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结界的光晕还在湖面漾开涟漪时，沈惊尘的指骨已砸得血肉模糊。
玄铁剑被他死死攥在掌心，剑刃嵌入皮肉也浑然不觉。他望着雷光消散的方向，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，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。湖风卷着冷香掠过鼻尖，那是凌瑶发间仙坠的味道，此刻却成了剜心的刀。
“仙子——！”
嘶吼声撞在竹林间，惊起无数飞鸟。沈惊尘猛地想起凌瑶最后那句“等我”，突然踉跄着爬起来，踅摸出怀中那枚沾着血迹的青铜令牌。令牌背面刻着的“东荒”二字，此刻正泛着微弱的金光。
“东边……神龙结界……”他咬着牙，用玄铁剑支撑着身体往竹林深处走。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，后背的伤口裂开，血浸透灰衫，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红痕。
不知走了多久，天光渐暗时，他终于在一片崖壁前看到了奇异的景象——数百丈高的岩壁上，布满了暗金色的龙纹，纹路间流淌着莹白的光，正是凌瑶说的上古结界。
“结界……怎么打开？”沈惊尘抚上冰凉的岩壁，龙元之力不受控制地涌出。那些龙纹像是活了过来，顺着他的指尖攀爬上手臂，与他掌心的龙纹产生共鸣。
“轰隆——”
崖壁缓缓向两侧分开，露出后面幽深的洞穴。沈惊尘刚要迈步，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。他猛地回头，只见赵麟带着十几个手持弓箭的家仆，正狞笑着堵住洞口。
“沈惊尘，你跑啊？”赵麟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，刀尖还沾着血迹，“没想到吧，你那小情人刚被天兵抓走，我就找到这儿了。”
沈惊尘的瞳孔骤然收缩：“是你引他们来的？”
“不然呢？”赵麟笑得越发得意，“你以为李将军真能那么快找到你们？要不是我偷偷在你衣服上抹了追踪香，哪有这么便宜的事？”他踢了踢脚边的捕兽夹，“这结界里有什么宝贝，不如分我一半？”
“找死！”
沈惊尘怒吼一声，龙元之力化作金色龙影直冲而去。赵麟的家仆们吓得魂飞魄散，弓箭还没拉开就被龙影掀飞。赵麟见状不妙，转身就想跑，却被沈惊尘一脚踹在地上。
“说！你爹娘到底和我父母的死有什么关系？”沈惊尘踩着他的胸口，玄铁剑抵在他咽喉上。
赵麟被踩得喘不过气，脸上却依旧挂着疯癫的笑：“你爹娘？他们就是两个不知死活的盗墓贼！当年偷了城主府的传家宝，被我爹派人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沈惊尘已一剑刺穿他的肩胛。赵麟发出杀猪般的惨叫，血溅在沈惊尘脸上，他却眼神冰冷得像淬了冰：“再说一遍。”
“我说！我说！”赵麟疼得涕泪横流，“那传家宝是块龙形玉佩，和你这令牌是一对！我爹说，那是打开神龙宝藏的钥匙……你爹娘就是为了这个才被灭口的！”
沈惊尘的心脏像是被巨石砸中。原来父母不是修仙者，而是被人诬陷的盗墓贼。他刚要追问，却见赵麟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符箓，往地上一拍：“妖道大人救我！”
黑烟腾起的瞬间，一个黑袍身影从烟中走出，正是本该被斩杀的食童妖道。他显然受了重伤，半边脸都缠着绷带，看到沈惊尘时，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：“小杂种，老夫正要找你！”
“你没死？”沈惊尘握紧玄铁剑。
“托你的福，捡了条命。”妖道狞笑着，“不过你那小情人可就没那么好运了，听说被押回天庭要受诛仙柱之刑呢。”
沈惊尘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。诛仙柱是天庭最残酷的刑罚，仙骨触之即碎，魂飞魄散。
“我杀了你！”
他彻底失控，龙元之力毫无章法地爆发。妖道却早有准备，祭出骨幡挡住攻击：“别急着送死，只要你交出龙元，我可以帮你救她。”
“我信你？”沈惊尘的剑招越发凌厉。
“不信也得信。”妖道的骨幡突然射出一道黑气，缠住沈惊尘的脚踝，“你以为凭你这点本事，能闯上天庭？只有老夫知道通往南天门的密道！”
就在两人激战时，崖壁的结界突然剧烈震动。沈惊尘趁机斩断黑气，一脚将妖道踹进洞穴：“那就让你尝尝神龙结界的厉害！”他转身看向赵麟，眼神里再无一丝温度，“至于你……”
玄铁剑落下的刹那，赵麟突然跪地求饶：“我知道错了！我把传家宝给你！就在城主府密室……”
沈惊尘没再听他废话。剑刃划过脖颈的声音，被结界闭合的轰鸣彻底掩盖。
洞穴深处，沈惊尘靠在岩壁上喘息。龙元之力耗尽，伤口疼得他几乎晕厥。他摸出赵麟临死前塞给他的玉佩，这枚龙形玉佩与他的令牌拼在一起，正好组成完整的龙纹。
“爹娘……瑶光……”他将脸埋在掌心，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。
与此同时，九重天之上的凌霄宝殿，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。
凌瑶被金链锁在殿中，白衣上的血迹与金色的锁链交相辉映，触目惊心。玉帝坐在高高的宝座上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：“凌瑶，你可知罪？”
“臣不知。”凌瑶抬起头，即使身陷囹圄，脊背依旧挺得笔直，“守护龙元继承者，本就是臣的职责。”
“放肆！”玉帝猛地拍响龙椅，“你私放前代管龙元者已是大错，如今又私藏沈惊尘，甚至损耗仙元为他疗伤，这不是罪是什么？”
旁边的太白金星连忙上前劝谏：“陛下息怒，凌瑶仙子也是一片苦心……”
“苦心？”托塔李天王冷笑一声，“她的苦心就是违抗天规，与凡夫俗子私通？依老臣看，当即刻废去她的仙骨，打入十八层地狱！”
“你敢！”凌瑶猛地抬头，琉璃仙坠发出耀眼的光，“李靖，万年前若不是神龙舍命护你，你早已魂飞魄散！如今你却要恩将仇报？”
李将军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，却梗着脖子道：“此一时彼一时，天规面前，哪有什么恩义？”
“够了！”玉帝揉了揉眉心，“凌瑶，朕再给你一次机会。只要你说出沈惊尘的下落，朕可以饶你不死，贬为地仙即可。”
凌瑶闭上眼，脑海中闪过沈惊尘挡在她身前的背影，闪过他染血的笑容。她缓缓睁开眼，眼神坚定如铁：“要杀要剐，悉听尊便。想让我说出处境，绝无可能。”
“好！好一个绝无可能！”玉帝气得浑身发抖，“来人！把她押上诛仙柱！午时三刻，行刑！”
金链拖拽着凌瑶往外走，她经过李将军身边时，突然停下脚步，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：“你以为我不知道？当年放走前代管龙元者的，不止我一个。”
李将军的脸色骤变，眼睁睁看着她被押出宝殿，冷汗瞬间浸湿了铠甲。
诛仙柱前，云雾缭绕。凌瑶被绑在刻满符文的石柱上，金链深深勒进皮肉，渗出金色的血液。她望着凡间的方向，发间的琉璃仙坠轻轻晃动，里面映出沈惊尘的笑脸。
“惊尘……等我……”
她低声呢喃，指尖悄悄攥紧了藏在袖中的半块玉佩。那是沈惊尘的令牌碎片，是他留在她身上唯一的念想。
午时三刻的钟声响起，刽子手举起了斩仙刀。就在刀落下的瞬间，一道金光突然从凡间直冲九霄，撞在诛仙柱上。
“轰隆——”
整个九重天都在颤抖。凌瑶惊讶地抬头，只见那道金光中，隐约可见一条金色的龙影，龙影的眉心处，有一点朱砂痣的印记。
是他的龙元之力！他在试图冲破天庭的壁垒！
凌瑶的眼眶瞬间红了。她知道，沈惊尘这是在用自己的性命，回应她那句“等我”。
“沈惊尘，别傻了……”她的声音哽咽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，滴在琉璃仙坠上，“好好活下去……”
可那道金光却越发耀眼，龙影的咆哮声震得天庭摇摇欲坠。凌瑶望着那道不屈的光芒，突然笑了，笑得比瑶池的仙花还要灿烂。
天规如锁又如何？仙凡殊途又怎样？
只要他还在，她就不能输。
斩仙刀停在半空，刽子手吓得面无人色。玉帝和众仙望着那道来自凡间的金光，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。
谁也没想到，一个凡间少年的执念，竟能撼动九重天。
而此刻的沈惊尘，正站在神龙结界的最深处。他的身体被龙元之力撑得几乎裂开，却依旧死死盯着头顶的光洞。那里，是他要去的地方，是他必须带回的人。
“瑶光，我来了。”
他轻声说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能劈开天地的决心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