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知蕴前半生过的很苦。
曾以为替嫁进侯府做继室,用心抚养亡姐的一双儿女,总能换来一丝温情。
直到那日,她被人推入水,池水冰冷,他的斥责比水更刺骨,儿女的指控像刀扎心。
她才懂,这五年不过是一场笑话。
后来她离开时,侯府世子红着眼眶问到底有没有爱过他。
宋知蕴看着他,忽然想起那年乱葬岗的风,那么冷。
「顾知许,我的爱,早和我的心上人,一起死在五年前了。」
早春的雨顺着屋檐汇成细流,淅淅沥沥地落下。永宁侯府西侧的祠堂里,宋知蕴跪在冷硬的蒲团上,背脊挺得笔直,听着檐角铁马被风撕扯的声响。
已是暮色四合时分,祠堂内没有点灯,只有祖宗牌位前两盏长明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,映照着她苍白的侧脸。膝盖早已麻木,湿透的裙裾贴在身上,带来一阵阵寒意,她却恍若未觉。
「少夫人,四**落水受了寒,世子爷吩咐,您得再跪两个时辰。」管事嬷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,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。
宋知蕴没有回应,长睫微垂,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。
三个时辰前,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宋月柔意外落水,恰巧被经过的顾知许救起。柔弱不能自理的妹妹哭得梨花带雨,一句「姐姐许是不小心的」,就将她送进了这阴冷祠堂。
而她的夫君,永宁侯世子顾知许,甚至没有给她一个辩解的机会。
「她若有半点闪失,你就在这跪到她痊愈为止。」这是他抱着瑟瑟发抖的宋月柔离开前,留下的最后一句话。
那时正是午后,春光明媚,侯府花园的池塘边柳絮纷飞。
宋月柔拉着顾知许赏玩新得的锦鲤,笑声如银铃般清脆。宋知蕴则跟在几步之外,沉默地看着那一双儿女,琳姐儿和睿哥儿在乳母看护下嬉戏。
突然,宋月柔指着池中对顾知许娇声道:「姐夫你看!那是不是一尾罕见的金丝鲤?」她说着,身子便向池边探去,似乎想看得更仔细些。
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。
只听宋月柔「哎呀」一声惊叫,脚下一滑,整个人竟直直向池中栽去!
噗通一声,水花四溅!
「月柔!」顾知许脸色骤变,想也不想便要跳下去救人。
一旁的下人反应更快,几个会水的婆子立刻跳入水中,七手八脚地将呛了几口水、吓得花容失色的宋月柔捞了上来。
春寒料峭,宋月柔浑身湿透,冷得瑟瑟发抖,妆容狼狈,依偎在顾知许怀里嘤嘤哭泣,好不可怜。
顾知许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袍裹住她,连声安慰:「没事了,没事了,别怕。」
惊魂甫定,宋月柔却猛地抬起头,纤纤玉指直指站在一旁的宋知蕴,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指控:「姐夫!是……是姐姐!她推我!她为何要推我下水?!」
一瞬间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宋知蕴身上。
宋知蕴完全愣住了:「我?我没有……」
「就是你!」宋月柔哭得更大声,死死揪着顾知许的衣襟,「我方才就感觉身后有人靠近,接着就被狠狠推了一把!不是你还能有谁?姐姐,我知你不喜我常来侯府,可你……你怎能如此狠心,想要我的性命啊!」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。
「你血口喷人!」宋知蕴气得浑身发抖,「我离你足有三步远,如何推你?!」
「就是你!坏女人!」不等顾知许开口,琳姐儿却突然冲了出来,指着宋知蕴大声道,「我看见了!就是你推了姨母!你嫉妒姨母和父亲好!你是坏人!」
连稍年长的睿哥儿,也在一旁低着头,小声嘟囔了一句:「……我,我也好像看到母亲伸手了……」
孩子们的话,无疑成了最有力的证据。
顾知许的脸色瞬间变了,他目光转向宋知蕴,里面是滔天的怒火:「宋知蕴!我原以为你只是性子木讷,不善妒,没想到你竟如此恶毒!连戕害人命的事都做得出来!月柔是你的妹妹啊!」
「我没有!」宋知蕴百口莫辩,心凉了半截。她看向那双她精心照顾了五年的儿女,他们却避开了她的目光,更紧地靠向了乳母身边。
周围的仆妇下人们也窃窃私语,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恐惧。
「世子明鉴!定是世子夫人嫉妒四**!」
「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……」
「平日里看着老实,没想到……」
就在这时,得到消息的侯府老夫人也赶了过来,一听原委,再看宋月柔那狼狈可怜的模样,顿时气得拄着拐杖直戳地:「反了!反了!我们侯府怎娶了如此毒妇!知许!决不能轻饶了她!否则我侯府家规何在!」
很快,连宋府那边也惊动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