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>>>《周家有女初长成,深宅院内是非多》 在线阅读<<<<
我叫周柠,周府的庶女。这话若放在十年前,我是断不敢轻易说出口的。那时候,
我母亲尚在,虽为妾室,却也得了父亲几年的喜爱,我尚可在那四方天井里,
伴着母亲的温柔,度过些许还算安稳的时光。可母亲一病不起,撒手人寰后,我的日子,
便如那秋风里的落叶,飘飘摇摇,没个定所,也没个暖意了。父亲周侍郎,
是个极要面子的读书人,于内宅之事,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将中馈尽数交给了正室,
我的嫡母王氏。王氏出身名门,性情端肃,面上总是淡淡的,可那眼底的轻蔑与算计,
却像针一样,时不时就扎我一下。我上面有一位嫡姐,周瑶。她是嫡母的掌上明珠,
父亲的心头肉,生得貌美,又会撒娇,诗词歌赋虽不算顶尖,
却也足以在京中贵女圈里博得个才女的名声。而我呢?母亲早逝,无人刻意教导,
又因着庶出的身份,在府中本就低人一等。幸而母亲死前,
曾偷偷请了个落魄的老秀才教了我几年字,又教了些女红针黹,
才不至于让我完全成了个愚钝无知的丫头。我深知自己的处境,所以格外懂得收敛锋芒,
夹着尾巴做人。府里的下人最是会看人下菜碟,嫡母和嫡姐房里的人,见了我,
要么是鼻孔朝天,要么是阴阳怪气。我从不与他们计较,只当是耳边风。计较又能如何?
不过是给自己惹来更多麻烦罢了。我唯一的慰藉,便是后院那棵孤零零的柠树。听母亲说,
那是她嫁进来时亲手种下的,说是见这院子里少些生气,也图个“宁”字的吉利。
如今树已长得枝繁叶茂,每到春天,便开出细碎的白花,香气清冽。我常坐在树下,
或是做些针线,或是看几页书,仿佛只有在这里,才能寻得一丝母亲的气息,
寻得片刻的安宁。嫡母似乎并不喜欢我这庶女太过“安静”。她时常会寻些由头来敲打我。
比如,嫌我做的针线不够精细,拿去赏给下人都嫌丢脸;比如,说我读的书杂了,
女子无才便是德,读多了倒容易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。“周柠,你且过来。”这日午后,
我正在柠树下绣一方帕子,是给父亲房里的一个得脸的小厮做的,
他曾偷偷帮我买过几本外头的话本,我想着略表谢意。嫡母身边的大丫鬟墨竹板着脸上前,
语气不善。我心中一紧,连忙放下针线,理了理衣襟,跟着墨竹去了嫡母的正院。
嫡母端坐在上首,手里拨弄着一串翡翠佛珠,周瑶则依偎在她身边,
手里拿着一把新得的湘妃竹扇,正百无聊赖地晃着。“给母亲请安,给姐姐请安。
”我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。嫡母抬眼看了我一下,那眼神,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。
“嗯,起来吧。”她顿了顿,开口道,“眼看你也快及笄了,这府里的规矩,你也该多学学。
省得到时候出去了,让人笑话我们周府教出来的女儿,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。”我低着头,
应道:“是,女儿省得。”“省得就好。”嫡母的声音没什么温度,“过几日,
宫里要选秀了。你父亲的意思是,让你和瑶儿都准备准备。”我猛地抬起头,眼中满是震惊。
选秀?让我去?周瑶也似乎有些意外,放下了扇子,看向嫡母:“母亲,让她去做什么?
这种场合,若是出了什么差错,岂不是丢我们周家的脸?”嫡母拍了拍周瑶的手,
示意她稍安勿躁,然后才慢悠悠地对我说:“周柠,你是周家的女儿,
如今家里需要你尽一份力,你便该去。成与不成,那是你的造化,也是天意。只是你记住,
在外头,言行举止都要小心,莫要给你父亲,给我们周家抹黑。”我心里跟明镜似的。
嫡母怎么会真的指望我一个庶女能选上?怕是巴不得我去了,出个大丑,
然后名正言顺地被刷下来,最好再惹上点什么麻烦,让我彻底没了在府里存在的价值。
而嫡姐周瑶,才是他们真正的指望。让我一同去,不过是做个陪衬,或者说,
是拿我去探探路,甚至,可能是想在必要的时候,拿我当颗弃子。可我能拒绝吗?不能。
在这深宅大院里,庶女的命,从来由不得自己。“……是,女儿遵母亲和父亲的吩咐。
”我垂下眼睑,掩去眸中的苦涩与不甘。也好,或许,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周府,
反而是一条生路。只是前路漫漫,深宫之中,又岂会是个简单的去处?从嫡母院里出来,
阳光有些刺眼。我摸了摸袖中那方尚未绣完的帕子,指尖冰凉。看来,我得加快些速度了。
不知为何,我总有种预感,这或许是我在周府,最后为别人做的东西了。那棵柠树,
在风中轻轻摇曳,白色的小花落了一地,像一场无声的叹息。选秀的日子很快就到了。
周府上下,为了嫡姐周瑶忙得团团转,从服饰到首饰,无一不是精挑细选,力求完美。而我,
则像个透明人,除了嫡母象征性地让人给我送了两身还算齐整的衣服外,再无人问津。
我也乐得清静,自己找出母亲留下的一支最简单的银簪,
又将那身半旧的浅碧色襦裙洗得干干净净,熨帖平整。我知道,我这副样子,
在一众锦衣玉食、珠翠环绕的秀女中,必定是最不起眼的那个。但这正是我想要的。
太引人注目,未必是好事。入宫的那一天,天还没亮透。我跟着周瑶,以及其他各家的秀女,
坐着马车,浩浩荡荡地驶向那座金碧辉煌、却也意味着无穷深宫寂寞的紫禁城。马车颠簸,
我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。透过车窗的缝隙,我看到了巍峨的宫墙,红墙黄瓦,
在晨曦中透着一股庄严而冷漠的气息。这里,就是无数女子梦寐以求,
却也可能埋葬一生的地方。到了顺贞门外,秀女们按家世、旗籍排列整齐,
依次等候查验、引领。我低着头,缩在人群中,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周瑶则被她的贴身丫鬟簇拥着,与相熟的贵女们低声交谈,言笑晏晏,自信满满。
她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绣玉兰花的宫装,头上梳着双环髻,插着点翠嵌珠的头面,
更显得肌肤胜雪,容颜娇美。这样的她,的确有资格自信。查验的过程很繁琐,
从家世背景到身体发肤,都有人细细打量。轮到我时,查验的女官只是随意地看了我两眼,
问了我的家世、年龄,便挥挥手让我过去了,态度敷衍。我知道,在她们眼中,
我这样的庶女,根本不值得花费心思。接下来,
便是等待皇帝和太后的“撂牌子”或“留牌子”。等候的地方设在一处偏殿,
秀女们按顺序坐着,气氛紧张而压抑。有人在偷偷抹泪,有人在低声祈祷,
也有人像周瑶一样,故作镇定,眼神却不时瞟向殿外,期盼着好运降临。
我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,闭目养神。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,不如保存些精力。我知道,
我能做的不多,只能静观其变。不知过了多久,殿外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唱名声。“富察氏,
留牌子,赐香囊!”“瓜尔佳氏,留牌子,赐香囊!”“……”一个个名字被叫到,
有人欢喜有人忧。被叫到“留牌子”的,脸上立刻露出喜色,
接过太监递来的香囊;而被叫到“撂牌子”的,则失魂落魄,有的甚至当场就哭了出来,
被人搀扶着离开。周瑶的名字很快也被叫到了:“周府,嫡女周瑶,留牌子,赐香囊!
”她立刻站起身,脸上是按捺不住的喜悦,上前接过香囊,规规矩矩地谢恩。
嫡母和父亲若是知道了,定会很高兴吧。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,默默等待着。
“周府……”太监的声音再次响起,我的心跳瞬间加速。“庶女,周柠……”我屏住了呼吸。
“……撂牌子,赐花。”听到“撂牌子”三个字,我心中竟莫名地松了一口气。果然如此。
也好,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这里,回到周府……不,回到周府又能如何?
依旧是那个看人脸色、毫无尊严的庶女。我麻木地走上前,
从太监手中接过那朵象征着落选的绢花,低声道:“谢恩。”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开时,
异变陡生。只听“哎呀”一声,旁边一位刚被留牌子的秀女突然脚下一滑,身子一歪,
竟直直地向我撞了过来!她身上的珠翠哗啦作响,目标正是我手中的那朵绢花!
这一下变故太快,我根本来不及反应。周围的秀女们也都惊呼出声。眼看那秀女就要撞到我,
她身边的丫鬟连忙去拉,却反而让她撞得更猛了!她手中的一方丝帕也掉了下来,
正好落在我脚边。“怎么回事?”负责引领的女官厉声喝道,快步走了过来。那秀女站稳后,
脸色煞白,连忙向女官请安:“奴婢……奴婢不慎失足,惊扰了各位,还望恕罪。”她说着,
眼睛却偷偷瞟向我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。我心中咯噔一下,明白了。这恐怕不是意外。
是有人不想让我就这么“撂牌子”离开?还是说,这是针对那位秀女的阴谋,
而我只是被殃及的池鱼?女官皱着眉,看了看我,又看了看那秀女,眼神锐利:“你二人,
跟我来!”我心中一沉,知道麻烦来了。被单独叫去,意味着什么?是要问责,
还是……有别的变数?我捡起脚边的丝帕,跟着女官和那位秀女,
走进了旁边一间更小的偏殿。偏殿里,坐着一位穿着宫装、气质雍容的妇人,
看她的服饰和身边伺候的宫女,身份定然不低,恐怕是宫里的某位主子。“刘嬷嬷,何事?
”那妇人缓缓开口,声音温和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“回禀惠妃娘娘,”女官,
也就是刘嬷嬷,躬身道,“方才选秀等候时,这两位秀女发生了些小意外,
奴婢怕惊扰了圣驾,特带过来请娘娘示下。”惠妃娘娘?我心中一动,
这应该是皇帝的一位宠妃吧。惠妃娘娘抬眼,先看了看那位秀女,又看向我。
当她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绢花和我身上那身半旧的衣服时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
随即又恢复了平静。“哦?什么意外?”那秀女立刻跪下,哭诉道:“回娘娘,
奴婢方才不知怎么的,脚下一滑,就撞到了这位周姑娘……都是奴婢不好,惊扰了娘娘。
”惠妃娘娘没理会她的哭诉,而是看向我:“你是周柠?周侍郎家的庶女?”“是,
奴婢参见惠妃娘娘。”我连忙跪下请安。“方才之事,你怎么看?
”惠妃娘娘的声音听不出喜怒。我定了定神,知道此刻不能慌乱,更不能乱说话。我抬起头,
迎上惠妃娘娘的目光,不卑不亢地说道:“回娘娘,方才这位姐姐不慎滑倒,撞到了奴婢,
纯属意外。奴婢并未受伤,还请娘娘勿怪。这是姐姐的丝帕,奴婢拾到了,现在归还。
”说着,我将手中的丝帕举了起来。惠妃娘娘接过丝帕,看了一眼,
那是一方绣着并蒂莲的精致丝帕,针脚细密,用料考究。她又看了看我,
眼神似乎柔和了一些:“你倒是个老实孩子。起来吧。”“谢娘娘。”我站起身,垂手而立。
惠妃娘娘又转向那秀女,语气淡淡:“你既是不慎,便罢了。只是以后走路,可得小心些。
这里是什么地方,容不得你如此毛躁。”“是,奴婢谨记娘娘教诲。”那秀女连忙磕头。
“好了,你们都回去吧。”惠妃娘娘挥了挥手。我和那秀女再次行礼,然后转身离开。
走出偏殿,我才发现,后背的衣衫,已经被冷汗浸湿了。刚才那一瞬间,我若是稍有慌乱,
或者抱怨几句,恐怕现在的处境就完全不同了。惠妃娘娘看似温和,实则心思深沉。
她恐怕早已看出那不是意外,却没有深究。她为什么要留下我问话?仅仅是因为我是庶女,
觉得有些奇怪?还是……我不敢深想。只是知道,这紫禁城的第一关,
我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。但这,仅仅是开始。回到等候的偏殿,周瑶看到我,先是一愣,
随即眼中闪过一丝鄙夷:“你怎么还没走?”我没有理她,只是找了个地方坐下,闭目养神。
我的脑子在飞速运转。刚才那个秀女,为什么会突然撞到我?她看我的眼神,分明带着敌意。
是因为我挡了她的路?还是……有人指使?不管如何,我知道,从踏入这紫禁城的那一刻起,
我就已经身处漩涡之中了。哪怕是“撂牌子”,也未必能安然离开。没过多久,
太监再次进来唱名,让落选的秀女们依次离开。我随着人流,走出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。
阳光依旧明媚,但我却觉得,这紫禁城的空气,比周府的还要压抑,还要冰冷。
上了回周府的马车,**在车壁上,疲惫不堪。周瑶坐在我对面,
手里把玩着那枚象征着“留牌子”的香囊,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。“周柠,
这次算你运气好,没给我们周家丢脸。”她轻飘飘地说道,“不过也是,你这样的,
本来就该被撂牌子。”我懒得与她争辩,只是闭上了眼睛。马车缓缓驶离紫禁城,我却知道,
我的路,或许才刚刚开始。那个惠妃娘娘,那个突然撞我的秀女,
还有这深不可测的皇宫……一切都像一团迷雾,笼罩在我的心头。回到周府,果然如我所料,
嫡母和父亲对周瑶“留牌子”一事欣喜若狂,对我则是冷淡至极,仿佛我只是去走了个过场,
可有可无。我回到自己那间狭小的院落,脱下那身半旧的襦裙,换上了常服。
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略显苍白、眼神却带着一丝倔强的自己,我深吸了一口气。紫禁城,
我还会再去的吗?我不知道。但我知道,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,
在周府忍气吞声地过一辈子了。母亲临死前,曾拉着我的手说:“柠儿,记住,无论何时,
都要靠自己。只有自己强大了,才能保护自己。”我以前不懂,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。或许,
这次选秀的“意外”,并不是坏事。它让我看清了人心险恶,也让我明白了,想要活下去,
想要活得好,就必须学会争斗,学会保护自己。后院的柠树,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。
我走到树下,捡起一片掉落的叶子,放在鼻尖轻嗅。那清冽的香气,
仿佛能让人的心沉静下来。周柠,别怕。路是自己走出来的。哪怕前路荆棘密布,
你也要一步一步,走下去。选秀过去几日,周府上下依旧沉浸在周瑶“留牌子”的喜悦之中。
嫡母忙着为周瑶准备再次入宫觐见的衣物首饰,父亲则频频出入官场,
似乎也想借着女儿的东风,在仕途上更进一层。而我,依旧是那个被遗忘在角落的庶女。
每日里,除了做些针线,便是在柠树下看书。只是,我的心境,却早已不同以往。
选秀那日的“意外”,像一颗石子,在我平静的心湖里,激起了层层涟漪。
我开始留意府里的动静,留意下人们的闲聊,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。这天,
我正在房里绣一幅送子图,打算作为嫡母下个月生辰的寿礼。虽然知道她未必会喜欢,
但聊胜于无,也能让我少些被挑刺的由头。墨竹又来了,
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:“周柠,跟我去前厅,老爷和夫人有事找你。”我心中疑惑,
父亲和嫡母很少会主动找我,除非是出了什么事。我连忙放下针线,跟着墨竹往前厅走去。
前厅里,父亲和嫡母正坐在上首,脸色都有些凝重。看到我进来,父亲示意我坐下,
语气有些复杂:“柠儿,你且坐下说话。”我依言坐下,心中更加忐忑。嫡母看了父亲一眼,
才缓缓开口,语气却不像往常那般冷淡,反而带着一丝……异样的温和?“柠儿,
你选秀那日,是不是在偏殿里遇到了惠妃娘娘?”我心中一惊,面上却不动声色,
点了点头:“是,奴婢那日不慎被人撞到,惊动了惠妃娘娘,幸得娘娘宽宏,并未责怪。
”“嗯,”嫡母点点头,眼神闪烁,“昨日,宫里传来消息……惠妃娘娘向皇上举荐了你,
说你……性情沉稳,举止得体,想让你入宫,去她宫里当个侍墨的宫女。”“什么?
”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入宫?去惠妃宫里当宫女?这怎么可能?
惠妃娘娘为什么要举荐我?父亲叹了口气,接过话头:“柠儿,此事来得突然,
为父也有些意外。但既然是惠妃娘娘的意思,又是入宫当差,这……或许也是你的造化。
”造化?我心中冷笑。在周府当庶女,和入宫当宫女,又能好到哪里去?不过是从一个牢笼,
进入另一个更大、更危险的牢笼罢了。但我知道,我没有选择的余地。惠妃娘娘的举荐,
对周府来说,或许是个攀附权贵的机会,他们不会放过。“父亲,母亲,”我定了定神,
问道,“那姐姐……她怎么办?她不是还要准备再次觐见吗?”提到周瑶,
嫡母的脸色有些不好看:“你姐姐……昨日也去觐见了,但……似乎并未得到皇上的青睐。
如今看来,怕是……希望不大了。”我心中了然。周瑶没能成功,而我这个庶女,
却因为一个意外,被惠妃娘娘“看中”了。这对心高气傲的嫡母和父亲来说,
恐怕是个不小的打击。但他们更清楚,得罪惠妃娘娘的后果。所以,他们只能把我推出去。
“柠儿,”父亲看着我,眼神复杂,“你入宫之后,凡事要小心谨慎,好好伺候惠妃娘娘。
若是能得了娘娘的喜欢,不仅是你,对我们周家,也是有好处的。”“是,女儿明白。
”我低下头,掩去眸中的情绪。好处?他们只想着好处,何曾想过我一个弱女子,
入宫之后会面临怎样的风险?就这样,我莫名其妙地,
从一个即将被“撂牌子”回家的落选秀女,变成了惠妃宫里的一名侍墨宫女。入宫的那天,
没有想象中的热闹,只有一辆普通的马车,将我送到了宫门口。没有家人的叮嘱,
只有嫡母派人送来的一个小小的包裹,里面是几件旧衣服和一些零碎银子。
我拿着内务府开具的牌子,跟着一位负责引领的小太监,走向惠妃所在的钟粹宫。
钟粹宫不算紫禁城最中心的宫殿,却也雅致清幽。宫门前种着几棵高大的梧桐树,夏日里,
枝叶繁茂,洒下一地阴凉。进了宫门,便有一位穿着青色比甲的中年宫女迎了上来,
她是惠妃宫里的管事宫女,名叫云姑姑。云姑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,眼神锐利,
却没多说什么,只是淡淡道:“你就是周柠?跟我来吧,娘娘在偏殿等着呢。
”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云姑姑,走进了偏殿。惠妃娘娘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书,
阳光透过窗棂,洒在她身上,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。
她看起来比选秀那日更显从容华贵。“奴婢周柠,参见惠妃娘娘,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。
”我依着学过的规矩,跪下请安。“起来吧。”惠妃娘娘放下手中的书,看向我,
“听说你识些字,还会做些针线?”“是,奴婢略识得几个字,针线也只是粗通。
”我不敢托大。“嗯,”惠妃娘娘点点头,“本宫身边正好缺个侍墨的宫女,看你还算伶俐,
就先在本宫身边伺候吧。记住,在本宫这里,最重要的是本分和忠心。不该问的别问,
不该说的别说。做好你分内的事,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。”“是,奴婢谨记娘娘教诲,
定会安分守己,尽心伺候娘娘。”“云姑姑,”惠妃娘娘转向旁边的云姑姑,
“你带她去领身契,再安排个住处,教她些宫里的规矩。”“是,娘娘。”云姑姑应了一声,
带着我退了出去。走出偏殿,云姑姑才停下脚步,看向我,语气依旧冷淡:“周柠,
我不管你以前是周府的庶女还是什么,进了这钟粹宫,进了娘娘的宫里,
你就要守这里的规矩。娘娘心善,但宫里的规矩不严,底下的人就会放肆。你记住,
不该看的别看,不该听的别听,做好自己的事,少说话,多做事。明白了吗?”“是,
云姑姑,奴婢明白了。”我恭恭敬敬地应道。我知道,云姑姑这是在敲打我,也是在提点我。
在宫里,有个管事宫女的提点,总比自己瞎摸乱撞要好。云姑姑带我去领了身契,
又给了我一身宫女的服饰——青色的比甲,白色的中衣,头上梳着双丫髻,
插着一根简单的银簪。这就是我以后的装扮了。我的住处,是钟粹宫后院一间狭小的耳房,
里面只有一张小小的木板床,一个破旧的衣柜,和一张矮桌。比起我在周府的院子,
还要简陋。但我已经很满足了。至少,这里是我自己的一方小天地。接下来的日子,
我开始了在钟粹宫的宫女生涯。我的主要任务,就是伺候惠妃娘娘研墨、铺纸,
有时也帮着整理一下书案上的书籍。惠妃娘娘喜欢读书写字,性子也相对平和,
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难以伺候。但宫里的日子,远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。我很快就发现,
钟粹宫的下人们,并非铁板一块。有云姑姑这样忠心耿耿伺候惠妃娘娘的,
也有一些心思活络,暗中与其他宫里勾连的。而惠妃娘娘,虽然看似温和,却也绝非善类。
她在这深宫里能有一席之地,必定有她的手段。我谨记云姑姑的教诲,安分守己,小心翼翼。
我从不参与下人们的闲聊八卦,也从不打听惠妃娘娘的私事。
我只是默默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,闲暇时,就待在自己的小屋里,或是做些针线,
或是回忆母亲教我的那些字。我知道,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,在这深宫里,渺小如尘埃。
但我不能真的像尘埃一样,任人摆布。我必须活下去,而且要好好地活下去。
我开始留意宫里的人事关系,留意各位小主的喜好与忌讳。我发现,惠妃娘娘虽然得宠,
但似乎并不参与前朝的争斗,也不与皇后及其他几位得宠的贵妃正面冲突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