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一路颠簸,沈迎雪只觉周身冷气逼人,冷到止不住发颤。
小春赶紧扶住她,声音哽咽:“太妃,您寒毒又发作了,我马上去叫太医!”
沈迎雪牙关打着颤,无力回应她,只陷入了一片混沌。
前方的路满是血色的窟窿,路上的行人举着白幡,哀乐声阵阵响起。
她又惊又恐,害怕得喊陆浩宇的名字:“陆浩宇,你在哪啊……”
只有在梦里,沈迎雪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。
才会希望陆浩宇能出现在她身边,能短暂地将肩膀给她靠一靠。
下一瞬,陆浩宇真的出现在了沈迎雪眼前。
她再忍不住惧意,扑进他的怀里。
他的怀里是熟悉的檀木香,那样真实。
她将头埋得很深很深,无比眷念:“陆浩宇,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……”
话音未落,沈迎雪刚刻好的牌位狠狠砸了下来。
痛意将她思绪拉回。
不是梦啊,陆浩宇真的冷着一张脸站在了她身前。
“刻牌位诅咒我未来妻子,这就是雪太妃送给我的新婚贺礼吗?”
冷寂的话像把钝刀,剜疼了沈迎雪。
她攥紧手心哑然道:“这牌位……是给我自己刻的。”
话落,喉间涌上一股腥甜。
她咬紧牙关,生生把那口血咽了回去,她不要他看见。
“牌位自有皇家工匠来刻,不必多此一举。”
陆浩宇抬脚,一脚踏裂她刻好的牌位折断,一分为二。
他刚一走。
深入骨髓的痛冲她袭来,她再忍不住呕出一口血。
暗红刺目。
没走远的陆浩宇微微侧目了瞬,最终没有回头。
等沈迎雪回到宫中时,一众太医早已候在殿内。
为首的张太医恭敬道:“太妃,是陆相吩咐,我等为您看病。”
小春又惊又喜:“太妃,陆相他心里……是仁慈的,见您呕血竟派了这么多太医来为您瞧病……”
沈迎雪眉心微蹙紧:“不必了,沈迎雪无碍。”
婉拒却无用,一碗黑色汤药递到眼前,张太医率众人俯首跪于沈迎雪身前。
“请太妃饮药!”
“此去泉台与先帝相会,干干净净去,才能好好服侍先帝。”
“干净?”沈迎雪怔然不解问:“是何意?”
张太医微微抬首,平视的目光正对她小腹。
原来陆浩宇看到她作呕,请众太医来瞧病是假,是生怕她怀孕有求生念头,来就绝她求生的念想才是真的啊。
从前只听人说他手段狠辣,冷血无情。
沈迎雪不以为意,这一刻才真有了实感。
唇边蔓延苦涩,沈迎雪闭眼失笑,可她身体里的,育的不是血脉,是寒毒。
先帝去世前,已经不能人事,久病心里成疾,疾症发作时便喂她饮下寒毒。
美其名同甘共苦。
而今,毒入六腑,沈迎雪再无生机。
她还是饮下了那碗苦药,不为身后名,只愿陆浩宇能放下心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