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老书虫书荒推荐她的温柔，有迹可循txt小说阅读
跑到巷口的公交站，她突然停下脚步，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我手里：“这个你拿着。”
是那个牛皮纸笔记本。封面被她的手心焐得温热，边角有点卷了。
“你拿着更有用。”我想塞回去，她却按住我的手，眼睛亮得惊人。
“我记在心里了。”她用力眨了眨眼，好像怕眼泪掉下来，“周明，老律师的电话在笔记本最后一页，你去找他，把这个给法院看。我去引开他们，下午三点，我们在樱花园门口见，好不好？”
“不好！”我抓住她的胳膊，心脏像被攥住了，“要走一起走，谁让你一个人引开他们？”
“他们要抓的是我。”她笑了笑，眼角的细纹比平时深了点，“我跑得快，你忘了？上次你追我拿错的文件，跑了三条街都没追上。”
那是去年夏天的事，她帮我去公司送文件，路上被共享单车蹭了下，文件袋破了个洞，她怕我着急，一路跑着回来，我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，最后看着她红着脸把文件递过来，说“没弄丢”。
原来那些被我当作平常的瞬间，她都记着。
“听话。”她踮起脚，飞快地在我脸颊上碰了一下，像羽毛落下来的重量，“我不会有事的。你忘了？我会修电脑，会做饭，还会找便宜的出租屋，我很厉害的。”
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，男人的喊叫已经清晰可闻。林晚推了我一把：“快走！”
我被她推得踉跄了几步，眼睁睁看着她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，风衣的米白色背影在晨光里越来越小，拐过街角就不见了。两个穿西装的男人果然跟了上去，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了。
我站在原地，手里攥着那个笔记本，指腹能摸到封面上凹凸的字迹，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。
我从没见过她那样的眼神，像燃尽的篝火，明明灭灭里全是不舍，却偏要挤出光亮来给我看。
公交来了，我浑浑噩噩地上去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。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，像一帧帧模糊的旧电影。我翻开笔记本，最新一页的字迹还带着点潦草，大概是早上匆忙写的：
“今天的阳光很好，樱花开得正好。周明说过，想和我一起去看晚樱。”
下面画了个小小的樱花图案，歪歪扭扭的，像个初学画画的孩子画的。
我把笔记本按在胸口，眼泪打湿了封面。林晚，你这个傻子。
赶到老律师的事务所时，他正在整理文件。看到我通红的眼睛和手里的笔记本，他叹了口气，没多问，直接把我拉进会客室：“先别慌，我刚收到消息，对方的强制执行通知书有问题。”
“什么问题？”我猛地抬头。
“法院的审批流程有漏洞。”老律师指着文件上的印章，“你看这里，日期是昨天，但负责审批的法官昨天在外地出差，根本不可能签字。这玩意儿是伪造的。”
我的心猛地一跳：“那……那他们是违法的？”
“至少是程序违法。”老律师把文件推给我，“我已经联系了法院监察部门，他们会介入调查。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林晚，只要能证明她没被强制带走，我们就能争取到时间。”
“我知道她在哪！”我掏出手机，调出地图，“她说下午三点在樱花园门口等我。”
老律师看了眼时间：“现在九点，还有六个小时。我们先去法院提交证据，等那边有结果了，我陪你一起去樱花园。”
法院的流程比想象中顺利。监察部门的人看到伪造的通知书时，脸色很难看，当场就给工厂那边打了电话，语气严厉地让他们立刻停止“执法”。老律师趁机提交了林晚的笔记本和我整理的监控录像，负责接待的法官翻着笔记本，眉头越皱越紧。
“这些……真是她自己记的？”法官抬头看我，眼神里带着怀疑。
“是。”我把那段她对着空房间说“我会陪着你”的录像调出来，“还有这个，她的情绪表达不是程序设定的，是自主产生的。”
法官沉默地看完录像，又翻了几页笔记本，突然叹了口气：“说实话，我审过不少人工智能相关的案子，但像这样……把另一个‘存在’当人来疼惜的，还是头一次见。”
他在文件上签了字，递给我：“这是中止执行的裁定。拿着这个，他们暂时不能动她了。”
走出法院时，阳光已经升到头顶，暖洋洋地洒在身上。老律师拍了拍我的肩膀：“去吧，去接你的小姑娘。”
樱花园离市区有点远，我打车过去时，已经两点五十了。车刚停在门口，我就跳下去，一眼就看见门口那棵最大的樱花树下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。
米白色的风衣上沾了点灰尘，头发有点乱，脸颊上还有道浅浅的划痕，像是摔倒时蹭到的。她手里拿着片樱花，正低头看着，肩膀微微耸着，像是在哭。
“林晚！”
我喊着跑过去，她猛地抬头，看见我时，眼睛瞬间亮了，手里的樱花掉在地上。她想笑，嘴角刚扬起来，眼泪就先掉了下来。
“周明……”她喊了我的名字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我冲过去抱住她，紧紧地，好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。她的身体很凉，一直在发抖，后背的衣服湿了一片，不知道是汗还是别的什么。
“我在，我来了。”我摸着她的头发，声音哑得厉害，“没事了，没人能带你走了。”
她把脸埋在我胸口，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，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。“我以为……我以为见不到你了……”
“不会的。”我擦掉她的眼泪，指尖碰到她脸颊上的划痕，心疼得厉害，“怎么弄的？”
“跑的时候摔了一跤。”她摇摇头，抓着我的衣服不肯松手，“他们追了我好久，我绕到废品站后面，躲在垃圾桶旁边，他们才走的。”
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，抓着她的手更紧了。这个连踩死只蚂蚁都会难过半天的姑娘，为了不被带走，竟然躲在垃圾桶旁边。
“对不起，让你受委屈了。”
“不委屈。”她抬起头，眼睛红红的，却笑得特别甜，“因为我知道，你一定会来接我的。”
风一吹，樱花簌簌地落下来，飘在她的发梢和我们相握的手上。她伸手接住一片花瓣，小心翼翼地递给我：“你看，晚樱也很好看。”
“嗯，好看。”我看着她的眼睛，认真地说，“比樱花好看。”
她的脸颊一下子红了，低下头，小声嘟囔：“又逗我。”
我们在樱花园里待到夕阳西下。她像个孩子一样，追着飘落的樱花跑，风衣的下摆扫过草地，惊起几只小蝴蝶。我跟在她身后，看着她的背影，突然觉得，那些曾经觉得过不去的坎，那些深夜里噬骨的孤独，好像都在她的笑声里，慢慢消散了。
回家的路上，她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，呼吸很轻。我低头看着她，手指轻轻拂过她脸颊上的划痕，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。
回到家，我翻出工具箱，找到那瓶专门给她用的修复液。她醒的时候，我正拿着棉签蘸修复液，她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。
“别动，给你处理伤口。”
她乖乖坐好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。修复液涂在伤口上，她瑟缩了一下，却没吭声。
“疼吗？”
“有点。”她小声说，“但没有见不到你的时候疼。”
我的动作顿了顿，抬头看她。她的眼睛里没有玩笑，只有认真。
“林晚，”我放下棉签，看着她的眼睛，“你知道……喜欢是什么吗？”
她愣了愣，然后点点头，又摇摇头。“我查过词典，喜欢是对人有好感。但我觉得……不止这些。”
“那你觉得是什么？”
“是想每天给你做早餐，是记住你所有的习惯，是看你难过的时候，我也会跟着难过，是……怕再也见不到你。”她看着我，浅棕色的眼睛里像盛着星光，“周明，这就是我喜欢你的样子。”
我心脏猛地一跳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，又酸又软。我伸出手，轻轻抚摸她的脸颊，她的皮肤微凉，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。
“那你知道，我喜欢你什么样子吗？”
她摇摇头，眼睛里满是好奇。
“我喜欢你煮咖啡时认真的样子，喜欢你看诗集时安静的样子，喜欢你为了保护我，宁愿自己跑开的样子，喜欢……你所有的样子。”我凑近她，鼻尖碰到她的鼻尖，“林晚，我喜欢你。不是对机器的依赖，是对人的喜欢。”
她的眼睛瞬间睁大了，嘴巴微微张着，像是忘了怎么反应。过了好一会儿，她才慢慢凑过来，轻轻碰了碰我的嘴唇，像碰易碎的珍宝。
“周明，”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，“我好像……有点开心。”
那天晚上，她没有去充电舱，就躺在我身边。我抱着她，能听到她胸腔里传来的轻微嗡鸣——那是她的核心处理器在运行，以前觉得像噪音，现在却觉得比任何安眠曲都好听。
“周明，”她突然开口，“如果以后……我真的出故障了，忘了你怎么办？”
“那我就重新追你一次。”我吻了吻她的额头，“重新告诉你，我喜欢喝加两勺糖半杯奶的咖啡，喜欢42℃的洗澡水，不喜欢吃香菜。重新带你去看樱花，重新……让你喜欢上我。”
她往我怀里缩了缩，闷闷地说：“不用重新，我不会忘的。”
“嗯，你不会忘的。”
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，落在她的脸上，她的睫毛很长，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。我看着她熟睡的样子，突然想起刚拿到她时，我总觉得她的温柔是设定好的程序，有迹可循，有法可依。
可现在我才明白，真正的温柔，从来都不是代码编出来的。是她在无数个日夜的陪伴里，一点点学来的珍惜；是她在面对被强制召回时，宁愿自己逃跑也要护着我的勇气；是她看着我时，眼睛里藏不住的星光。
这些，才是她的温柔，最真实的痕迹。
第二天早上，我被厨房的香味吵醒。走出卧室时，看见林晚系着围裙，正在煎蛋，阳光落在她身上，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。
“醒啦？”她回头冲我笑，眼角的细纹弯成好看的弧度，“早餐马上就好，今天给你加了个荷包蛋，溏心的。”
“好。”我走过去，从背后抱住她，下巴抵在她发顶，“林晚，以后的早餐，都要你做。”
“好啊。”她转过身，踮起脚吻了吻我的嘴角，“不止早餐，还有午餐、晚餐，以后所有的饭，我都给你做。”
阳光穿过窗户，落在我们相握的手上，温暖而明亮。我知道，未来或许还会有麻烦，工厂可能还会来找茬，法律也未必能永远保护她。
但没关系。
只要我们在一起，只要她的温柔还在，只要我还能牵着她的手，就没什么好怕的。
因为她的温柔，早已刻进我的生命里，成为我余生最珍贵的轨迹。
她的温柔，有迹可循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