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将军霍承渊复明那天,我正端着熬了三天的汤药,小心翼翼地推开门。下一秒,
我如坠冰窟。他一把挥开我,死死抱住我身后来看热闹的表妹林晚晴。他那双重见光明的眼,
此刻盛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与珍重,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:“晚晴,我的眼睛好了!
我终于……能亲眼看看我的恩人了!”林晚晴在他怀里,先是惊愕,随即被巨大的惊喜淹没。
她一边受着他的拥抱,一边用得意的、淬了毒的眼神看向我,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。
我手里的药碗“哐当”一声砸在地上,滚烫的药汁溅在我的裙摆和脚背上,
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疼。三年来,是我日夜不休地守在他床前,是我尝遍百草为他试药,
是我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他抵挡政敌的暗杀。如今他复明了,却认错了恩人。
他冰冷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,带着浓重的厌恶与不耐:“温阮,你还愣着做什么?
还不快滚出去!别在这里碍了我和晚晴的眼。”1“承渊哥哥,你别怪姐姐,
她……她照顾你也很辛苦的。”林晚晴靠在霍承渊怀里,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,
说出的话却像一把软刀子,精准地捅进我心窝。霍承渊搂着她的手更紧了,
看向我的眼神愈发冰冷,像是在看什么秽物。“她?她不过是履行一个妻子的本分罢了。
晚晴,这三年来真正为我付出一切的人是你,我心里都清楚。”他顿了顿,
语气里带上了不容置喙的命令,“温阮,从今天起,晚晴就是这个将军府的另一个主人。你,
要像伺候我一样伺候她。若她有半点不顺心,我唯你是问。”我浑身冰凉,
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我叫温阮,三年前,霍家蒙难,霍承渊被政敌暗算,不仅双目失明,
还身中奇毒,被家族抛弃在京郊的一座破败别院里。是我爹,一个老实本分的太医,
感念霍老将军的知遇之恩,拼了命将他救了回来。为了更好地照顾他,也为了堵住悠悠众口,
我以冲喜的名义,嫁给了这个当时人人都避之不及的废人。三年来,我衣不解带。
他毒发时痛苦不堪,意识不清,会发疯一样地撕咬抓挠,我就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他,
任由他咬得我遍体鳞伤。为了给他寻求解药,我翻遍医书,亲自上山采药,数次摔下山崖,
差点没命。我的表妹林晚晴,偶尔会假惺惺地来探望一两次,每次都站得远远的,
捂着鼻子嫌弃这里的药味,待不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匆匆离开。可如今,霍承渊好了,
他复明了。他醒来第一眼看见的,是打扮得花枝招展、恰好“路过”的林晚晴。于是,
她就成了他的救命恩人。而我这个正妻,这个真正陪他走过鬼门关的人,在他眼里,
成了一个碍眼的存在。“怎么,你不愿意?”霍承渊见我迟迟不语,声音里的寒意更甚。
我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尖锐的疼痛让我找回了一丝清明。我抬起头,
迎上他审视的目光,一字一句地开口:“夫君,你弄错了。三年来,
陪在你身边的人是……”“住口!”我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他厉声打断。“温阮,
我真是小瞧了你的嫉妒心和功利心。当初若不是你贪图将军夫人的名分,
死皮赖脸地要嫁给我,我又怎会让你进门?如今看我复明,又想抢晚晴的功劳了?
”他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,狠狠扇在我脸上。原来在他心里,我竟是这样不堪的人。
林晚晴依偎在他怀里,眼中闪过一丝得瑟,嘴上却还在假惺惺地劝着:“承渊哥哥,
你别生气,姐姐她……她也不是故意的。可能是我来看你的次数多了,
她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。”她这番话,更是坐实了我的“罪名”。
霍承渊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。“温阮,我不想再说第二遍。给晚晴道歉,然后滚去你的院子,
没有我的允许,不准再踏出一步!”我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,
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。道歉?我何错之有?
我死死咬着下唇,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。我倔强地挺直了脊背,没有说话,也没有动。
我的沉默,彻底激怒了他。“好,很好。”他怒极反笑,“看来是我这三年太纵着你了,
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。来人!”两个高大的家丁立刻从门外走了进来。
“把夫人‘请’回落梅苑,没有我的命令,不准她出来!”“是!
”家丁上前来架住我的胳膊,我没有反抗,只是最后深深地看了霍承渊一眼。那一眼里,
有震惊,有失望,有痛心,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……死寂。我本以为,
三年的相濡以沫,就算没有爱,也该有情。我以为他虽然看不见,但心是能感受到的。原来,
都是我的一厢情愿。眼盲的他,心,也是盲的。2我被软禁在了落梅苑。
这里是将军府最偏僻的院子,院里只有一棵快要枯死的老梅树,萧瑟荒凉,一如我的心境。
伺候我的,只有一个名叫春桃的小丫鬟,是当初我从温家带过来的。
她见我被粗鲁地推搡进来,裙摆上还沾着干涸的药渍,眼圈一下子就红了。“**!
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!将军他……他怎么能认错人呢!”春桃扶住我,声音里带着哭腔,
“我去告诉他真相!我去告诉他,这三年来,是谁没日没夜地守着他,是谁为了给他试药,
差点连命都丢了!”“不必了。”我拉住她,声音沙哑。“为什么啊**?
”春桃急得直跺脚,“您受的这些苦,难道就白受了吗?那个林晚晴,
她凭什么抢走您的一切!”我苦笑一声,摇了摇头。凭什么?就凭霍承渊信她,不信我。
一个被偏爱的人,是不需要证据的。而一个被厌弃的人,就算把心掏出来,
对方也只会嫌它血腥。“春桃,扶我进去吧,我累了。”我真的很累,这三年来,
我精神时刻紧绷,从未有过片刻松懈。如今大石落地,却砸得我体无完肤,
连站立的力气都快要耗尽。接下来的几天,霍承渊果然没有再来看我一眼。整个将军府,
仿佛都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主母的存在。府里的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,见我失势,
林晚晴得宠,便也开始怠慢起来。送来的饭菜都是些残羹冷炙,克扣用度更是常有的事。
春桃气不过,跑去理论,却被管家一句“这是将军的意思”给堵了回来,还挨了一顿奚落。
我倒是不在乎这些。我只是每日坐在窗前,看着院子里那棵枯梅,怔怔出神。
我一遍遍回想这三年的点点滴滴。我想起他毒发时,紧紧抓住我的手,
在我手背上胡乱地写着“别走”。我想起他偶尔清醒时,会笨拙地用手摸索着我的脸颊,
低声说:“等我好了,我一定……要好好看看你。”我想起我为了给他配制解药,
不慎被毒草划伤手臂,高烧不退。他虽看不见,却整夜守在我床边,
用他冰冷的手一遍遍抚摸我的额头,焦急地喊着我的名字。那时候,
我听不见他喊的是“温阮”还是“晚晴”,我只当他是在喊我。我以为,
那些相依为命的瞬间,都是真的。原来,他口中的那个人,从来都不是我。心,
像是被钝刀子来回地割,痛得麻木了。我爹当初将霍承渊托付给我时,曾叹息着说:“阮儿,
爹知道这委屈你了。但霍家于我有大恩,我们不能见死不救。你只管尽心照顾,
等他还了这份恩,你便自由了。”是啊,自由。我开始盘算着,这份恩情,
我到底还得怎么样才算还完。或许,等他彻底康复,在朝中站稳脚跟,我就该离开了。
到时候,天高海阔,我总能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处。抱着这样的念头,我心底的绝望,
似乎被冲淡了一些。我开始每日翻看医书,整理这三年来为霍承渊写的医嘱和药方。
那些手稿堆了厚厚一沓,每一页都记录着他的病情变化,以及我每一次用药的心得。我想,
等我离开时,就把这些东西留给他。或许他不会看,或许他会觉得我多此一举。
但这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,也算是有始有终。3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,就被打破了。
那天下午,林晚晴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,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我的落梅苑。
她穿着一身华丽的妃色长裙,头上插着金步摇,珠光宝气,与这破败的院子格格不入。
她像个女主人一样,施施然地走进屋,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,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。
“姐姐,一个人待在这儿,是不是很寂寞啊?”她故作关切地问道,嘴角却噙着恶毒的笑意。
我没有理她,继续低头整理我的手稿。我的无视让她有些恼怒,她走上前来,
一把夺过我手中的医嘱,随意翻看了两页,然后嗤笑一声。“哟,还在弄这些没用的东西呢?
姐姐,你不会真以为,承渊哥哥会信这些吧?”她说着,将手中的手稿“哗啦”一下,
全都扬到了地上。纸张纷飞,散落一地,像一只只断了翅膀的蝴蝶。那是我三年的心血。
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冷冷地看着她:“林晚晴,你到底想做什么?”“我不想做什么。
”她摊了摊手,笑得天真又残忍,“我只是来提醒你,认清自己的身份。现在,
我才是承渊哥哥心尖上的人,而你,不过是一个占着主母位置的弃妇。”“你最好乖乖的,
别动什么歪心思。否则,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在将军府待不下去。”春桃气得浑身发抖,
冲上前来指着她骂道:“你这个鸠占鹊巢的毒妇!你抢了我们**的功劳,
还敢在这里耀武扬威!你会有报应的!”“啪!”一个响亮的耳光,狠狠地甩在了春桃脸上。
林晚晴身后的一个壮硕婆子,收回手,恶狠狠地瞪着春桃:“贱婢!怎么跟主子说话的!
”春桃的脸颊立刻高高肿起,嘴角渗出了血丝。“春桃!”我惊呼一声,连忙将她护在身后,
怒视着林晚晴,“你敢打我的人!”“打她又如何?”林晚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,
“一个下人,敢对我不敬,打她是轻的。姐姐,你若是不想她受苦,就该好好教教她规矩。
”她顿了顿,眼神变得阴狠:“或者,你替她受着?”我看着她嚣张的嘴脸,
心头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。我从不惹事,但也从不怕事。我猛地站起身,一步步向她逼近。
“林晚晴,你以为霍承渊护着你,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?别忘了,
我才是这家明媒正娶的主母。你再敢动我的人一下,信不信我立刻就能让你滚出将军府?
”我的气势,让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。但很快,她就反应过来,脸上露出一丝惊慌,
随即眼珠一转,竟“扑通”一声,自己摔倒在地。“哎呀!”她柔弱地惊呼一声,
眼泪说来就来,“姐姐,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,我只是想扶你,你怎么能推我呢?
”我愣住了。我根本就没碰到她。就在这时,一个冰冷而愤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“温阮!
你在做什么!”我心头一沉,缓缓转过身,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霍承渊。他脸色铁青,
快步走进来,一把扶起地上的林晚晴,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她的伤势。“晚晴,你怎么样?
有没有伤到哪里?”“承渊哥哥,我没事……”林晚晴抽泣着,委屈地摇了摇头,“都怪我,
我不该惹姐姐生气……姐姐她也不是故意推我的……”她这番“以退为进”的话,
更是让霍承渊怒火中烧。他猛地抬起头,一双利眸如刀子般射向我。“温阮,
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!晚晴好心来看你,你竟然敢对她动手!”“我没有推她。
”我冷冷地辩解。“你还敢狡辩!”霍承渊怒喝道,“我亲眼所见,难道还有假?温阮,
你的心肠怎么能如此恶毒!晚晴是我的救命恩人,你三番两次针对她,是何居心?
”我看着他怀里那个颠倒黑白的女人,看着他眼中对我的失望和愤怒,只觉得一阵荒谬。
百口莫辩,大抵就是如此了。我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再睁开时,眼中已是一片平静。
“你信她,还是信我?”我轻声问道。这或许是我最后的,一丝不甘的挣扎。
霍承渊毫不犹豫地回答:“我只信我看到的。”短短七个字,将我最后一点希望,
彻底击得粉碎。我笑了,笑得凄凉。“好,好一个只信你看到的。”我弯下腰,一张一张地,
将散落在地的手稿捡起来,小心地拍去上面的灰尘。那些字迹,有些已经被踩得模糊。
我的动作很慢,很认真,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。霍承渊和林晚晴就这么看着我,
眼中满是鄙夷和不解。他们以为我疯了。或许,我是真的疯了。捡完最后一张纸,我站起身,
将那沓厚厚的手稿抱在怀里,转身对霍承渊说:“霍承渊,这三年的恩情,
我自问已经还得差不多了。”“明天,我会去祠堂,自请下堂。从此以后,
你和你的救命恩人,再也碍不着我的眼。”说完,我不再看他,抱着我的心血,
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内室。“砰”的一声,关上了门。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。
也隔绝了我对他,最后的一丝情分。4我的话,显然让霍承渊始料未及。他或许以为我会哭,
会闹,会继续辩解。却没想到,我会如此干脆地提出离开。门外,
传来他暴怒的低吼:“温阮,你敢!你以为将军府是你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的地方吗?
没有我的允许,你休想踏出这里一步!”紧接着,是林晚晴娇滴滴的劝慰声:“承渊哥哥,
你别生气了,姐姐她只是一时气话……都怪我,我不该来的……”**在冰冷的门板上,
听着外面的动静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。他凭什么觉得,我还会留恋这个地方?
留恋他这个人?他把我囚禁在这里,不准我离开,不是因为舍不得,
而是因为他的掌控欲和那可笑的自尊心。他要的,不是我这个人,
而是一个听话的、逆来顺受的、可以任由他和他心上人搓圆捏扁的出气筒。他要我学乖。
可惜,我温阮的骨头,没那么软。当天晚上,霍承渊就派了更多的家丁守在落梅苑门口,
大有将我囚禁至死的意思。送来的饭菜,也从残羹冷炙,变成了清水白饭。
这是要磋磨我的意志。春桃急得直哭:“**,这可怎么办啊?
将军他……他这是要逼死您啊!”我却异常平静。我将那些手稿重新整理好,
放进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木箱里。箱子里,还有我出嫁时,我娘塞给我的一些金银首饰,
以及一个我亲手雕刻的药杵。那药杵是用上好的沉香木做的,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“阮”字。
是这三年来,我捣药时,用得最顺手的一个。我摸着药杵上那个小小的字,心中一片安宁。
霍承渊,你不让我走,我偏要走。这个牢笼,困不住我。我开始计划逃跑。
春桃是我唯一的帮手。她虽然胆小,但对我忠心耿耿。我让她利用采买的机会,
偷偷去外面联系我爹的一个远房亲戚。那亲戚在城外有一个小庄子,答应可以暂时收留我。
我还让她帮我准备了一套普通的布衣,以及一些干粮和水。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。
而另一边,林晚晴成了将军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。霍承渊对她百依百顺,宠爱至极。
他为她一掷千金,买下京城最时兴的珠宝首饰;他带她出入各种高官显贵的宴会,
将她介绍给所有人;他甚至为了博她一笑,在院子里种满了她喜欢的牡丹。
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,霍大将军有个放在心尖尖上的表妹,对他有救命之恩。
至于我这个正妻,早已被人遗忘在角落里。偶尔有人提起,
也只说我是个不知好歹、善妒成性的毒妇,霸占着夫人的位置不肯让贤。
我听着春桃带回来的这些消息,心中毫无波澜。我只觉得,他们像是在演一出与我无关的戏。
我唯一关心的,就是我的逃跑计划。然而,我还是低估了林晚晴的恶毒。
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意图,开始变本加厉地找我的麻烦。5她隔三差五地来落梅苑,
每次都带着不同的理由。有时是说我这里的梅花冲撞了她的牡丹,
命人将那棵本就枯萎的老梅树连根拔起。有时是说我屋里的药味熏着她了,
让人将我的窗户用木板钉死。甚至有一次,她故意打碎了霍承渊送给她的一个玉镯,
然后栽赃到春桃头上,命人将春桃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。我冲出去阻拦,却被家丁死死按住。
林晚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笑得得意又残忍:“温阮,我早就说过,让你学乖一点。
你偏不听。”“看到了吗?这就是你忤逆我的下场。你护不住她,
就像你护不住你那个将军夫人的位置一样。”我看着被打得皮开肉绽、奄奄一息的春桃,
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。“林晚晴,你会有报应的!”我一字一句,
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。“报应?”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“我的好报应,
就是承渊哥哥。只要他信我,爱我,护着我,谁能奈我何?”那天晚上,霍承渊来了。
他是我跪在地上,苦苦哀求了半个时辰,才求来的。我求他,救救春桃。他站在我面前,
神情冷漠地看着狼狈不堪的我,和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春桃。“温阮,你现在知道求我了?
”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,“早知如此,何必当初?”“我求你,找个大夫给她看看,
她快不行了……”我卑微地拉着他的衣角,泪水模糊了双眼。他却一脚踢开我的手,
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。“一个下人而已,死了便死了。倒是你,为了一个下人,
就肯放下你那可笑的骄傲了?”他的话,像一把冰锥,狠狠刺进我心里。我怔怔地看着他,
这个我曾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。他的心,到底是什么做的?为什么可以如此冷酷,
如此无情?“或者,”他忽然蹲下身,捏住我的下巴,强迫我与他对视,“你跪下来,
求晚晴。只要她开口,我便饶了你这丫鬟的命。”让我,去求林晚晴?
那个害了春桃的罪魁祸首?我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戏谑和羞辱,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。
士可杀,不可辱。我猛地挣开他的钳制,用尽全身力气,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。“啪!
”清脆的响声,在寂静的夜里,显得格外刺耳。霍承渊被打得偏过头去,
脸上立刻浮现出五道清晰的指印。他似乎被打懵了,半晌没有反应。而我,在打完之后,
也愣住了。我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手,心中一片空白。完了。这次,是真的完了。果然,
下一秒,霍承渊缓缓地转过头来,一双眸子黑沉沉的,像是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。“温阮,
”他一字一顿,声音低沉得可怕,“你、找、死。”他猛地掐住我的脖子,
将我狠狠地按在冰冷的墙壁上。窒息感瞬间袭来,我眼前阵阵发黑,只能徒劳地挣扎着,
拍打着他的手臂。“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?”他眼中布满了血丝,面目狰狞,
“你算个什么东西,也敢对我动手!你真以为,我不敢废了你这个所谓的将军夫人吗?
”他的手越收越紧,我感觉自己的生命在飞速流逝。
就在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他手里的时候,他却忽然松开了手。我瘫软在地,捂着脖子,
剧烈地咳嗽起来。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里,带着撕裂般的疼痛。霍承渊站在我面前,
像一尊地狱来的修罗。他整理了一下被我弄乱的衣襟,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冷漠模样。
“杀了你,太便宜你了。”他冷冷地说道,“温阮,我会让你活着,让你亲眼看着,
我是如何把你所在乎的一切,一点一点,全部踩在脚下。”“我会让你知道,不学乖,
是什么下场。”说完,他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。我趴在地上,看着他决绝的背影,
心中一片死灰。原来,恨一个人,真的可以到这种地步。他不仅要折磨我的身体,
更要摧毁我的精神。他要我,生不如死。6春桃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。霍承渊说到做到,
他没有请大夫,甚至连府里的伤药都不准我们用。我只能用最简陋的方法为她处理伤口,
整夜不睡地守着她,可她的气息还是一点点微弱下去。临死前,她拉着我的手,
……再陪着您了……”“您……一定要……好好活着……离开这里……”我握着她冰冷的手,
泪如雨下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春桃死了。被草草地卷了一张席子,扔到了城外的乱葬岗。
我连为她立一块碑都做不到。我跪在落梅苑的枯树下,为她烧了一堆纸钱。火光映着我的脸,
我面无表情,眼中却燃着两簇不灭的火焰。一簇是恨,一簇是……决绝。霍承渊,林晚晴。
此仇不报,我温阮誓不为人。春桃的死,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,
也成了点燃我求生意志的火种。我不能死。我不仅要活着,还要好好地活着,离开这个地狱。
我擦干眼泪,开始更加周密地筹划我的逃离。我不再与任何人发生冲突,变得沉默寡言,
逆来顺受。林晚晴再来找茬,我便低眉顺眼,任她打骂。她让我跪,我便跪。她让我学狗叫,
我也学。府里的下人都说,夫人终于被将军磨平了棱角,学乖了。霍承渊来看过我一次。
他站在廊下,看着在院子里洗衣的我,眼中带着一丝满意的神色。“看来,你总算是懂事了。
”他淡淡地说道,“早这样,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?”我没有抬头,
只是麻木地搓洗着手中的衣服。那件衣服,是林晚晴的。他以为他赢了。
他以为他成功地驯服了我。他不知道,我的顺从,只是为了麻痹他们,
为了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。那个时机,很快就来了。一个月后,是太后的寿辰。宫中设宴,
霍承渊作为手握重兵的大将军,自然要携家眷出席。他带了林晚晴去。整个将军府,
在那天晚上,防备会降到最低。这就是我的机会。夜幕降临,
我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粗布衣衫,将那个装着我全部家当的小木箱背在身上。
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住了三年的院子。这里有我最痛苦的回忆,也有……一丝微不可察的,
早已被磨灭的温情。我自嘲地笑了笑,不再留恋,转身走向后院的狗洞。那是春桃生前,
偷偷为我打探好的,最隐蔽的一条出路。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。我从狗洞里爬了出去,
外面是一条僻静的小巷。夜色是我最好的掩护。我低着头,沿着小巷的阴影,
快步向城门的方向走去。只要出了城,我就自由了。然而,就在我即将看到城门的时候,
一队人马突然从街角冲了出来,将我团团围住。为首的,是霍承渊的亲信,副将张启。
我心头一凉,如坠冰窖。我暴露了。张启翻身下马,走到我面前,面无表情地说道:“夫人,
将军有请。”我看着他身后那些手持火把、面目冷峻的士兵,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。
我没有反抗,只是平静地问:“他怎么知道的?”张启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,
但还是如实回答:“是……是林姑娘。她说您最近行为反常,恐有异心,让将军多加防备。
”林晚晴。又是林晚晴。我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再睁开时,眼中只剩下一片死寂。
我被带回了将军府。不是落梅苑,而是府中的地牢。地牢阴暗潮湿,
散发着一股霉味和血腥味。我被铁链锁在墙上,动弹不得。不知过了多久,
地牢的门被打开了。霍承渊和林晚晴走了进来。霍承渊换下了一身朝服,
只穿着一件玄色常服,但身上的戾气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重。林晚晴则依偎在他身边,
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,眼中满是幸灾乐祸。“温阮,你真是好样的。”霍承渊走到我面前,
声音冷得像冰,“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,你竟然还想跑?”我抬起头,看着他,笑了。
“供着我?霍承渊,你是指每日的清水白饭,还是指你眼睁睁看着春桃被打死?
”“你囚禁我,折辱我,如今还想让我对你感恩戴德吗?”我的话,像一根根针,刺向他。
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。“看来,是我对你太仁慈了。”他咬牙切齿地说道,
“你这种不知好歹的女人,就该好好尝尝苦头,才知道什么叫害怕!
”他转头对身后的狱卒说:“给我打!狠狠地打!打到她求饶为止!”“是!
”狱卒拿着浸了水的鞭子,向我走来。我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鞭子,心中却没有丝毫恐惧。
我只是死死地盯着霍承渊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霍承渊,你今天打死我,我也不会求饶。
”“你会后悔的。”“我一定会让你,后悔一辈子。”7鞭子带着凌厉的风声,
狠狠地抽在我身上。皮肉绽开的剧痛,瞬间传遍四肢百骸。我咬紧牙关,一声不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