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地牢的阴冷和指尖钻心的剧痛让他不断地昏迷又清醒。
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,尤其是那十根血肉模糊,肿胀灼痛的手指。
他蜷缩在冰冷的草席上,意识在绝望的深渊浮沉。
柳墨涵最后冷漠离去的背影,像一把钝刀,反复切割着他早已破碎的心。
不知过了多久,沉重的牢门被打开,刺眼的光线让他眯起了眼。
“起来!正君开恩,让你去赴中秋家宴!”狱卒粗鲁地把他拖起来,铁链碰撞的声音刺耳。
林轩浑身无力,被半拖半拽着穿过庭院。
中秋月圆,府邸张灯结彩,原来已经到了中秋节......
厅内觥筹交错,主位上,楚云飞依偎在柳墨涵怀中,笑靥如花。
当他的目光扫过脸色惨白,浑身散发着濒死气息的林轩时,嘴角勾起一丝恶毒的快意。
林轩虚弱抬眸,却在对面看到了飞燕门的长老!
长老对上他的视线,眼神里没有半分旧情,只有幸灾乐祸。
他强撑着腰肢坐在角落,低着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可宴会正酣,酒过三巡时。
楚云飞突然放下酒杯,声音娇柔却清晰地响彻全场:“说起来,今日中秋团圆,我特意请了弟弟的故交旧友。”
他忽然指向角落里的林轩,“从前可是飞燕门的天才弟子,一手追风剑法名动江湖呢!可惜我福薄,竟从未亲眼得见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轩身上,带着不怀好意的审视。
林轩抬头,可柳墨涵看也不看他一眼,他压制住喉间的腥甜:“我不舞剑!”
楚云飞立刻趴在柳墨涵怀中,声音带着委屈:“妻主,我只是让他舞剑助助兴罢了。可你看他分明是不把我这个正君放在眼里…我在这个家,连一个侧室都使唤不动了吗?我还不如回娘家去算了!”
柳墨涵脸色一沉,安抚地拍了拍楚云飞的背,随即目光如利箭般射向林轩,厉声呵斥:“林轩!正君让你舞剑,是你的荣幸!怎如此不识抬举?还不快上去!”
林轩浑身发冷,看着那个曾在他耳边诉说柔情蜜意的女人。
此刻竟要他当众献艺,如同对待一件玩物。
他艰难地摇头,声音嘶哑破碎:“不…我动不了…”
“动不了?”柳墨涵冷笑一声,声音陡然拔高,“在飞燕门时,你不是常常为我舞剑吗?那时剑光何等惊艳!怎么,如今入了我柳府,反倒金贵起来,连剑都拿不动了?”
“轰!”的一声,林轩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。
那时情浓蜜意的私下切磋!她竟然当众说了出来!将他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,彻底撕碎。
无数道视线像黏腻的毒蛇,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的身体。
台下的纨绔子弟们顿时爆发出暧昧的哄笑和议论。
林轩死死咬住下唇,倔强地站在原地,一步也不肯挪动。
柳墨涵见他如此不识抬举,眼中最后一点耐心耗尽。
她阴沉着脸,目光转向坐在席间的长老,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悦:“张长老,这就是你教出来的人?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?还敢自称江湖名门?”
长老吓得一哆嗦,连忙起身,堆着谄媚的笑告罪:“大人息怒!是这小子不知好歹,坏了规矩!都是老朽管教无方!大人放心,老朽这就把他带回去,好好‘重新管教’!定让他知道什么叫本分!”
说罢,他朝带来的两个门中护法使了个眼色。
护法立刻上前,粗暴地架起林轩。
林轩用尽全身力气挣扎,嘶喊着,“放开我!”,可他重伤未愈,那点微弱的反抗在武者面前微不足道。
他破碎的指甲伤口被狠狠捏住,剧痛让他瞬间脱力,眼前阵阵发黑。
“不识抬举!给脸不要脸!”长老啐了一口,尖酸刻薄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,
“门籍都除了!还当自己真做了官家侧室呢?还想回去?这三天你就好好重新学规矩,不然就回来当个杂役!”
林轩被连拖带拽地塞进一辆破旧的马车,驶向那个他以为早已逃离的噩梦之地——飞燕门。
接下来的三天,是林轩人生中最漫长黑暗的时刻。
他被关在飞燕门最偏僻破败的柴房里,长老所谓的“重新学规矩”,就是一遍遍用最下流的话语辱骂他。
用藤条抽打他尚未愈合的身体,强迫他练习早已生疏的剑招和身法,稍有懈怠便是更用力的抽打。
门中的护法和弟子们冷眼旁观,落井下石。
更可怕的是,消息早已传开。
无数京城闻讯而来的纨绔子弟挤在飞燕门演武场,对着被长老强行拉出来示众的林轩指指点点,污言秽语不绝于耳:
“哟,这不是当年的天才剑客吗?怎么又回来了?”
“听说被拔了指甲?啧啧,不知道握剑还稳不稳…”
“老子倒要看看,这翰林院检讨大人的玩物,到底是什么货色!是不是真能以一当十?”
“尝尝天才的滋味?哈哈,现在顶多算个废人吧?不过老子不嫌弃,当个靶子练练手也行!”
“......”
那些充满欲望和鄙夷的目光,那些不堪入耳的调笑,像无数根毒针,密密麻麻地扎进林轩千疮百孔的灵魂。
他面无表情地承受着,身体的痛楚早已麻木,只有眼底深处,那最后一点名为“希望”的微光,彻底熄灭,化为一片死寂。
三天,每一刻都如同在地狱中煎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