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粮食会吃完,人心会长出新的粮食》王满仓张寡妇-小说txt全文阅读

发表时间:2025-11-08 12:16:48

>>>>点击查看详情<<<<

>>>>点击阅读全文<<<<

1寒冬故事那年的冬天,来得比往年都要凶。霜降刚过三日,北风就像脱了缰的野马,

卷着碎雪片子往黄土坡的骨缝里钻。老槐树下那间土坯房,墙皮被风啃得坑坑洼洼,

露出里面黄褐的泥土,像位满脸皱纹的老人,在寒风里瑟缩着。后晌的日头躲在灰云后面,

连点暖意思都吝于施舍。王满仓蹲在灶台前,往灶膛里添着玉米芯子。干枯的芯子遇着火星,

“噼啪”炸开一串火星,火舌趁机往上蹿,舔着黢黑的锅底,

把他眼角那几道深沟浅壑都映得泛着暖光。他鼻梁上架着副断了腿的老花镜,

用根红绳拴着挂在耳朵上,镜片上蒙着层薄灰,

却挡不住眼里的沉静——那是见过饥荒年月的人才有的眼神,像灶膛里压着的炭火,

看着不旺,却焐着股子韧劲儿。房檐下悬着块木牌,是用劈开的槐树枝削的,

边缘还带着毛刺。上面用烧黑的木炭写着五个字:“一顿饭,换故事”。字迹被雨水泡过,

又被北风刮过,淡得像要化开,可每个饥肠辘辘的黄昏,远远望见这牌儿,

就像望见了灶台上蒸腾的白气,谁都忍不住要挪不动脚。王满仓原是镇上食堂的伙夫,

一手炖菜的手艺在十里八乡有名。饥荒开始那年,食堂的粮缸见了底,散伙那天,

他揣着口用了十年的铁锅回了村。土坯房是过世的爹娘留下的,院子里那棵老榆树,

树干要两人合抱,枝桠歪歪扭扭地伸向天,像只张开的手。他把西屋的门板卸下来,

支在两块土坯上当案板,又在当院垒了灶台,就这么开了这“换故事”的营生——管饱,

不要钱,只要说段自己的事。有人说他傻,这年头粮食金贵如命,他却拿出来喂不相干的人。

王满仓听了,只是往灶膛里添把柴,说:“人活着,不光靠粮,还得靠点念想。

”第一个踏进门的是二柱。这后生穿着件黑棉袄,袖口磨得发亮,胳膊肘那儿破了个洞,

露出里面发黄的棉絮,像只脱毛的老母鸡。他颧骨冻得通红,嘴唇却泛着青,

怀里揣着个布包,鼓鼓囊囊的。站在灶台边,他眼睛直勾勾盯着锅里翻滚的稀粥,

喉头上下滚了滚,那眼神,像饿极了的狼见着了肉。“叔,我……我有故事。

”二柱的声音发紧,像被冻住的柴火,磕磕绊绊的,“能……能换碗粥不?

”王满仓往灶里塞了把干柴,火苗“腾”地蹿高,映得他脸上的沟壑都深了些。“坐。

”他指了指灶台边的矮凳,凳面裂着缝,用铁丝捆了三道,“今天熬了红薯粥,放了把小米,

稠得很,能插住筷子。”粗瓷碗往桌上一放,“当”的一声。白气裹着粮食香扑了满脸,

那香里有红薯的甜,有小米的醇,还有点柴火燎过的烟火气。二柱没顾上烫,

端起碗就往嘴里灌,“呼噜呼噜”喝得急,烫得他直伸舌头,眼泪都下来了,却舍不得停。

大半碗粥下肚,他才抹了把嘴,碗沿上沾着的粥粒都被他舔得干干净净。

“我原在县里的砖窑厂干活。”二柱的声音带着粥的热气,终于顺溜了些,“上个月窑塌了,

轰隆一声,天摇地动的。我被埋在下面,左腿被砸断了,等被人扒出来时,血都冻成了冰。

”他撸起裤腿,露出小腿上道狰狞的疤,像条扭曲的蛇,“工头卷着我们三个月的工钱跑了,

我拄着根破棍往家挪,走了整整七天。”他解开怀里的布包,里面是半袋红薯干,黑黢黢的,

长着层白霉。“这是路上讨来的,人家扔在地上的,我捡起来擦了擦……”“我娘瞎了眼,

”二柱的声音突然低下去,头垂得快碰到膝盖,“去年冬天生了场大病,眼睛就看不见了。

她在家等着我挣的钱买药,我却……”他说不下去了,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,

“刚才路过村口的老井,井沿上结着冰,我看着那黑洞洞的井口,真想一头扎进去,

可一想到我娘还摸黑坐在炕上等我,等我给她递杯水,等我跟她说句话……”王满仓没说话,

转身从灶台下摸出个蓝布包,解开绳结,里面是几块杂面馒头,硬得像石头,边缘都发了黑。

他把馒头扔进锅里,添了点水,“咕嘟咕嘟”煮着,又往灶膛里添了把柴。“蒸软了带回去,

给你娘泡着粥吃。”二柱看着锅里渐渐鼓起来的馒头,白气模糊了他的眼。忽然,

他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“咚咚”给王满仓磕了两个响头,额头撞在冻土上,起了个红包。

“叔,我来世给你做牛做马!”他捂住脸,哭声像被掐住的嗓子,呜呜咽咽的,

灶膛里的火明明灭灭,映得他后背的破洞像个张开的嘴,吞掉了所有的委屈。

2柱的誓言那天后,二柱每天天不亮就来。他不说故事了,就蹲在灶台边帮着添柴、挑水,

王满仓让他一起吃饭,他总说自己在别处讨到了吃的,却总在收拾碗筷时,

悄悄把碗底的粥粒都刮进嘴里,连沾在碗边的一点糊糊都要用舌头舔干净。

有回王满仓故意多盛了半碗粥,放在灶台上,二柱收拾时,盯着那碗粥看了半晌,

最终还是端起来,倒进了王满仓的锅里,嘴里念叨着:“叔,留着给更需要的人。

”第二个来说故事的是张寡妇。她抱着个娃,娃裹在件打满补丁的小袄里,瘦得只剩皮包骨,

脑袋大得像个葫芦,小脸冻得发紫,嘴唇干裂得起了层白皮,像块风干的萝卜。

张寡妇自己穿着件灰棉袄,前襟沾着块黑渍,是前几天给人缝补衣裳时,被油灯烧的,

焦糊的布茬翘着,像只黑色的蝴蝶。她头发枯黄,用根麻绳挽在脑后,露出的耳朵冻得通红,

裂了道小口子,渗着点血珠。“满仓哥,我能换碗粥不?”她的声音细得像根线,

风一吹就要断,“娃……娃三天没正经吃东西了,刚才在路上,他抓着把雪往嘴里塞,

我……我拦不住啊。”王满仓把锅里最后一勺稠粥盛出来,那粥熬得稠,

勺子舀起来都挂着丝。上面还飘着几片腌萝卜,是他秋天腌的,酸脆得很。

他往碗里掰了半块烤红薯,用勺子压碎了拌匀,又吹了吹,才递过去:“趁热喂,慢点,

别烫着娃。”娃被烫得“咿呀”叫,小脸皱成个包子,却死死含着勺子不放,

小舌头一裹一裹的,把碗底舔得干干净净,连沾在嘴角的一点粥渣都用舌头卷了进去。

吃完了,他伸出小手,抓着张寡妇的衣襟,“娘,娘”地叫,声音虽小,却带着股子活气。

张寡妇看着儿子满足的样子,眼圈“唰”地红了,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,砸在碗沿上,

“啪嗒啪嗒”响。“俺家男人原是生产队的饲养员。”她抹了把泪,声音发哑,

“他最疼这娃,说等开春了,就去河里摸鱼给娃补身子。去年冬天,他给牲口铡草,

那铡刀年久失修,突然就倒了,正砸在他腿上。”她的声音抖得厉害,“骨头都断了,

村里的土郎中说治不了,要去县里医院。可家里哪有钱啊?他就躺在炕上,

眼睁睁看着腿一点点烂掉,开春桃花刚开的时候,就……就走了。”寡妇门前是非多,

夜里不知道赶走了多少孟浪的豺狼虎豹,关关难过关关过队里分的口粮不够吃,

她就夜里去地里挖野菜,摸着黑,凭着感觉刨,好几次挖到了毒草,差点把娘俩的命搭进去。

白天她就给人缝补衣裳,一件衣裳换半碗杂粮,手指头被针扎得全是小窟窿,缠着布条,

却还是不停地缝。“昨天夜里去挖菜,天太黑,我一锄头下去,没挖到菜,倒刨出个绿芽芽。

”张寡妇忽然笑了,眼角的泪还没干,笑起来像朵带露的苦菜花,“我摸了摸,认得出,

是荠菜!那芽芽嫩得很,沾着点土。等开春了,我就去挖一筐回来,给娃包荠菜团子吃,

放两勺玉米面,蒸得胖乎乎的,让娃吃个饱!”王满仓从墙角拖出个麻袋,

麻袋上补着好几块补丁,里面装着些干枯的荠菜,是他秋天晒干的,绿油油的,

还带着点清香。“泡软了剁碎,掺点玉米面,能蒸一锅呢。”他把麻袋往张寡妇面前推了推,

“拿回去,别让娃再饿肚子了。”张寡妇抱着麻袋,手指摸着干枯的菜叶,那菜叶虽然干了,

却还带着点韧性,像摸着春天的嫩芽。她把娃往怀里紧了紧,娃的小手里攥着块烤红薯皮,

已经睡着了,嘴角还挂着点粥渣,像抹了层蜜。张寡妇对着王满仓深深鞠了一躬,

转身往外走,北风卷着她的头发,露出的耳朵上,那道小口子好像不那么疼了。

3张寡妇的泪日子一天天过,来换故事的人越来越多。有走南闯北的货郎,挑着个破担子,

担子里就剩个豁口的瓷碗。他说他在关外见过能长到一人高的白菜,“那白菜,

叶子能当被子盖,一颗就够一家人吃三天!”他说得眉飞色舞,唾沫星子溅到粥碗里,

自己都没察觉,“等将来日子好了,咱这儿也种那样的白菜,让娃们都吃得白胖白胖的!

”有读过书的老先生,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,袖口磨破了边。

他讲古书上说的亩产千斤的良田,“那地里的麦子,长得比人高,麦穗沉甸甸的,

一穗就能搓出半碗面!”他说得激动,胡子都翘起来了,“等日子好了,我教你们认字,

教你们种庄稼的法子,咱不靠天,不靠地,就靠自己的手,也能过上好日子!

”还有穿军装的退伍兵,军装洗得发白,袖口磨出了毛边,却依旧笔挺。

他说部队里顿顿能吃上白馒头,“那馒头,暄得很,掰开能看见蜂窝似的孔,就着咸菜吃,

香得能把舌头吞下去!”他眼里闪着光,“将来日子肯定能过成那样,到时候,咱村里的娃,

天天都能吃上白馒头,管够!”王满仓的粮袋越来越瘪,原本鼓鼓囊囊的麻袋,

如今瘪得像片枯叶。他把自己分到的口粮省下来,一顿饭只喝半碗稀粥,饿得头晕眼花,

就靠喝灶台上的热水顶过去。有天夜里,他摸黑从炕洞里掏出个小木盒,

里面是爹娘留下的唯一一件铜器——那是个掉了耳朵的铜茶壶,他小时候总看着爹用它泡茶,

壶身上刻着的“福”字,被摩挲得发亮。第二天,他揣着铜茶壶去了镇上的废品站,

换了半袋杂粮。磨成面,掺着野菜做成糊糊,也总能让每个来说故事的人,揣着暖意走出门。

最冷的那个腊月,鹅毛大雪下了三天三夜,天地间白茫茫一片,

连老槐树的枝桠都被压弯了腰,像个驼背的老人。土坯房的门被敲开时,

王满仓正对着空了的米缸发呆。缸底只剩下点米糠,被他用手抹了又抹,

希望能多找出几粒米。门口站着个穿破军装的年轻人,军装上沾着泥雪,冻成了硬块。

他怀里抱着个布包,裹得严严实实,冻得嘴唇发青,说话都打哆嗦:“大……大叔,

我……我想换顿饭。”他解开布包,里面是半袋炒熟的黄豆,颗颗饱满,油光锃亮,

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光,“这是我从部队带回来的,能当种子,开春种下,

能收好多……”王满仓把黄豆倒进锅里,添了水,又从灶台下摸出最后一把玉米面,

相关资讯

最新小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