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分手吧”这三个字说出口的瞬间,我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某种东西,被彻底抽离了。
林薇薇像是被雷击中一般,浑身一颤,难以置信地看着我。她脸上的血色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,最后只剩下一片惨白。
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她摇着头,声音细若蚊蚋,充满了哀求,“姜凡,别这样,我们说好的,要一起奋斗,要永远在一起的……”
“永远?”我惨然一笑,笑容里充满了苦涩,“林薇薇,你和我,有永远吗?你的永远,是在云顶一号的别墅里,是在千亿集团的董事会上。而我的永远,可能就是在羊城的大街小巷里,骑着这辆破电动车,直到我再也骑不动为止。我们拿什么,去谈永远?”
我指着门外那辆陪我征战了三年的、伤痕累累的电动车。它停在那里,像一个沉默的、卑微的证人,印证着我们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“我可以不要!那些我都可以不要!”她激动地抓住我的手,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地陷进了我的肉里,“只要能跟你在一起,我可以放弃一切!那个什么盛华集团,我不在乎!”
“你不在乎?”我看着她,眼神里充满了怜悯,既是怜悯她,也是怜悯我自己,“你凭什么不在乎?因为你拥有过,所以你有资格说不在乎。而我呢?我连在乎的资格都没有。”
“林薇薇,你醒醒吧。你所谓的‘放弃’,对我来说,是一种更残忍的施舍。你以为你放弃了财富,就能和我平等了吗?不,你放弃的姿态本身,就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证明。”
我的话,冷静而残酷,像一把手术刀,剖开了我们之间那层被“爱情”包裹的、虚伪的温情,露出了底下血淋淋的、阶级差异的现实。
她呆住了,怔怔地看着我,说不出一句话。
“回去吧。”我掰开她的手,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,“回到你该去的地方。别再来这里了。这里……不欢迎你。”
我关上了门,将她的哭喊和哀求,都隔绝在了门外。
**在门板上,身体缓缓滑落,最终瘫坐在了冰冷的地上。眼泪,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。
我爱她吗?
我爱她。我爱到可以为她豁出性命。
但也正因为爱她,我才不能接受这样的关系。我无法忍受,我们的爱情,建立在一种如此不对等的基础之上。我无法忍受,当我拼尽全力,才够到她世界的地板时,她却告诉我,她可以为了我,蹲下来。
那不是爱,那是怜悯。
我,姜凡,就算再穷,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怜ë悯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像一具行尸走肉。我没有去跑单,也没有出门,就把自己关在那间小小的出租屋里,靠着仅剩的一点泡面和饼干度日。
我删除了手机里所有和她有关的照片,扔掉了所有她送给我的东西,我试图用这种方式,将她在我生命里留下的痕迹,一点点抹去。
每扔掉一样东西,我的心,就跟着疼一次。
直到我看到那个被我扔在角落的、她送我的第一个生日礼物——一个用易拉罐和废旧零件手工**的、歪歪扭扭的机器人。
她说:“姜凡,你就像这个机器人,虽然现在看起来不起眼,但总有一天,会变成擎天柱,保护我。”
我看着那个丑陋的机器人,眼泪再次汹涌而出。
我把它紧紧地攥在手里,像是攥住了我那段已经逝去的、纯粹的青春。
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
我不能因为她的离开,就毁掉我自己。
她是对的,我是机器人,就算成不了擎天柱,我也要靠自己的力量,站起来。
我要证明给她看,也证明给我自己看。我姜凡,就算没有她,就算一无所有,也能靠自己的双手,活出个人样来!
一股前所未有的、被痛苦和屈辱催化出的力量,从我的心底里涌了上来。
这,就是我的“普罗米修斯之火”。它烧毁了我的爱情,却也点燃了我被贫穷压抑了二十多年的、从未有过的野心。
我不再想赢回她。
我想赢回的,是那个可以和她,不,是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人,平等对话的资格。
我站起身,擦干眼泪,走出了那间囚禁了我几天的出租屋。
阳光刺眼,我却觉得,自己仿佛获得了新生。
我做的第一件事,是把我那辆破电动车,卖给了废品回收站。
然后,我走进了羊城最大的电脑城,用我所有的积蓄,买了一台最高配置的电脑。
我要做的,不再是“送外mar”,而是要建立一个,属于我自己的,“送外卖的王国”。
我之所以敢有这么大的野心,并非一时冲动。
过去三年,我骑着电动车,跑遍了羊城几乎所有的角落。我像一只工蜂,构建了一张属于我自己的、活生生的城市地图。
我知道哪个小区的物业最难缠,哪个写字楼的电梯最拥挤。我知道哪家餐厅的出餐速度最快,哪条小路的监控探头有死角。我知道每天中午十二点,CBD的白领们最想吃的是什么;也知道每个深夜十一点,大学城的学生们最需要的是什么。
这些,是数据,是刻在我脑子里的、最宝贵的、第一手的数据。
而我发现,现有的几大外卖平台,虽然体量庞大,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痛点:在“最后一公里”的配送上,过于依赖“人”的经验和随机性,缺乏一个更高效、更智能的调度系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