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跟着他们回到那个熟悉的家。
一进门,一股馊味就扑面而来。
客厅的茶几上堆满了外卖盒子,沙发上扔着脏衣服。
顾伯杨躺在卧室的床上,听到动静,不耐烦地吼了一声。
「谁啊!吵死了!」
看到是我,他愣了一下,随即把脸扭到一边,冷哼道。
「你来干什么?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!」
我没有理会他的恶语相向,径直走进屋里。
只看了一眼,我的血压都要爆表了。
床单被罩不知道多久没换了,皱巴巴地团在一起。
地上散落着用过的纸巾和食物残渣。
周敏那个女人,把这里糟蹋得像个垃圾场。
而我的儿子儿媳,竟然也就任由他们的父亲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。
我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与恶心,戴上塑胶手套,开始默默收拾这个烂摊子。
换床单,拖地,开窗通风,把所有垃圾都清理出去。
我将这个不属于我的「家」,重新打理得窗明几净。
在擦拭着布满灰尘的床头柜时,我不由得想起周敏的来历。
顾伯杨中风后,行动不便,儿子媳妇就是口头客气,实则还是我一个人连轴转。
一直到我被累得晕倒后,病区里的其他病人家属看我儿子的眼神都充满鄙夷。
管床的医生护士也实在忍不住,找了儿子谈话。
再次强调中风患者漫长的康复期,要求家属做好全面准备。
儿子终于开口,说要给他爸爸请个护工,让我好好休息。
我当时还很欣慰,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了,懂得心疼人了。
可第二天,当他把周敏领进门时,我惊呆了。
周敏是我们的老邻居,比顾伯杨小了整整十二岁。
年轻时,她总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顾伯杨身后,甜甜地喊着「伯杨哥」。
后来她全家搬走,两人就断了联系。
我怎么也想不到,这个顾伯杨念叨了半辈子的白月光,会以护工的身份,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。
当周敏出现在病房里时,我清楚地看到,病床上原本死气沉沉的顾伯杨,眼睛里瞬间迸发出的那种喜出望外的光芒。
那光芒,像一根淬了毒的针,至今还深深地扎在我的心里。
从那天起,顾伯杨就开始处处看我不顺眼了。
我极力保持平静,将那些尖锐的过往压回心底。
天色逐渐暗了下来,顾伟宸和李薇薇下班回来了。
他们看到干净整洁的家,和厨房里飘出的饭菜香,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。
李薇薇甚至假惺惺地夸了我一句。
「妈,还是您能干,这家里啊,离了您就是不行。」
可饭桌上,她话锋一转。
「不过妈,我觉得您也别光顾着干活。爸现在心情不好,您还是得多学学敏姨,多说点好听的,把爸哄高兴了,比什么都强。」
顾伟宸也在一旁附和。
「就是,我听爸说,敏姨在的时候,天天陪他聊天解闷,他心情都好了不少。」
「妈你就是太爱唠叨了,爸本来就烦,你一唠叨,他不更烦了吗?」
我气得发笑。
我的「唠叨」,不过是提醒他们换下来的脏衣服不要乱扔,喝完的饮料瓶子和吃过的外卖盒子要及时清理。
我的「唠叨」,不过是因为他们一个个都当甩手掌柜,把所有的家务都理所当然地推给我。
这些,他们从来看不到,也从没人心疼。
我放下碗筷,不想再忍。
「我暂时住过来,是为了星宇。」
「所以,我只负责接送和照顾星宇,这是我作为奶奶的责任。」
「至于顾伯杨,我跟他已经办了离婚手续,我没有义务继续照顾他。」
「你们尽快找护工,否则,我明天就走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