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我招来了个“祖宗”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像素点,
林砚麻木地看着屏幕上那套金光闪闪、恨不得把所有特效都堆上去的UI界面。
甲方爸爸的要求简单粗暴——“要亮!要闪!要看起来就很有钱!”。他靠在椅背上,
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。曾几何时,他也梦想着画出能载入游戏史册的原画,
让玩家在他的世界里流连忘返。可现实是,他只能在这些充斥着廉价审美和铜臭味的项目里,
一点点磨掉自己的灵气和热情。“准点下班,拒绝内卷。”林砚关掉电脑,
默念着这句支撑他活下去的信条。然而,另一个更现实的问题压得他喘不过气——房租。
他租的这间小两室,位置不错,但对他一个人来说负担太重。挣扎了半个月,
他最终还是把心一横,在网上发布了招租信息。“CBD旁温馨两居,次卧招租。
要求:正常人,讲卫生,事少。”为了吸引租客,
他还特意把客厅那盏积灰的落地灯P成了北欧极简风,
把角落里堆着的画稿和废案小心地移出镜头。信息发出去三天,看房的人寥寥无几。
就在林砚快要放弃时,门铃响了。门外站着一个女孩。
她穿着一件宽大的、印着“躺平无罪”字样的黑色T恤,下身是洗得发白的牛仔裤,
脚上蹬着一双看起来穿了很久的帆布鞋。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松散的丸子头,
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在额前和脸颊边。她没化妆,脸色有些苍白,
但那双眼睛——清澈、锐利,像冬日里结冰的湖面,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审视,
瞬间穿透了林砚故作热情的笑容。“看房。”她开口,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和慵懒,
语调却平直,没有什么起伏。林砚赶紧侧身让她进来:“欢迎欢迎,快请进。
房子就这个样子,除了我住的主卧,客厅、厨房、阳台你都可以用。”女孩,也就是苏念,
象征性地在客厅和次卧转了一圈,目光在阳台那堆林砚没来得及扔的画材上停留了一瞬,
随即直奔主题:“一个月两千八,押一付三,可以。”林砚心里一喜,
这比他预期的还低了两百!但苏念紧接着话锋一转:“但我有几个条件。”“您说。
”林砚摆出最诚恳的表情。“第一,不准干涉我的作息。我可能昼夜颠倒,
也可能连续几天不出门,别问,别管。”“第二,公共区域卫生,谁看不下去谁打扫。
我个人对环境的容忍度比较高。”“第三,”她顿了顿,目光像手术刀一样落在林砚脸上,
“不准打听我的工作,不准问我的私事,在外面碰到,就当不认识。”林砚心里咯噔一下,
这姑娘什么来路?搞这么神秘?但囊中羞涩的现实让他迅速妥协:“没问题!
我这个人最懂分寸,嘴巴严实,绝对尊重室友隐私!”苏念似乎对他的识相很满意,
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合同,签下名字:苏念。“林砚。
”他也签上自己的名字,感觉完成了一笔关乎生存的伟大交易。合同签完,
林砚以为苏念会开始整理她那个看起来不小的行李箱,展现一下独立女性的有条不紊。然而,
接下来的场景让他差点惊掉下巴。只见苏念把行李箱往次卧墙角一推,走到沙发前,
像一个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软体动物,直挺挺地“啪”一声倒了进去。然后,
她极其自然地脱掉帆布鞋,把穿着灰色棉袜的脚架在了林砚刚擦干净的茶几上,
顺手拿起他放在那里的半包薯片,“咔嚓咔嚓”地吃了起来。动作流畅,神态自若,
仿佛她才是这个空间唯一的主宰。林砚站在原地,
看着那双疑似穿错了的、本应放在鞋柜深处的备用拖鞋,
闻着空气中开始弥漫的薯片混合着……一种难以言喻的、仿佛自由灵魂在呐喊的气息,
内心一片荒凉。他好像……不是招了个室友,是请了个祖宗回家供着。
---2她在我“坟墓”上蹦迪合租生活正式开始,
林砚很快就领教了苏念“容忍度比较高”的环境标准。
她的外卖盒子可以在茶几上从周一到周五,形成一道独特的“垃圾景观带”。问她,
她就一脸无辜:“我在观察不同食物腐败过程中的菌落形态变化,这是行为艺术。
”她的衣服,从外套到内衣,以一种天女散花的姿态,分布在沙发、椅子、甚至电视柜上。
通往她卧室的那条路,被王胖子戏称为“衣物迁徙的丝绸之路”。至于打扫卫生?
苏念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“眼不见为净”。只要那些杂物没有高到妨碍她从沙发移动到厕所,
她就觉得世界一片洁净。最让林砚崩溃的是她的作息和娱乐方式。
他这边熬夜赶着甲方要的、土到掉渣的图标设计,那边苏念戴着耳机,
电脑外放着各种沙雕短视频和游戏直播,时不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“哈哈哈”笑声,
严重干扰他本就濒临枯竭的创作灵感。“苏大**,你能不能小点声?
”林砚第N次从房间里探出头,有气无力地**。苏念从电脑屏幕后抬起眼,
眼神迷茫:“啊?吵到你了?我觉得这BGM挺助眠的啊。”林砚:“……”助眠?
那魔性的“挖槽”和“奥利给”简直是在他神经上蹦迪!这天,
林砚又被一个奇葩甲方虐得死去活来。对方要求他把一个“首充大礼包”的图标,
设计成“既要体现出尊贵奢华,又要带点小清新可爱,最好还能有点赛博朋克的未来感”。
林砚对着屏幕,感觉自己的大脑和审美正在经历一场惨无人道的酷刑。他画了几版,
都被无情打回,
最后对方甩过来一个参考图——一个粉色的、镶满钻石的、长着翅膀的……马桶搋子。
那一刻,林砚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就是一个笑话。他瘫在椅子上,眼神空洞,
仿佛灵魂已经被那个马桶搋子吸走。苏念端着水杯路过,准备去接水,
无意中瞥见了他的屏幕。她脚步顿住,眉头紧紧皱起,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污染视觉的东西。
“这什么玩意儿?”她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。林砚正烦躁,
没好气地回:“甲方爸爸要的‘尊贵可爱未来感’!”苏念凑近了些,
手指虚点了点屏幕:“色彩搭配俗不可耐,高饱和度高亮度堆砌,除了刺眼毫无美感。
图标设计毫无新意,元素拼凑感严重,整体风格像是十年前的山寨页游回光返照。
”她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,精准地扎在林砚最敏感的自尊心上。“你懂什么?
”林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,“这是市场需求!用户体验!甲方爸爸就喜欢这种!
不按他们说的做,谁给我发工资?你吗?”苏念嗤笑一声,那笑声里充满了怜悯和嘲讽。
她指了指屏幕上那个金光闪闪、疑似马桶搋子的图标,目光转向林砚,锐利得让他无所遁形。
“市场需求?用户体验?”她重复着这两个词,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,“林砚,
你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游戏市场,充斥着越来越多看起来华丽,
玩起来却像一坨工业化垃圾的产品吗?”她不等林砚回答,一字一句,
清晰地说道:“就是因为有太多像你这样,曾经怀揣梦想,最后却为了口饭吃,
就甘心把自己那点才华和骨气,一起埋进这种审美‘坟墓’里的……所谓‘天才’。”说完,
她不再看林砚瞬间煞白的脸色,转身接水去了。客厅里只剩下林砚一个人,
对着屏幕上那个滑稽的马桶搋子。苏念的话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,每一个字都带着回音,
反复拷问着他摇摇欲坠的坚持。他气得浑身发抖,想反驳,想怒吼,想告诉她生活不易,
理想不能当饭吃。可他张了张嘴,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。因为那个叫苏念的女人,
用最残忍的直白,撕掉了他所有自欺欺人的伪装。她说对了。
他就是在自己亲手挖掘的、名为“现实”的坟墓上,一边唾弃,一边苟延残喘。
---3厨房核爆与身份疑云被苏念一番“毒舌”洗礼后,林砚消沉了两天。
他看着她依旧我行我素地制造垃圾,旁若无人地外放沙雕视频,
心里那股无名火和莫名的羞愧交织在一起,让他选择性地无视了她的存在。
直到某个周末的傍晚,林砚正饿着肚子在游戏里大杀四方,忽然闻到一股……焦糊味?
起初他没在意,以为是隔壁在炒菜失手。但味道越来越浓,还夹杂着塑料燃烧的刺鼻气味,
紧接着,火警报警器发出了尖锐刺耳的鸣叫!“**!”林砚扔下耳机冲出房间,
只见厨房方向浓烟滚滚。他心脏骤停,
一个箭步冲过去推开厨房门——眼前的景象让他差点窒息。灶台上,
一口炒锅正被熊熊火焰包围,黑烟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。
苏念穿着那件印着“躺平无罪”的T恤,脸上、胳膊上蹭了好几道黑灰,
正手忙脚乱地拿着锅盖,试图去盖那口着火的锅,动作笨拙得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。
“苏念!你干什么!”林砚魂飞魄散,冲过去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锅盖。
苏念被烟呛得连声咳嗽,眼泪都出来了,看到林砚,像看到了救星,
带着哭腔说:“我、我想煎牛排……教程上说热锅冷油……然后、然后它就着火了!
”林砚一边迅速关掉燃气总阀,一边寻找湿抹布,
气得声音都在抖:“你是不是没等锅里的水烧干就倒油了?还是火开太大了油温过高?
”“我、我不知道……”苏念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,脸上黑一道白一道,
像只刚从烟囱里钻出来的小花猫,眼神里充满了恐慌和委屈,
“我看视频里很简单……”林砚用湿抹布小心地盖住锅,火焰“滋啦”一声熄灭了。
浓烟渐渐散去,露出厨房的全貌——流理台上溅满了油点,酱油瓶倒了,
黑色的液体流了一地,案板上放着几块被剁得奇形怪状、边缘还带着冰碴的牛排,
水池里泡着一堆没洗的青菜。这哪里是做饭,这分明是叙利亚战场局部重现!
“你……”林砚指着她,胸口剧烈起伏,一句骂人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,
看着苏念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,又硬生生咽了回去。她低着头,两只手紧紧攥着T恤下摆,
那件“躺平无罪”在此刻显得格外讽刺。“对不起……”她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,
“我以为……做饭跟煮泡面差不多……”看着她这副前所未有的脆弱模样,
林砚满腔的怒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,“噗”一下泄了个干净,
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力感。一个能把生活过得如此“波澜壮阔”的女人,
此刻却因为一次失败的烹饪实验而显得可怜巴巴。这种巨大的反差,
居然……让他觉得有点可爱?“行了,别在这杵着碍事了。”林砚叹了口气,语气缓和下来,
把她轻轻推出厨房,“出去待着,打开窗户散散烟,别给我添乱了。”他认命地卷起袖子,
开始收拾这片狼藉。处理烧焦的锅,擦拭满是油污和酱油的灶台、流理台,
把那些“牛排遗体”和泡发的青菜收拾进垃圾桶。苏念就抱着膝盖,
安安静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,看着他忙碌的背影,一言不发。等林砚把厨房恢复原状,
又快手快脚地煮了两碗色香味都只能算“勉强及格”的西红柿鸡蛋面端出来时,
她还保持着那个姿势。“吃吧。”林砚把面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,“将就一下,
厨房刚经历浩劫,只有这个了。”苏念抬起头,眼睛还是红红的,像只受惊的兔子。
她小声说:“林砚,谢谢你。”“谢什么?”林砚在她对面坐下,累得不想动弹。“谢谢你,
没有在我把厨房炸了之后骂我,还帮我收拾烂摊子,给我做饭。”她声音很轻,
带着一种林砚从未听过的柔软。林砚愣了一下,摆摆手:“没事,总不能看着你饿死,
或者把我房子点了吧。”苏念拿起筷子,默默地吃着面。吃着吃着,
林砚看见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掉进了面汤里,溅起小小的涟漪。他吓了一跳:“喂,
你怎么了?面太难吃了?也不至于难吃到哭吧?”苏念摇摇头,一边吸着鼻子,
一边继续往嘴里塞面条:“不是……是太好吃了……”她抬起朦胧的泪眼,
看着林砚:“我从小到大,要么是吃家里厨师做的饭,要么是吃外卖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