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阳光明媚。
姜瑶的心情比阳光还要灿烂。
她哼着歌,在厨房里为林恕准备早餐,殷勤得像个刚坠入爱河的小姑娘。
煎蛋是心形的,吐司上用果酱画了笑脸。
“阿恕,快来吃早餐,我特意为你做的。”
林恕坐在餐桌前,面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。
她的心,却像昨夜的浓茶,又冷又苦。
“我已经约好沈澈了,今天下午三点,在‘云栖’茶社。”姜瑶将一杯温牛奶推到她面前,语气轻快。
“他会带上律师和技术团队,我们把合同签了,把技术交接一下。”
她把这件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。
就像是转交一份普通的文件,而不是林恕的半条命。
林恕握着温热的牛奶杯,没有说话。
“别担心,”姜瑶似乎看出了她的沉默,坐到她身边,握住她的手,“沈澈说了,他会以市场最高价的两倍,来‘购买’你的技术。虽然是以股份的形式,但那家公司的前景,所有人都看得到。”
“而且,他还会聘请你做公司的首席技术顾问。”
姜瑶的眼睛亮晶晶的,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。
“阿恕,你想想,你不用再像现在这样辛苦了。不用管公司杂七杂八的琐事,不用应付那些难缠的投资人,只需要做你最喜欢的技术研究。我们会有很多很多时间,去旅游,去过我们想要的生活。”
她描绘的蓝图,的确很诱人。
不谙世事的技术天才,遇上精明体贴的女友。
女友为了他们的未来,精心铺就了一条康庄大道。
多么完美的爱情故事。
如果这一切不是建立在谎言和背叛之上。
林恕在心里冷笑。
首席技术顾问?
恐怕是“首席背锅侠”吧。
一旦“灵犀”出了问题,第一个被推出来祭天的,就是她这个“前开发者”。
沈澈的算盘,打得真响。
而她的好女友姜瑶,就是递刀的那个人。
“好。”林恕抬起头,对上姜瑶期待的目光,微微一笑,“都听你的安排。”
姜瑶像是松了一大口气,开心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。
“我就知道你最好了。”
下午三点,云栖茶社。
古色古香的包厢里,檀香袅袅。
沈澈已经到了。
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手腕上是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。
和姜瑶口中那个“憔悴落魄”的形象,没有半点关系。
他看到林恕和姜瑶进来,站起身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。
那笑容里,有胜利者的矜持,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。
“林**,久仰大名。”他朝林恕伸出手。
林恕看着那只手,没有动。
气氛有瞬间的尴尬。
姜瑶连忙打圆场,嗔怪地推了林恕一下。
“阿恕,发什么呆呢?沈总跟你打招呼呢。”
她对沈澈的称呼,已经从“沈澈”变成了“沈总”。
林恕扯了扯嘴角,虚握了一下沈澈的手指,一触即分。
“沈总,你好。”
沈澈也不在意,自然地收回手,做了个“请”的姿势。
“两位请坐。”
他的目光,在姜瑶身上多停留了两秒,眼神里满是温柔和赞许。
“瑶瑶,你今天真美。”
姜瑶的脸颊飞上一抹红晕,娇羞地低下了头。
“哪有。”
那副模样,活脱脱一个被心上人夸奖的小女人。
林恕坐在旁边,像一个局外人,冷眼看着他们之间旁若无人的亲昵互动。
原来,这才是他们真实的样子。
那过去三年,算什么?
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吗?
她忽然觉得恶心。
律师很快拿出了合同。
厚厚的一沓文件,摆在林恕面前。
“林**,这是股权**协议和技术交接协议。”沈澈的律师,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,公事公办地开口,“您可以先看一下,有任何问题,我们都可以沟通。”
林恕翻开合同。
条款写得很详细,也很苛刻。
她将放弃“灵犀”项目的所有权、著作权以及一切衍生权利。
作为回报,她将获得沈澈公司“星海科技”百分之十的干股。
注意,是干股。
没有投票权,没有决策权,只有分红权。
而且,协议里还规定了三年的禁售期。
至于那个所谓的“首席技术顾问”,更是个空头衔。
合同里明确写着,顾问职位没有固定薪水,只在“项目需要时”提供“必要咨询”,并且,林恕不得在其他任何同类公司任职。
这哪里是购买技术。
这分明是连人带骨头,一起吞下去。
还要把她的未来,牢牢锁死。
林恕的指尖,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“阿恕,怎么样?”姜瑶凑过来,小声问。
她的眼里,只有兴奋和急切。
对于这些霸王条款,她似乎毫不在意。
也对。
她马上就要成为“星海科技”的老板娘了,怎么会在意她这个踏脚石的死活。
林恕合上合同,抬起头,看向对面的沈澈。
“沈总真是好手段。”
沈澈端起茶杯,轻轻吹了吹浮沫,不以为意地笑了笑。
“林**是聪明人,应该知道,这是对我们三方都最有利的方案。”
他刻意加重了“三方”这个词。
像是在提醒林恕,姜瑶,也是这个利益共同体的一员。
林恕看向姜瑶。
姜瑶正紧张地看着她,眼神里带着哀求。
她在求她,快点签。
不要再节外生枝。
林恕的心,彻底冷了。
她拿起笔,不再有丝毫犹豫。
在合同的末尾,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林恕。
笔锋凌厉,力透纸背。
像是在为过去五年的青春,画上一个血淋淋的句号。
看到她签完字,沈澈和姜瑶,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。
“合作愉快。”沈澈站起身,再次朝林恕伸出手。
这一次,林恕握住了。
她看着沈澈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道。
“沈总,希望你……不会后悔。”
沈澈愣了一下。
他从林恕的眼神里,看到了一闪而过的,冰冷的寒意。
那眼神,不像是一个失败者。
倒像是一个……即将发起绝地反击的猎手。
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。
一个连自己的心血都能拱手相让的女人,能有什么威胁?
他轻笑一声,抽回手。
“我想,后悔的人,不会是我。”
技术交接,就在茶社的包厢里进行。
沈澈的技术员拿来一台加密笔记本电脑。
林恕将一个U盘插了进去。
里面是“灵犀”的全部核心代码。
当然,是她昨晚连夜“加工”过的版本。
她删掉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冗余代码,同时,将“涅槃”协议,伪装成了一个普通的加密模块,深深地埋了进去。
从表面上看,这就是一份完美无缺的源代码。
只有林恕自己知道,她交出去的,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定时炸弹。
技术员现场做了验证,确认代码完整无误后,对沈澈点了点头。
一切,尘埃落定。
沈澈脸上的笑容,愈发得意。
他看向姜瑶,眼神宠溺。
“瑶瑶,今晚想吃什么?我们好好庆祝一下。”
姜瑶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
“都听你的。”
他们完全当林恕是空气。
林恕站起身,拿起自己的包。
“不打扰两位了。”
她转身,准备离开。
“阿恕!”姜瑶叫住她。
林恕停下脚步,没有回头。
“今晚……你也一起来吧。”姜瑶的语气里,带着一丝施舍般的怜悯,“毕竟,你也是功臣。”
林恕的身体僵住了。
功臣?
她怕自己再待下去,会忍不住吐出来。
“不必了。”
她拉开门,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。
包厢里,姜瑶看着林恕决绝的背影,撇了撇嘴。
“不识抬举。”
沈澈从身后抱住她,在她耳边轻笑。
“别管她了。一个失败者而已。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。”
他的手,不规矩地滑进了姜瑶的衣摆。
姜瑶半推半就,发出一声娇媚的嘤咛。
门外。
林恕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听着里面传来的,令人作呕的调笑声。
她缓缓闭上眼,将所有的屈辱和愤怒,都压回了心底。
别急。
游戏,才刚刚开始。
她拿出手机,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“喂,是我。”
电话那头,传来一个慵懒的男声。
“哟,稀客啊。我们的林大才女,怎么有空想起我这个凡人了?”
“少废话,帮我个忙。”林恕的声音,冷得像冰。
“查一家公司,星海科技。”
“还有一个人,沈澈。”
“我要他所有的资料,越详细越好。尤其是……他和他父亲的关系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