让他自生自灭!”
一名长老走上前,举起手中的法杖,一道浑厚的灵力朝着林天击去。林天感觉体内的灵力瞬间被抽空,经脉像玻璃一样碎裂开来,四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。他眼前一黑,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,他看到赵峰那张得意的笑脸,听到了楚诗云微弱的呼唤,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:若有来生,定要让这些背叛者,血债血偿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