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顶尖宠物美容师,我做梦都没想到给贵宾犬做造型时遭遇车祸。
再睁眼,刺鼻的血腥味和刀光几乎掀翻我的天灵盖。
“抓住她!刺客同党!”
混乱中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拖进暗巷,撞上硬邦邦的胸膛。
男人声音冷得像冰:“说,谁派你来的?”
潮湿小巷里,他灼热的呼吸喷在我耳后,掐着我脖子的手却纹丝不动。
命悬一线之际,墙头传来一声慵懒猫叫。
“喵~(两脚兽,他心跳好快,像被踩了尾巴的狗。)”
我:“……你哪位?”
尖锐急促的刹车声,轮胎摩擦地面发出濒死般的刺耳尖啸,金属扭曲变形、玻璃粉碎的恐怖轰鸣,一股脑儿地灌进林晚的耳朵里,炸得她脑浆似乎都在沸腾。她最后看到的画面,是贵宾犬“小公主”被精心打理成泰迪熊造型的蓬松头颅,在她因巨大惯性而脱手飞出的美容台上惊恐地弹了一下,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映着自己那张因惊骇而扭曲的脸。
冰冷、粘稠,带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味。这是林晚意识重新缝补起来后,第一个击中感官的强烈信号。紧随其后的,是一阵让她头皮发麻、骨缝里都透着寒气的金铁交鸣——叮叮当当,就在离她耳朵极近的地方炸响!
眼皮沉重得像压了两座山。她用尽力气掀开一道缝隙,刺目的天光混着不明所以的晃动光影猛地扎进来,激得她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出。
“呃……”喉咙里挤出一声模糊的**。
眼前是一片光怪陆离的噩梦。青石板铺就的狭窄街道,扭曲歪斜的木制房屋,飞扬的尘土,还有无数狂奔、尖叫、彼此推搡的人影,汇成一股混乱而绝望的洪流。穿着样式古怪、粗布短打的男男女女,脸上刻着同样的惊惶,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。惨叫声、怒骂声、钝器砸在肉体上的闷响、以及刚才那令人牙酸的刀剑碰撞声……所有的声音都失去了清晰的边界,变成一股巨大的、令人窒息的噪音浪潮,狠狠拍打着她的耳膜。
她还躺在冰凉的地上,身下似乎压着什么粘腻的东西。湿漉漉的,正透过身上那件触感粗糙、绝对不属于她任何一件工作服或常服的布料,缓慢地浸到皮肤上。
是血。这念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她混沌的意识。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人影,有的蜷缩着**,有的则一动不动,暗红的液体正从他们身下蜿蜒开,汇入石板缝隙,贪婪地吸吮着这令人作呕的养料。
穿越?林晚脑子里一片空白,只剩下这两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法否认的大字,如同最响的警钟在颅腔内疯狂鸣响。
“在那儿!穿灰衣服的!别让她跑了!”一声粗粝、饱含戾气的咆哮突然炸响,离得极近,“抓住她!那是刺客的同党!”
林晚浑身一激灵,像被无形的电流贯穿。灰衣服?她下意识地低头,自己身上这件洗得发白、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裙,可不就是灰扑扑的?
一只沾满泥污和不明污渍的粗糙大手,五指箕张,带着一股浓重的汗臭和血腥气,猛地朝着她胳膊抓来!那狰狞扭曲的脸孔在她视野中急速放大,眼里的凶光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。
肾上腺素瞬间飙至顶峰,压过了身体的酸痛和眩晕。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,根本来不及思考这诡异情境的合理性。就在那只脏手即将触碰到她的刹那,林晚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后猛地一蹬!
“嘶啦——”动作幅度太大,本就破旧的裙摆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**。
她狼狈地滚向街边一个散发着浓重腐朽气味的杂物堆旁,撞翻了一只歪倒的空箩筐。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擂鼓一样撞击着肋骨,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痛楚神经。
“还敢躲?!找死!”抓空的男人恼羞成怒,反手就从后腰抽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刀,刀尖直指林晚,一步步逼近。他身后,又冒出两个同样凶神恶煞、手持棍棒的汉子,眼神如同盯着落入陷阱的猎物。
完了!林晚手脚冰凉,大脑一片空白。刚逃离车祸现场,就要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鬼地方?
就在那冰冷的刀光即将迫近她瞳孔的瞬间——
斜刺里,一道深灰色的影子如同鬼魅,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。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攫住了她的左臂!
不是抓,是“攫”!那只手冰冷、坚硬,如同钢铁铸就的机械臂,力道之大,几乎要将她的臂骨捏碎!
“啊!”剧痛让她失声痛呼。
下一秒,她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拖拽而起!
天旋地转!
视野疯狂地翻转,耳边是利刃擦着她刚才所在位置、狠狠钉入青石板发出的刺耳刮擦声。接着,她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异常坚硬、带着尘土和淡淡皂角气息的“障碍物”上。
“唔!”后背撞得生疼,肺里的空气被猛地挤压出去。她眼前发黑,鼻尖却嗅到了一种奇特的、混合着汗水、皮革、铁锈以及一种冷冽如冬日松针般的男性气息。这气息强势地灌入她的鼻腔,瞬间盖过了周遭的血腥和混乱。
她被人从背后死死箍住了!
一只冰冷的手,带着粗粝的薄茧,如同最精准的铁钳,瞬间卡在了她的颈动脉上!力道控制得极为刁钻,既让她清晰地感受到窒息的威胁和脆弱的喉骨所承受的压力,又巧妙地留有一丝喘息的空间。
“别动。”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贴着她的右耳响起。
那声音毫无起伏,甚至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,像一块沉入寒潭千年的玄冰。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凛冽的寒意,顺着她的耳道,瞬间冻结了她滚烫的血液,麻痹了她试图挣扎的神经。一股更强烈的、属于捕食者般的危险气息,从他紧贴着她后背的坚硬胸膛内弥漫出来,将她密不透风地笼罩。
“说。”冰冷的唇瓣几乎擦着她敏感脆弱的耳廓,灼热的气息喷吐在她颈侧细嫩的皮肤上,激起一片战栗的鸡皮疙瘩。那只扼住她咽喉的手微微收紧,带来更清晰的压迫感。“谁派你来的?”
林晚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
窒息感混杂着极度的恐惧,还有背后那具滚烫坚实身躯带来的陌生而强烈的侵略感,让她大脑一片空白。派?谁派她来?她连自己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!
她想尖叫,想解释,想推开这个散发着致命气息的男人,但喉咙被扼住,只能发出徒劳的“嗬…嗬…”声。冰凉的绝望顺着脊椎一路向下蔓延,手脚一片冰冷。
难道刚活过来,就要以“刺客同党”这种荒谬绝伦的身份再死一次?死在一个连脸都看不到的男人怀里?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绝望弥漫开时——
“喵嗷——呜噜噜噜……”
一声拖着长腔、带着几分慵懒,又透着明显不耐烦的猫叫,突兀地从头顶上方传来。在这剑拔弩张、杀机四伏的阴暗小巷里,这声音显得如此格格不入,却又像一颗石子投入粘稠的死水。
林晚和那个挟持她的男人,几乎是同时,动作有了一瞬间极其微妙的凝滞。
林晚下意识地,被那叫声牵引着,艰难地抬起眼皮,循着声音望去。
就在他们藏身的这条阴暗窄巷尽头,一堵高耸、斑驳的青砖墙头上,蹲踞着一个毛茸茸的身影。夕阳最后一抹残红吝啬地给那身影镶了道金边。
那是一只……大狸花猫?体型壮硕,皮毛油光水滑,最醒目的是它那只抬起来、正慢条斯理舔着的右前爪。爪子厚实,从脚踝往上直到肩膀,覆盖着一圈圈极为浓密、近乎纯黑、如同某种神秘刺青般的环状花纹,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深的光泽,仿佛戴着一只威风凛凛的护臂甲。
花臂大佬!
林晚混沌的脑子里莫名闪过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。
墙头大佬猫完全无视了下方紧张得快要凝固的空气。它舔完了爪子,慢悠悠地放下,那双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奇异琥珀光泽的竖瞳,居高临下地扫过巷子里姿态诡异的两人。然后,它极其人性化地、嫌弃地撇过头,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污了眼睛。
下一秒,一个带着点粗嘎、又充满鄙夷的“声音”,毫无阻碍地、清晰地钻进了林晚嗡嗡作响的脑子里:
【喵呜……(啧,又是这些打打杀杀的两脚兽,烦死了,挡着本大爷去墙那边找小美猫的路了!)】
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,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!
她……她听到了什么?
幻觉?濒死的幻听?
那“声音”还没完,带着一种动物特有的、毫不掩饰的观察和嘲讽,继续清晰地“响起”:
【喵喵喵……(后面那个高个子的雄性两脚兽,啧,心跳得又快又乱,跟被狗撵了八条街似的!他掐着前面那个雌的干嘛?看着细皮嫩肉的,不像是能打架的啊?闻着倒是有股……好闻的味儿?)】
这……这花臂肥猫在点评?!点评她……和她背后那个要掐死她的煞星?!还说那煞星心跳快得像被狗撵?!
巨大的荒谬感和强烈的求生欲冲破了恐惧的封锁,林晚几乎是凭着本能,对着墙头那只舔着爪子、一脸“老子看穿一切”表情的猫,无声地用眼神发出了灵魂的呐喊:
你……你哪位啊?!还有,麻烦搞清楚重点!重点是后面这位的心跳快不快吗?重点是老娘快被他掐死了啊!!!
“别耍花样。”身后冰冷的声音再次贴着她耳廓响起,比刚才更加森寒,带着浓重的警告和不耐。颈间的手指再次收拢,那铁钳般的力道让她眼前发黑,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。
那只花臂大狸花似乎终于被这声音打扰到了。它停止了舔爪,琥珀色的猫瞳微微眯起,锐利的目光精准地落在男人扼住林晚脖子的手上,带着一种纯粹的、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审视和评估。
【喵……嗷?(嗯?这个两脚兽雄性……身上有铁和血的味道,不好闻。不过,他捏住那个雌性的地方……位置倒是挺准的嘛,一下就捏住最脆弱的位置了,是个老手?啧,麻烦。)】
大狸花猫的尾巴尖在空中烦躁地甩了个圈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轻响。
林晚此刻的心情已经不是荒谬能形容的了,简直是濒临崩溃!她被迫听着这只猫的现场“解说”,清晰地感受到脖颈上那只手带来的死亡威胁,而身后男人那冰冷的呼吸越来越近……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,小巷口外,追兵那粗野的咆哮再次逼近,脚步声杂乱而沉重,如同催命的鼓点:“妈的!人肯定跑不远!分头搜!挨家挨户地给老子找出来!主公有令,宁可错杀一千,绝不放过一个!”
这吼声像一盆冰水,瞬间浇醒了僵持中的两人。
颈间那股要命的钳制力道猛地一松!
林晚猝不及防,身体失去支撑,腿一软就要向前栽倒。但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更快地环住了她的腰,猛地将她向后一带,紧紧箍住,几乎将她整个后背都嵌入身后那具坚硬滚烫的胸膛里。
“别出声!”他冷硬的命令再次在她耳畔炸响,呼吸越发灼热急促。这一次,他的声音里除了冰寒,似乎还掺杂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。
他甚至无暇去深究她刚才那奇怪的眼神和表情。
小巷深处光线昏暗,弥漫着灰尘和旧木腐朽的气息,堆放着破烂的箩筐、废弃的家具和一些散发着可疑气味的杂物。男人显然对这附近的地形了如指掌。他箍着林晚,动作迅捷而无声,像一道融入阴影的幽灵,几个闪身就窜到了巷子最深处。
那里,靠着墙壁,有一架歪歪斜斜、几乎被虫蛀空的破旧木梯。梯子摇摇欲坠地搭在一个阁楼入口的下方——那入口只是个勉强容一人通过的方形破洞,黑洞洞的,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嘴。
没有半分犹豫。男人结实的手臂猛地发力,几乎是提抱着林晚,另一只手闪电般抓住那腐朽的木梯,脚下一点,身体借力腾空!
“呃!”林晚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惊得失声低呼,声音刚冒出来就被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死死捂住了嘴!另一只手更紧地箍住她的腰,那股力道霸道地传递着不容置疑的命令——闭嘴,抱紧!
她被迫像藤蔓一样紧紧依附在他身上,脸颊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,隔着粗糙的衣料,清晰地感受到那急速而有力的心跳——咚!咚!咚!沉重得如同擂鼓,果然快得惊人!那只肥猫说的……居然是真的?!
惊愕间,两人已借着那腐朽梯子的微弱支撑,腾身而起,瞬间没入了阁楼那浓稠的黑暗之中。
“砰!”极其轻微的一声闷响,似乎是男人用脚后跟精准地踢中了什么机关,那个破旧的木梯应声向内倒伏,将那入口彻底封死,隔绝了下方巷子微弱的光线。
阁楼里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。空气凝滞,混杂着浓重的灰尘、朽木和陈年发霉布料的气味,呛得人几乎无法呼吸。
一切发生得太快。从被拽入小巷,到被掐脖子,再到被一只花臂猫的“心理活动”震撼,最后被这男人不由分说地掳进这漆黑狭窄的鬼地方……林晚感觉自己像个破麻袋一样被他紧紧箍在怀里,男人的手臂如同铁环般圈着她的腰肢和胸口,炽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,熨烫着她冰凉颤抖的皮肤。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,就在她耳旁咚咚敲响,快得有些失控,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,震得她胸腔也跟着发麻。
而她自己的呼吸,因为惊吓和这过分亲密的禁锢,早已乱得一塌糊涂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喷在他胸前,每一次吸气也都不可避免地吸入他身上那股凛冽的、混合着汗水和血腥气的男性气息。
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。视觉被剥夺,触觉和听觉就变得异常敏锐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紧绷如岩石的胸膛肌肉随着呼吸细微地起伏;感觉到他捂在她嘴上的手指,指腹上的薄茧带着坚硬而冰冷的质感;感觉到他另一只手臂横亘在她腰腹间,那手臂蕴含着可怕的爆发力,正将她牢牢地钉在他怀里;甚至能感觉到他喉结在她额角发丝旁,因为吞咽而发生的细微滚动……
这姿势……这距离……这黑暗中无声的、带着强烈压迫感的身体接触……无处不在地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、原始而强烈的暧昧张力。狭窄的空间里,空气仿佛被点燃,烧得人口干舌燥。
外面巷子里,追兵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鲁的喝骂声越来越近,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,随时可能落下。这致命的危机感,与黑暗阁楼里无声流淌的、几乎要爆炸的紧张和那无法忽视的肢体纠缠感,诡异地交织在一起,像一根弦,被绷到了极致。
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像一只被困的小兽,想要挣脱这要命的钳制,却又不敢有丝毫妄动,只能僵硬地忍受着这磨人的煎熬。男人的心跳同样快得吓人,擂鼓般撞击着她的耳膜和神经。每一次心跳的共振,都让她面红耳赤,又心惊胆战。
他是谁?为什么要救她?又为什么像防备最危险的敌人一样锁着她?
那些追兵口中的“刺客同党”又是怎么回事?
还有那只……能“说话”的猫?那到底是幻觉还是……?
无数的疑问如同沸腾的气泡在她混乱的脑中翻滚。恐惧、疑惑、荒谬感,以及这黑暗中无法言说的、令人窒息的紧密接触所带来的陌生悸动,像无数只冰凉和滚烫的手,反复撕扯着她的神经。
黑暗没有持续太久。
阁楼深处,腐朽的木窗格子上糊着的破纸,终究还是透进了几缕稀薄的天光。几个朦胧的光斑落在积满厚厚灰尘的地板上,勉强勾勒出阁楼内杂物的轮廓。林晚被男人以一种保护的姿态,强硬地按在墙角最深的阴影里。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身前是他高大身躯投下的、几乎将她完全笼罩的阴影。
他终于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,但另一只手臂依然如同铁铸的栏杆,横在她身前,用身体将她完全挡在身后。这个动作充满了保护欲,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和隔绝。
借着那微弱的光,林晚第一次看清了这个男人的侧脸。
光与影在他脸上分割出冷硬的线条。下颌角如同刀削斧劈,极其利落清晰,绷紧的线条透着一股近乎冷酷的坚毅。鼻梁很高,像一座陡峭的山峰。唇线抿得很直,弧度薄而锋利,没有任何表情,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让他动容分毫。最慑人的是他的眼睛。在阴影的遮蔽下,那双眼眸如同深埋于寒潭之下的墨玉,深不见底,没有任何情绪波澜,只有一片冰封的死寂和警惕。偶尔,一丝幽冷的锐芒在那死寂中一闪而过,如同暗夜中蓄势待发的猛兽,让人脊背发凉。
这张脸,英俊得近乎凌厉,却也冰冷得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。
他微微侧着头,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下方杂乱的脚步声和粗暴的翻找声上,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。那专注的侧影,肌肉绷紧的颈项线条,都散发着一种高度戒备的危险气息。
林晚的心跳,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。恐惧仍在,但一丝被这强大力量和冷酷外表所吸引的、极其隐秘的悸动,如同暗流下的水草,悄悄缠绕上来。
就在这时,那熟悉的、带着点粗嘎的“喵呜”声,竟然又在她脑海里响了起来!
【喵嗷嗷……(呼…总算上来了!挤死本大爷了!下面那群蠢货,翻得跟狗啃屎似的,能找到才见鬼了!)】
林晚悚然一惊,差点脱口而出!她猛地扭头,循着那“声音”的方向,在那扇破窗外——正是那堵高墙的顶部边缘,一张硕大的、毛茸茸的花臂狸猫脸挤在那里!它一只爪子扒拉着窗棂,琥珀色的猫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闪发亮,充满好奇地窥视着阁楼里这两个“鬼鬼祟祟”的两脚兽。
【喵呜?(喂!下面那个灰扑扑的雌性!你身上到底什么味儿啊?怪好闻的……刚才离得远,现在近了闻着更舒服了,有点像……唔…像春天刚发芽的猫薄荷?又不太一样……)】
花臂肥猫的“声音”带着纯粹的困惑和探究,像个执着的研究员。
林晚:“……”她看着那双在幽暗中发亮的猫眼,一时间竟无言以对。真想问问它,这种时候还研究气味合不合胃口,是不是太过分了?
【喵嗷嗷!(还有那个冷脸雄性!)】花臂猫的注意又转向了林晚身前那个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男人,【喵喵喵……(啧,心跳还是快!身上那股铁锈味儿混着点……嗯?好像是草药味?怪怪的。不过他刚才把你弄上来那一下,身手倒是不赖,比下面那些蠢货强多了!)】
这猫……是在点评他们两个?!还点评得这么详细?!
林晚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这昏暗的阁楼里无声地碎裂。她尝试着,极其微弱地对着窗户的方向眨了眨眼,眼神里充满了无声的询问和荒谬感:大佬,你到底想干嘛?
花臂猫似乎接收到了她的情绪。它歪了歪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,胡须抖了抖,琥珀色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狭长的缝,仿佛在思考。
【喵……(算了算了,看在你味道好闻的份上……)】它舔了舔自己的花臂,【喵呜。(下面那群穿黑皮子的蠢货,拽着一个被打得快死的男人过去了,嘴里嚷嚷着什么‘总算抓到一个活口’,要带回去审问……往那个方向去了。)】
它似乎很不情愿地抬起爪子,朝着巷子更深处、远离阁楼入口的方向,极其随意地、顺便一指。那动作带着十足的猫式敷衍。
这个消息如同惊雷!
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!抓到了一个活口?无论那人是不是所谓的“刺客”,一旦被严刑拷打……她和身边这个神秘男人,恐怕都会被供出来!这里不能再待了!
她下意识地就想抬头去看男人的反应。然而,就在这一瞬——
“嘎——!!!”
一声极其凄厉、尖锐、如同指甲刮过金属般刺耳的乌鸦叫声,毫无预兆地撕裂了阁楼外短暂的、暴风雨前的宁静!
那叫声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警告,仿佛看到了什么灭顶的灾难!
紧接着,是第二声、第三声……无数声!
“嘎!嘎嘎嘎——!”
仿佛点燃了引信,整个阁楼窗外,整个巷子上空,甚至更远处的房顶、树梢,无数只乌鸦同时被惊起!它们拍打着漆黑的翅膀,如同炸开的黑色烟雾,疯狂地尖叫着、盘旋着,遮天蔽日!那凄厉的合鸣,带着一种末日降临般的恐慌,瞬间淹没了整个世界!
整个天地间,仿佛只剩下这铺天盖地的、充满死亡气息的鸦群狂潮!
下方巷子里,追兵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异象惊住了,翻找和喝骂声戛然而止,随即爆发出几声惊恐的叫喊:“邪门了!怎么突然这么多乌鸦?!”“晦气!快走快走!”
阁楼内,死一般的寂静。
林晚僵在原地,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被那凄厉的鸦鸣冻结。那叫声里蕴含的、纯粹的恐惧,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她。
她身前,那个一直如同冰雕般沉默、警惕地听着下方动静的男人,第一次有了剧烈的反应!
他猛地转过身,不再是侧身保护她的姿态,而是完全面向了那扇糊着破纸、此刻正被窗外疯狂掠过的鸦群黑影不断冲击的木窗!他的动作快如闪电,带着一种林晚从未感受过的、近乎实质化的警惕和凝重!
窗缝透进来的、原本就稀薄的光线,被那些疯狂扑腾的翅膀彻底遮蔽。阁楼内瞬间陷入更深的、令人心悸的幽暗。只有无数翅膀拍打窗棂的噼啪声和那催魂夺魄的“嘎嘎”尖啸,如同魔音灌耳。
男人冰冷的视线,锐利如刀,死死钉在那扇仿佛随时会被撞开的破窗上。他绷紧的下颌线条几乎要裂开,刚才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……竟然诡异地平缓了下来,低沉而缓慢,却蕴含着比心跳狂飙时更可怕的、蓄势待发的力量。
他微微侧过头,冰冷的墨瞳在极致的黑暗中,精准地对上了林晚惊骇茫然的眼睛。
没有解释。没有安慰。
只有一句压得极低、却如同淬了寒冰、带着一种洞悉了什么巨大危险般凝重的话语,沉沉地砸在她的心上:
“它们不是在害怕追兵。”
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。
“它们在害怕森林里的东西。”
他的目光,穿透了疯狂叫嚣的鸦群和破败的窗棂,投向外面那片在暮色四合中、轮廓愈发模糊幽暗,如同怪兽匍匐的巨大森林阴影。
“有什么……让它们不敢靠近那里。”
阁楼外,是疯狂盘旋、如同末日丧钟般的黑色鸦群。
阁楼内,是死寂的黑暗,浓得化不开的灰尘气息,和男人身上骤然弥漫开的、令人骨髓生寒的警惕气息。他最后那句话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的钉子,狠狠楔进了林晚的意识深处。
森林里有东西?什么东西能让这么多乌鸦吓得发疯?
冷汗瞬间浸透了她本就单薄的衣衫。刚才被男人紧箍时感受到的滚烫体温,此刻被一种更深沉的、源于未知的寒意所取代。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胳膊,牙齿不受控制地微微打颤,不是因为冷,而是因为一种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的恐惧。
那些乌鸦凄厉的尖叫,仿佛还在耳边嗡嗡作响,带着某种不祥的诅咒。
男人的视线依旧牢牢锁着那扇破窗,窗外是密密麻麻拍打着翅膀的黑影,如同地狱之门上蠕动的纹路。他保持着那个蓄势待发的姿势,像一尊凝固在阴影里的、随时准备撕裂猎物的石雕。刚才那剧烈的、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缓慢、极其深沉、如同大地脉搏般的律动。每一次搏动,都带着一种可怕的、引而不发的力量感,让林晚毫不怀疑,只要窗外那未知的“东西”敢破窗而入,他绝对能在瞬间爆发出雷霆一击。
这更深的沉默和凝滞,比刚才的追逐和钳制更让人窒息。
【喵嗷嗷嗷——!(要死啦要死啦!吵死本大爷啦!耳朵都要聋了!)】花臂大狸花暴躁的“声音”在林晚脑海里炸响,带着十足的嫌弃和抓狂。显然,这突如其来的鸦群风暴严重打扰了猫大爷的清净。
【喵呜?!(森林?!)】它的声音陡然拔高,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,猫瞳在昏暗中瞬间瞪得溜圆,死死盯着那片在暮霭中轮廓愈发阴森、如同巨兽蛰伏的森林方向,【喵喵喵喵喵!(开什么玩笑!那片林子……平时那些傻鸟不是最爱在里面做窝吗?今天都疯啦?!集体搬家?!连那只仗着毛色漂亮、整天在老子面前臭显摆的白额隼都跑啦?!)】
大狸花的“声音”里充满了不解和一种……隐隐的不安?它烦躁地用爪子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,仿佛想把那些刺耳的乌鸦叫隔绝掉。
【喵……(那片林子……是有点不对劲……上次去掏鸟蛋就觉得怪怪的……好像有什么大家伙在睡觉?)】它似乎在努力回忆,声音变得有些模糊不清,带着一种小动物本能般的不确定和警惕,【喵嗷呜!(算了算了!本大爷才不去触这霉头!味道好闻的雌性,别听那冷脸雄性的!肯定是那些傻鸟集体吃错虫子了!)】
花臂猫一边在脑子里“嚷嚷”,一边焦躁地在狭窄的窗沿上踱了两步,尾巴高高竖起,像根炸了毛的鸡毛掸子。它显然也被这诡异的气氛和森林方向传来的无形压力搅得心神不宁,最后狠狠地瞪了阁楼里那两个“麻烦根源”一眼,扭头就要跑路。
林晚的心却沉得更厉害了。连这只神经大条、天不怕地不怕的花臂大佬都察觉到了森林里的异常?它甚至提到了某种在“睡觉”的“大家伙”?这绝对不是好的征兆!
她下意识地看向身前的男人,想从他那里得到一点提示或确认。然而,回应她的只有一片冻结的侧影和那深不见底的沉默。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警戒中,对外界的一切,包括那只猫的异常反应,都置若罔闻。
外面巷子里的追兵似乎也被这恐怖的异象彻底吓住了。那些粗暴的翻找声和吆喝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,只留下一片死寂。只有乌鸦们还在疯狂地盘旋、尖叫,仿佛在进行着一场绝望的祭祀。
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恐惧中无声流逝。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。光线越来越暗,阁楼内的阴影浓重得如同凝固的墨汁。灰尘在微弱的光斑里缓缓沉浮,如同被惊扰的亡灵。
终于,当最后一缕天光也吝啬地收回了馈赠,阁楼彻底陷入无边的黑暗时,窗外那如同黑色风暴般遮天蔽日的鸦群,也像是耗尽了最后的力气,带着残余的惊恐,朝着远离森林的方向仓皇溃散。刺耳的“嘎嘎”声渐渐远去,最终消失在沉沉的暮色里。
死寂。
劫后余生般的、带着粘稠寒意的死寂,重新笼罩了阁楼。
林晚长长地、无声地吁出一口气,紧绷到麻木的身体瞬间脱力,软软地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,后背一片冰凉。短短不到一小时,先是离奇穿越,接着是生死追杀,然后被神秘男人挟持,又经历了幻听猫语和这恐怖鸦潮……巨大的精神冲击让她疲惫不堪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轻颤。
就在她以为男人会立刻提出离开这个危险之地时,一直如同石像般凝固的萧辰,缓缓地、一寸寸地转过了身。
阁楼内浓稠的黑暗,将他高大的身形完全吞噬,只留下一个模糊而压迫感十足的轮廓。林晚只能感受到,两道比这黑夜更深沉、更冰冷、更锐利的目光,如同探照灯般,穿透黑暗,牢牢地锁定在她脸上。
她看不见他的表情,但那股无形的、如同实质般的审视和探究,却比刚才的钳制更让她如坐针毡。那目光仿佛带着剥皮蚀骨的力量,要将她整个人从里到外彻底看穿。颈间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指冰冷的触感,提醒着她这个男人有多么的危险和不可捉摸。
漫长的、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林晚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挣扎跳动的声音。他想问什么?身份?来历?还是……她刚才对着猫的异常反应?
就在她感觉自己的神经快要在这无声的压迫中绷断时,那低沉冰冷如同碎冰撞击的声音,终于再次响起,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、冷静,却也带着更深的、不容置疑的掌控感:
“名字。”
两个字,简短,有力,不容抗拒。不是询问,而是命令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