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先是皇后,你才能是皇帝,缘何到了今日,还是认不清自己的地位?**深了,
外面起了薄雾。凤仪殿内灯火通明,我坐在上位,身旁坐着皇帝,我们虽是夫妻,
但他半点看我的意思也无,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跪在殿中央的女人。不得不说,
琬贵妃着实貌美,此时她衣衫稍显凌乱,钗横髻散,碎发散落耳畔,
随着她恰到好处的啜泣声悠悠扬扬,贝齿轻咬,泪水顺着脸庞汇聚到尖尖的下巴,一滴一滴,
似是砸在了皇帝的心上。这模样,我看了都很是怜惜。“皇后,琬儿她刚刚小产,
还未恢复元气,深更露重的,恐损坏身子,先让她起身吧。”话音落,我暗暗挑眉,
皇帝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,含着心疼,含着怒气,虽使劲在往下压,
还是被我窥探些许。齐琬的贴身宫女红珊得了皇帝的眼色,弯下腰要扶她起来,
手已经握住了女人纤细的胳膊,而齐琬也想要顺势站起身来。“本宫让你起来了吗?
”齐琬动作一滞,重新跪了下去。地上确实冷,腿应该有的疼了。“你那么心疼主子,
就陪她跪着吧。”我轻飘飘的落下一句,红珊利落的跪在了齐琬的斜后方。倒是个懂事的。
我清晰的感知到皇帝的身子更僵了,忍不住想笑。“皇后这是何意?琬儿被害的小产,
只是想来讨个公道,缘何不让她起身?”齐琬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,
紧跟着哭诉道:“皇后娘娘,妾身自知有罪,没有护住皇嗣,但孩子是无辜的,
求娘娘为妾身做主啊!”哭的好看,说的也好听,刚才皇帝一言不发带着人来,
“哐当”跪在那儿时,有没有想过如今下不来台的场面?我倏然收起懒散的神情,眸光锐利,
直指下方,“齐琬,你想指认谁?”“臣妾要指认淑妃,是她买通了馨沁宫的人,
让其在臣妾每日要喝的安胎药中,下入药性相冲的药,致使皇嗣不保!
”一番激愤的指认词说下来,齐琬那单薄的身子如垂柳般摇晃,我都怕她晕过去,不然,
这戏不就没法演了?卡在那儿不上不下的,大家都难受。皇帝是个挺合格的捧哏,
当即大手一挥,“去宣淑妃!”生怕说慢了,我给拦下。淑妃于我而言,确实不是外人。
她是我嫡亲舅父家的表妹,我与她自小关系就亲厚,前两年太后母族的侄子向表妹求亲,
我承认,小姑娘脾气是娇纵了些,但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缺德事,罪不至此!
那竖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,烟花柳巷当家住,当属京中纨绔第一人!家底都快败个精光了,
也不知被何人教唆着,盯上了表妹这块肥肉。我做主,将表妹抬进宫,封了淑妃,
想着过两年,等她沉淀沉淀,就寻个由头送出去,该干嘛干嘛。别的不担心,
就怕小姑娘脾气暴,找上门,将那竖子打死了,我可没法向太后交代。太后人挺好的,
我与之相处的甚是愉快,她老人家上山礼佛也近三年了,这期间,
若将她母族唯一的嫡亲侄儿打死了,确实不太好。一个脑子不灵光的纨绔,
与他计较那个做甚。自打我六年前进宫,这期间,我年年给皇帝选秀,规模不算大,
就在京中选一选。别的不说,全都是精品,个个是嫡女,庶女我都不看的,
光明正大的攥了一把子“人质”在手里,心中舒坦了不少。三年前,太后出宫住进了灵禅寺,
随后齐琬就进了宫,也没亏待她,一开始就封了德妃,这不,一个月前把出了喜脉,
皇帝给她求了贵妃位,我也没挡着。齐琬进宫这三年,平均半年就得诬陷个人,
不是这个想杀她,就是那个要害她。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,她也不是皇后,
哪里那么多人盯着她?就算皇帝宠她,那这前朝后宫谁说了算,
只要没得失心疯应该都能看出来吧。不过说起来,后宫那么多“人质”,要是乱了,
前朝必乱。皇帝前朝插不上手,就祸祸后宫来了。齐琬是被他下了降头吗?自己家族不顾了,
一心陪他作妖?以为他能夺回权利,许她后位?嗤!这不纯纯恋爱脑么!这么一边想着,
去传话的人就回来了。“陛下、娘娘,淑妃娘娘到了。”宫人退下,
从门口慢悠悠晃进来一道淡紫色的身影。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的闲适。我借着喝茶,
余光一扫。果然!皇帝的脸发青了,隐隐有发黑的趋势。臭丫头挺会掐时间,
在皇帝彻底发作前,屈膝行礼。“见过陛下、皇后娘娘,不知深夜唤臣妾来此,有何要紧事?
”嗓音轻柔,语气无辜,细品还透着一丝疲懒。我瞧瞧表妹,又看看齐琬。嗯!
还是表妹的茶艺更高一筹,齐琬还是有些沉不住气。突然间涌上一丝困意,
我不太想跟他们扯皮下去了,速战速决吧。“人来了,有什么想说的,当面对质吧,
可有人证物证?”趁这间隙,我与表妹对视一眼,都是气定神闲的看热闹。三天一小作,
五天一大作。之所以迟迟没有动齐琬,是因为,她的祖母,与我的外祖母乃是堂姐妹,
看在姻亲的面子上,我也不好动她。不过,最终得看她作死的程度。“这是物证,
是从那宫女身上搜出来的药粉”,齐琬微微侧身接过红珊手中的药包,“这是人证,
还有太医,他说是淑妃宫中的人去取的药。”侍卫押着一个狼狈的身影从暗处出现,
旁边跟着个太医,一撩衣摆也跪下了。跪在殿下的宫女脸颊红肿,衣裙血污斑斑,
看来是用过刑了,反观那太医……我兀自勾唇笑了笑,幅度小,谁都没发现。
“那太医先说吧。”我抢先出声,下一瞬,殿内众人的神情好似都凝滞了。
他们不会以为先从宫女来吧?哼哼,就你们会抢先?那太医闻言也不慌不乱,
“启禀皇后娘娘,那药是下官开出去的,但……来取药的人并不是淑妃宫中的人。
”“而是贵妃宫中的人。”平地起惊雷!“说完了?”“说完了。”我眯了眯眼睛,
虚虚望着下面,“那小宫女说吧,可有要辩驳的?”那小宫女肉眼可见的战栗起来,
估计是和预想中的情况不一样,但已经退到了悬崖边儿上,硬着头皮说下去吧。
“回禀皇后娘娘,奴婢……奴婢是受了淑妃娘娘的指使,这才……”齐琬随着小宫女的话,
啜泣声越来越大,生怕人听不到。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,好整以暇的看着下面的闹剧,
淑妃是我的表妹,她下药害人,就代表是我害的齐琬。一群怂货!想诬陷我,
还得曲折蜿蜒的诬陷。表妹神情淡然的抚弄着自己精致的护甲,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,
温声开口:“你想清楚再说话,齐琬她能控制你一家五口人,我便能杀尽你的九族。
”我满意的点点头,这丫头不愧是跟我一起长大的,有我的风范!够坏!小宫女似被唬住了,
身体僵硬的,我都怀疑她是原地去世了。
好半天才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凄厉叫声。“不!皇后娘娘,奴婢说实话,
不要动奴婢的家人,不要!”小宫女哆哆嗦嗦的看了一眼齐琬的背影,咬了咬牙,
“是贵妃娘娘,要奴婢诬陷淑妃娘娘的,奴婢只是听命办事而已,
那药粉也没有经过奴婢的手,奴婢的话句句属实,请皇后娘娘明鉴!”身子俯低,
额头重重的贴地一磕,我听着都疼。“齐琬,你还想说什么?
”我看着女人单薄的身子往旁边栽歪了一下,彻底失了魂。这下子,皇帝也保她不得。
“行了,我看馨沁宫你是不想住了,那就去冷宫冷静冷静,孩子也是你自己故意弄掉的,
谋害皇嗣,数罪并罚,领二十板子,就自请去冷宫吧,不然,我把你扔进去,
齐家面子上不好看。”收拾一个人多么简单,几句话,我就能把人踹去冷宫。
这一番操作下来,也不到半个时辰。我装作头疼,揉了揉额角,“夜深了,都回去吧。
”“陛下,还有两个时辰就该去上早朝了,抓紧回去眯一会儿,不然该头疼了。”啊!
我多么善解人意,就算是傀儡,也得拿出个漂亮的傀儡给人看不是?施施然走下台阶,
拖着逶迤的裙摆路过齐琬身旁时,她跟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似的,突然扑了过来。事发突然,
我都还懵着,更不要说旁人。她紧紧攥住我的衣角,尖利的叫喊声骤然响起,“皇后,
你不能这么对我!我们是姻亲啊!我不想去冷宫!我不要去!”我用看智障的眼光看着她,
声音彻底冷了下来,“把手松开,如果不想死的话。”闻言,齐琬犹如被烈火烫到般,
猛然松开双手,知道我这里是行不通了,转而看向上首没有动作的皇帝。“陛下,救我!
我真的不想去!救救我!”又哭又叫的,甚是失态。我厌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,可突然间,
又来了些许兴趣,想知道皇帝会不会救她。皇帝跟个木头人似的,过了半晌,
才缓缓哑声说道:“将贵妃带下去吧。”我看着表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,她向来看不上皇帝,
这下子,更瞧不起了。我淡淡勾唇一笑,挺好的,是我想象中的结果。回首望去,
我撞见了浓浓的不甘。2此时正值初秋,深夜里还是有些许寒凉。我穿的厚重倒是无碍,
表妹只着了层单薄纱衣,走了没几步就开始抱臂搓揉起来,希望借此获得热量。“穿少了?
”眼下也没什么外衣能给她披上,索幸她的寝宫也不远,冻一会儿就冻一会儿吧。“叫得急,
我本来都要睡下了……阿嚏!”话还没说完,人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。“我那儿离得近些,
去我宫中暖暖?”“好。”烛影朦胧,屏退所有宫人,表妹再无形象的一头扑进被褥里,
脸埋在其中,打了好几个滚。“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。”我穿着寝衣,端坐在梳妆台前,
慢慢梳着如瀑的长发。看着表妹如同稚儿的行为,摇头失笑道。“阿姊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