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晚宴厅灯火通明,水晶吊灯折射出绚烂光芒,人声鼎沸中,林妍站在红酒杯前,
手指却冰冷到发颤。她身侧的男人,西装笔挺,俊朗矜贵,正与董事席一角的几位宾客寒暄,
嘴角微扬,眼神却始终未曾落在她身上。六年的婚姻,从来都是如此。今晚,
是沈知屿的三十二岁生日。他母亲大张旗鼓地办了这个宴会,
却没有一次以“儿媳”的身份介绍她。她只是以策划总监的名义,负责现场布置和流程统筹。
而当晚的女伴,也不是她。“林总。”身后传来礼貌的招呼,是公司实习生低声提醒,
“该上台致辞了。”她点了点头,抬脚走向舞台,脚步平稳,内心却前所未有地冷静。
站在麦克风前的那一刻,她看见沈知屿与那名叫“薇薇”的女人并肩而立,
后者穿着她五年前买的那套**礼服,挽着沈知屿的胳膊笑得妩媚张扬。林妍忽然觉得可笑。
她拿起麦克风,目光越过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脸,最后落在那两人身上。“大家晚上好,
”她的声音清晰、从容,“我是沈氏集团的前策划总监,也是沈先生的前妻,林妍。
”宴会厅顿时寂静,只有酒杯不合时宜地碰撞出一声脆响。“今晚,是沈先生的生日。
我在这里,先说一声祝他生日快乐。再者——”她顿了顿,唇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,
“我们离婚了。”全场哗然。有人低声窃语,有人开始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,
有人朝沈母那边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。沈知屿眉头一皱,目光终于落到她身上,
冷得像掷过来一块冰:“胡闹够了吗?”林妍看着他,眼神柔和得几乎像在看一个陌生人。
“我很认真。”她抬起左手,手上的钻戒早在昨夜已经被摘下,“从今晚起,我们再无瓜葛。
”“林妍,你知道你在说什么?”沈母已从宴会主位走来,声音压低却带着恼怒,
“这是你该说的话?”她没有看沈母,只看着沈知屿,轻声问:“现在宣布结束,
是不是太晚了?还是……太早了?”沈知屿脸色越来越冷:“你想闹什么?”“我不想闹。
”她的语气平静如水,“我只是,不想再继续演这场没有观众的戏。”气氛几近凝滞。
而她却转身下台,像完成了一场告别。没人看见她在洗手间里待了多久,
也没人知道她压了多久的泪。六年了,从她嫁入沈家那天起,
她的名字就从来没有被大声喊出。她是“那个姑娘”、“那个助理”、“沈太太”,
却从未被他堂堂正正牵着走进任何一场晚宴。离婚协议她早已拟好,随身放在包里。这一天,
她不是冲动。只是,她终于厌倦了。回到家时是凌晨一点,别墅空旷冰冷,灯开着,
没人等她。她脱下高跟鞋,走到客厅中央,仰头看着那幅当年两人旅行拍下的合照。
照片中的她笑得像个孩子,而他站在她身后,眼神淡淡。那时她还会为了他一笑,辗转反侧。
现在,她只剩下沉默。她拨通律师电话:“程律,现在可以按原定计划处理了。
”“确定不再考虑?”对方问。林妍深吸口气:“不考虑。”她知道这一句话,
说出口就意味着一切都不能回头。第二天,沈知屿到公司时,助理面色复杂地递上文件。
“这是林总今早交下的辞呈,还有……股份**协议书。”他眉头紧蹙,打开文件翻阅,
目光落在她签字处:林妍,落款时间是凌晨两点三十七分。他记得那个时间,
他正和几个客户在KTV谈合作,薇薇坐在他怀里撒娇,而他顺手接了杯酒喝下去。
林妍……就是那时,彻底离开的?一股烦躁之气压在心头。他拿起手机拨她的号,
提示音冷漠地回响:“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。”他打内线电话叫助理进来。“她走了?
”他问。助理点头:“今早就走了,听说是去机场。”“去哪?”“不清楚。
”沈知屿沉默许久,忽地起身,站在落地窗前。这个女人,竟然真的走了,
连句争吵都没有留。他本以为,她和过去一样,会说走就走,但终究还会回来。可这次,
她把所有退路都堵死了。沈知屿回头,盯着那份辞呈,良久,低声自语:“你当真了。
”这句话,说给自己听。说给那张签字洒脱的协议书听。2林妍的航班落地意大利那天,
是四月中旬,米兰的街头刚开始泛绿。她穿着宽松风衣,站在机场出口望着陌生人群,
胸口某一块积压太久的地方,终于开始慢慢松动。从前,她是没有勇气离开沈知屿的。
哪怕六年来,一次次感受到自己在这段婚姻中的隐形,哪怕她独自承受着婆家的冷眼,
流产的痛楚,以及被他忽视的心灰意冷,她仍一再告诉自己要坚持——因为她爱他。
可是爱一个人,不能只有自己在用力。更不能用六年时间,换一句“你太敏感了”。
林妍与沈知屿结婚那年,她才22岁,刚刚大学毕业。父母双亡,毫无背景,
她不过是沈母在一次慈善酒会看中的“乖巧女孩”。沈知屿当时正因前任的纠缠烦不胜烦,
沈母便替他定下婚事:“不爱没关系,娶回家安分点就行。”他们办了内婚,没有仪式,
没有宾客。证件是助理陪她去领的,当晚她坐在沈家的大宅客房,
听着楼上传来沈知屿打电话的声音,语气淡然:“结了。你不用再来烦我。”那个“你”,
不是她。结婚三年,林妍没有自己的房间。她住在客房,没有梳妆台,没有属于她的衣橱。
她的存在更像是某种“责任履行”,不吵不闹,按部就班,连做饭都小心翼翼。
直到第三年冬天,她怀孕了。她拿着验孕棒从洗手间跑出来,手指还微微发抖。
她以为他会有一点点惊喜。结果是他冷淡一句:“现在不合适,项目刚到关键期。
”她没有哭,只是那晚没睡,凌晨两点她收到了医院短信——沈母替她预约了“日间手术”。
她本想挣扎的,甚至想偷偷搬出去生下那个孩子。
但沈母却当面端出账单:“你爸妈留给你那点遗产,我已经按市价替你买下那套房了。
你要是坚持生,就得搬出去,什么都别想带走。”沈知屿没有插话。那一刻,
林妍真的明白了什么叫“没有退路”。那是她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次冬天,整整两个月,
她在卧床休养,连佣人都不许进她房间。沈母怕她“影响气运”,让她自己吃自己洗,
连热水都是限时供应。而沈知屿,不过是多回了两次电话。“你吃药了吗?
”“我让张姨给你送点水果。”他的好,止于命令别人,未曾亲自。
林妍在意大利租了一间老公寓,窗外是常年不落的玫瑰藤。她喜欢这里的光线,
甚至喜欢马路对面那个总是拉小提琴的老先生。这里没有沈家人,没有“沈太太”这个身份。
她在阳台上坐了许久,打开邮箱,律师已经将财产协议草案发来。她在沈氏股份占比3%,
属于婚后赠与。离婚协议中沈知屿愿意让她带走股份,也答应支付一笔补偿款。
其实比她想象中多。但她没有动心。她打电话给律师:“补偿款我不要,
让他把我爸妈那套房的产权还回来。
”对方有些迟疑:“那笔房产已过户给沈母……”“那是我父母留给我的,
我不会让他们白死。”她声音平静得像一把刀,“告诉他,要么把产权还我,
要么我就公开我当年流产的真相,还有他的冷暴和沈母的逼迫。沈家人脉再广,
也未必压得住公关。”她从来不是不会反击。只是以前心软。现在心死。对方沉默片刻,
只道:“我明白。”沈知屿是在开董事会时收到律师邮件的。
当他看到林妍亲手签署的陈述信时,第一反应不是愤怒,而是震惊。他从未想过,
那个从来温吞不争的女人,会一夜之间变得如此冷静而坚决。“她是认真的。”他喃喃。
秘书敲门进来,低声道:“沈总,林**那边说,股份**可以明日办理,
但希望房产能先归还她名下。”他低头揉了揉眉心。“她把补偿款也拒了?”“是。
她说只要自己父母留下的东西。”他忽然觉得喉咙发涩。六年了,她从未真正开口要过什么。
就连那三分股份,都是他母亲心虚才塞给她的。而现在,她只要一样东西,
却是他从未当回事的记忆。沈知屿想起林妍从小失去父母,在那个老房子里长大,
墙上贴满她画的涂鸦,餐桌下有她小时候磕出来的牙印。她带他回去过一次,
那天她像个小孩一样牵着他走每一个角落。“这家是我唯一的家啦。”她笑着说。
他却低头看了一眼手表,说:“晚上还有饭局。”后来他就忘了那个地方。现在,
她却只想要回那里。林妍在意大利待了一个月。这期间,
她删掉了所有与沈家有关的联系方式,甚至包括与沈知屿共同好友。她删得干脆,
像要将自己从那段婚姻中硬生生剜出去。一个月后,她收到了产权**确认书。
沈知屿在文件末尾签字,落款是那天凌晨四点。林妍看了一眼,没有回应,
也没有多说一句感谢。她拿着产权文件复印件,站在佛罗伦萨大教堂前,
仿佛卸下了身上最后一层枷锁。“林**。”有人在她身后喊她。她回头,看到顾时川,
大学时期的老朋友,手里拿着两杯咖啡。“你还是喜欢半糖少奶的。”他笑起来,
一如记忆中那般温暖。她一时怔住,接过咖啡时手指触碰到他的,略微一抖。顾时川看着她,
笑容柔和:“你变了不少,但眼神还是像以前一样倔。”她轻笑,语气却微凉:“以前的我,
太不懂自己了。”他没再说话,只是静静陪她坐在广场边,一杯咖啡喝到见底。
阳光落在她侧脸,映出久违的轻松。她没有说起沈知屿。也不打算再说。因为有些人,
错过了,就是错过了。3沈知屿近来总是失眠。一闭眼,就是林妍站在宴会厅中央的模样,
清冷却不卑微,决绝得不像曾经那个小心翼翼靠近他的人。公司运转如常,会议照开,
合同照签,可他却开始频频走神,会议中被秘书提醒了三次才回过神。“沈总,
这份是林**曾经经手的季度策划资料,需要找人接手。”“她的原始文案在哪?
”“林**带走了她自己的资料库。”他点点头,翻开那份文件,指尖划过纸页边缘,
忽然发现那熟悉的字体已不再出现。再也不会有人凌晨三点发给他修订邮件,
不再有人用红笔标记他的讲稿,
不再有人在他生日当天偷偷在手账本上写一句“今年要更爱你”。
沈知屿忽然生出一种极深的陌生感——他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那个陪了他六年的女人。
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,离开了他的人生。他第一次“动摇”是在一周后。
那天他偶然听秘书低声说了一句:“听说林**好像在意大利,和个心理医生一起旅游。
”他脸色微变:“什么医生?”“顾时川,听说是她大学时期的老朋友。”沈知屿抬手,
压住文件,眉头拧紧:“谁告诉你的?
”秘书吓了一跳:“是前天人事部一个实习生说的……她关注了林**的社交账号。
”他没再说话,片刻后打开电脑,输入了那个他从未关注过的账号名——林妍。
账号是公开的,头像是一张背影照,女人站在海边,头发被风吹起,背对镜头,
手里握着一顶草帽。下方配文只有一句:“我终于成了自己的月亮。”他往下翻,
照片大多是风景,偶尔一两张合影,和几个友人在老咖啡馆门口合照,她笑得轻松,
有一张背景里,那个叫顾时川的男人恰好站在她身侧,神情专注地看她。
沈知屿盯着那张照片,忽然感到一阵烦躁。他退出页面,手机却在手中转了好几圈,
几次想拨号,最终还是关掉屏幕。林妍确实没有再回头。意大利之行,
她一边旅行一边参加短期进修课程,与顾时川的接触也渐渐多了起来。
“你知道你离婚那天我在哪里吗?”顾时川一边替她拎购物袋一边问。
“你不会也在沈家的宴会上吧?”她半开玩笑。“我在直播平台上刷到一段热搜短视频,
背景音乐配得很煽情,你站在舞台上说‘从今晚起我们再无瓜葛’那段。”她一怔,
随后笑了:“你也看了。”“看了三遍。”顾时川说,
“我从没想过你有一天会这样离开一个人。
”林妍低头整理风吹乱的发丝:“我自己也没想到。但说出口那一刻,
好像整个人都活过来了。”她转头看着他,眼里是认真:“你知道那种感觉吗?
好像我终于从水下浮出,第一次呼吸到空气。”顾时川没有立刻回答,只是低头看她,
好一会才低声道:“那你现在,还会再往回游吗?”她沉默了。良久,她轻声说:“不会了。
”那是一种彻底看清之后的冷静——不是恨,不是愤怒,而是连执念都不剩的清醒。
沈知屿还是拨通了她的号码。是深夜,他刚应酬结束,站在停车场外,
手指在通讯录上滑了几遍,最终按下那个早就置顶的名字。电话没响两声就被挂断。接着,
是一条短信发了过来。——“抱歉,我已经不再使用这个号码了。”字短,意决。
他坐进车里,心口像被钝刀缓缓划开,连呼吸都变得沉闷。
一旁的助理提醒他明天早上有董事会议,他却头疼得说不出一句话。
“她……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吗?”这是他第一次向旁人问起林妍。助理低声说:“沈总,
林**当初离开时,确实没留下一点后手。”沈知屿闭上眼,
良久才哑声道:“她是不是……一直都在等我回头?”没人敢接话。他自己也清楚,
林妍等了六年,从春到冬,从卧床流产到沈家长媳的隐身地位,
从一场又一场无声争执到最后一次关灯默坐。可他从来没有回头。而现在,她终于不等了。
他忽然想起那个冬天,她怀孕时,曾试探地问他:“如果是个女儿,你想取什么名字?
”他冷冷回了一句:“沈家最好还是有儿子。”她笑了笑,没有说话。那个笑,
是他现在想起都觉得心口发凉的温顺。夜里,他梦到林妍穿着婚纱,在教堂外站着,
转头看他一眼,然后缓缓转身,走进人群中。他在原地喊她,可她头也不回。他醒来时,
额头一片冷汗。身边是空的,房间冷清,落地窗前的帘子被风吹起,像某种幽幽的回音。
他突然觉得,这辈子,林妍都不会再回来了。4林妍在意大利的第三个月,
终于接下了第一份海外策划项目。客户是一家家族企业,父女两人经营了二十多年,
一直希望将品牌国际化,林妍凭着从前的经验和一口流利的英语,快速取得了对方的信任。
她开始重新找回自己曾经的锋芒。不是“沈太太”的附庸,也不是被沈母冷眼压制的媳妇,
更不是集团里那个不被公开的影子总监。她开始穿颜色鲜艳的裙子,不再只穿黑白灰。
她会在午后坐在街边小咖啡馆读策划案,时不时抬头看着人来人往,心里无比安定。
某天下午,她正捧着电脑修改PPT,顾时川走进来,把一束粉白相间的郁金香放在她桌上。
她一愣,抬头:“什么意思?”“想你一整天,送花表示惩罚。”他笑着坐下,
“还有——我今天预约了那家你上次说想试的餐厅,八点,别拒绝。
”她挑了挑眉:“你这是……追我?”“你愿意让我追吗?”他一如既往地温柔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