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奶八十大寿这天,丁克十年的徐述白带着一个九岁的儿子出席。那小孩趾高气昂的撒泼,
说我是破坏他家庭的小三。一向硬朗的奶奶当晚就心脏病发,抢救无效去世。
我给他打了一夜的电话,但无人回应。直到奶奶火化完,他才回到家。隔着房门,
他语气随意,“孩子还小,不懂事,你别吓到他。”“他妈妈最近怀孕了,身边离不开人。
以后一三五我回来陪你,二四六我得过去陪他们。”男人的语气理所当然,
我也无所谓的回了一句收到。然后郑重的在电脑里申请支教的文档上敲下我的名字。
既然这里已经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。那我不如离开,成全他,也成全我自己。
01收到徐述白隔空投送来的日程表时,我刚接收完老师发给我的申请表。
附带的还有老师对我奶奶去世的慰问,“衔青,节哀顺变。
”发现我对他的话和日程表的没有反应后,徐述白开始拍门。隔着门,
我仿佛能看见他高高耸起的眉头。“苏衔青,你有在听我说话吗?”我停下敲键盘的手,
拿起手机给他回了一句。“收到。”看着我公式化的回答,徐述白停顿片刻,
沉默笼罩了我们两人。“衔青,你以前没有这么冷漠的。”冷漠?
我看着他发过来的那张荒谬的日程表,回忆铺天盖地的淹没了我。以前的徐述白,
也是奶奶连连夸赞的好孙女婿。当初知道他有一个孩子的时候,
我崩溃的将我们的家砸了个稀巴烂,扯着他的领子问他为什么。那时候,
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当初我熟识的十八岁少年的爱意。他的眼里只剩不耐烦,
甚至不屑于过多的辩解。“那只是一个意外。结婚这么多年,
我们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?”天真的我以为这真的只是意外。事后,
我甚至向他低头抱歉,保证自己会永远相信他。直到我看见他和那个女人一起来学校接孩子。
我压抑许久的情绪爆发,崩溃的像个疯子一样大叫。徐述白的冷静让我更觉得自己是个疯子,
他话音冰冷。“苏衔青,如果你是真的这么不信任我,那好,我会让一切按你的心意来。
”那天起,他更加变本加厉。甚至有一次,我因为发烧提前回家。
看到的是他们在我们的婚房里刚刚结束,一地的狼藉。我让他们滚出去,他没有犹豫,
在楼下买了一套新的房子给那对母子。这几年来,我们从撕破脸的争吵,到死寂般的沉默。
这段婚姻耗尽了我们之前发过的誓,诉说过的爱意。但是我放不下这一切。
放不下十八岁的他爬了三天两夜的山,只为给我去市里买药。
放不下二十五岁的他亲自给奶奶修好老房子,在奶奶面前跪下发誓说会一辈子对我好。
直到奶奶心脏病发的那一晚,她颤抖着握紧我的手。“青青,
奶奶什么都不想了.不想有重孙,
不想有孙女婿了.”“奶奶只想我的青青能好好的”我在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,
就这样死在我的面前。她最后的愿望,只是我能好好的。“徐述白。”我抬起手捂住了心口,
早已泪流满面。“你还记得你十八岁那年说过什么吗?”徐述白的呼吸沉重了片刻,半晌,
他的电话**响起。“爸爸,你怎么还不回家,我和妈妈想你了。
”稚嫩的孩童声音无比清晰的传进我的耳朵,是那个小孩的。他挂断电话,在房门徘徊片刻,
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。“这么多年了,谁还记得。”02眼泪一下又从我的眼眶里涌了出来。
我缓缓擦干眼泪,拿起手边的相册。相册有些老旧了,里面的我们面庞还是年少时的稚嫩。
我们都是大山里出来的孩子,那时候他对着大山发誓。“我徐述白发誓一辈子不背叛苏衔青,
一辈子爱她,敬她,直到死去!”少年的真挚胜过千金白银,
我将手指伸进他拿草编成的戒指里,让大山见证我们的婚姻。十八岁时发过的誓,
他现在已经忘了。家门被敲响,我打开门,看见的是沈夏。她温柔的挽起耳边的头发,
身体却强硬的挤进家里。“徐太太,阿白的衣服是不是落你这了,我来给他取衣服。
”徐太太?我僵硬的勾了下嘴角,这个称呼在我看来,就像个笑话。
徐述白让所有人都必须称呼我是徐太太,跟她们每个人都说“徐太太只能是苏衔青。
”但这只会让她们更加肆无忌惮的嘲讽我这个名存实亡的徐太太。“哎呀徐太太,
不是我故意让阿白呆在我那里,实在是肚子里的孩子闹挺,没有人照顾不行呀。
”沈夏收拾好徐述白的衣服,捂着嘴嗤笑一声。“哎呀不好意思呀徐太太,你都没做过母亲,
当然也不知道怀孕的辛苦。”不愿再被提起的往事涌来,将我的身体冲刷得颤抖不已。
我做过三个月的母亲,怎么不知道怀孕的滋味。那时候我刚怀孕,徐述白高兴得不得了,
他恨不得昭告天下他要当爸爸了。等孩子满三个月,我们就一起回去山里,
要告诉奶奶这个好消息。那天大雨倾盆,我们遇上了山体滑坡。
我拼命将徐述白从悬崖边拉了回来,代价是失去我们来之不易的孩子。
医生说这次流产对我的身体损伤很大,如果再次怀孕会让我受很多的苦。徐述白知道后,
瞒着我去做了丁克。他说如果不是和我生的孩子,那他宁愿不要孩子。可现在,
他已经在外面有两个孩子了。我强忍泪水,将脆弱收起。“收拾完了就给我滚。
”沈夏瞪大眼睛,捂着肚子发出一声闷哼。一道蛮横的力将我撞开,
另一道人影也从我身边匆忙闪过。徐宝怒气冲冲挡在我前面,徐述白则紧张的搂住沈夏的腰。
“妈妈你没事吧!宝宝来打死这个坏蛋!”“夏夏,你怎么样。
”沈夏娇弱的依偎在徐述白怀里,弱弱的开口,“没事,可能是宝宝被吓到了。
”徐述白露出不满的眼神,话里带了嘲讽。“不是不在意了吗?怎么还来为难夏夏。
”“行了,你放心,你还是徐太太,这一点不会变的。”我捂着被撞疼的肚子,一言不发。
徐宝依旧瞪着我,仿佛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,被徐述白拉着才不情不愿的离开。
家门关上,又恢复一室寂静。良久,徐述白发来一条信息。“小姑娘年轻气盛,我教训过了。
放心,今晚我回来陪你。”我面无表情敲下三个字。“不用了。”那边很快回复,
“你能体谅我就最好。”我闭了闭眼,干涸的眼眶不再淌出泪水,涌出的是无尽的疲惫。
03确认好支教的事情后,我会学校进行最后的工作交接。老师知道我回来后,
也帮着我一起整理文件。“衔青,老师一直是很看重你的,但你这样好的苗子,
确定不留在这里发展了吗?”“我是大山里出来的孩子,有义务回去帮更多的孩子出来。
”“更何况,我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。”从前,奶奶最希望的,就是我能走出大山,
在外面成家立业。但现在奶奶不在了,我的家也不在了。我倒不如回去山里,
贡献我自己的力量,完成我的梦想。老师欣慰的拍拍我的肩,“你有这份觉悟,我很欣慰。
”“放心去吧,老师永远是你的后盾。”老师前脚抱着整理好的资料出去,
徐述白后脚就走进办公室。看见**干净净的桌面,他顿了下,疑惑问道。“你要去哪?
”我垂眸看了看地上装满物件的箱子,语气轻而随意:“学校给我调去教其他级。
”我抬头看徐述白,只是很平常的说道,“工作安排而已。”徐述白知道我很看重这份工作,
倒是没有生疑。但他还是不赞成的皱起眉头,“调职也不错,
但你跟你领导说一声先别这么快。”“小宝开学就升到你教的这个年级了,
你先给他安排到实验班。”让妻子给他的私生子安排,徐述白倒是彻底不在意我的感受了。
我感受到一股来自骨髓的悲凉,脑中不由得又浮现多年前的那个在我病床前痛哭的男人。
在他为沈夏的孩子安排一切的时候,有没有想过那个甚至还没成型的孩子?我叹了口气,
转身去桌上倒水喝,将所有质问吞咽回去。问再多还有什么意义,反正结局都一样。
细细的水流声里,我淡淡的说:“我安排不了。”“升实验班的事,看的是成绩,
不是我能决定的。”话音未落,我看见了门外不知来了多久的沈夏和徐宝。
徐宝趾高气昂的进来,在办公室里左摸摸右看看。女人眉眼带了些愁绪,
上前拉住徐述白的手。“阿白,我不是都说了不要麻烦徐太太了吗?都怪小宝笨,
不然也不至于要麻烦你给他安排。”“这怎么能是麻烦。”徐述白立即伸手揽住她的肩。
“小宝是我们的孩子,我当然要给他最好的教育。她不愿意也没关系,我有的是办法。
”与他宠溺的表情相应,他的手正亲昵地抚摸着沈夏的肩头和徐宝的头。
眼前一幕几乎要溢出的爱意再次往我的心上划下一刀。这样哄人的话,
曾几何时也是他天天在我耳边讲的。我们最苦的时候,
两个人睡在一张单人床上紧紧抱着取暖,我睡不着,他就这样哄着我哄到半夜。他也很争气,
律所越做越大,每次谈了一个大单,无论多累都要回家抱住我,大喊一声“老婆我成功了!
”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们连正常交流都很难做到了。直到脚下不由自主的向后踉跄半步,
我才陡然在巨大的心痛中惊醒。徐述白抬头看见我发白的嘴唇,眼里闪过一丝迟疑。
但他还是拉着徐宝的手上前一步,“等会我带小宝去给奶奶道歉。
”“我的儿子就是她的孙子,小宝以后也会好好孝敬奶奶的。”“不,
奶奶永远不会见你们了。”04奶奶停止呼吸的一刻前,还想着见一见她的孙女婿。
可那一百个电话,传来的都是冰冷的机械音。最后一点作为家人的感情,
也在打不通的电话里磨灭殆尽。徐述白似觉荒谬的笑了一声,“苏衔青,你还在赌什么气?
”事到如今,我句句实话,他却还是觉得我在赌气。我抬眼,冷漠遥远如同看一个陌生人。
“奶奶已经不在了,你也不要带不三不四的人去扰她清净。”徐述白脸色一变,
发出一声冷笑。“枉奶奶这么疼你,你竟然还在这里咒奶奶。奶奶身体这么好,
怎么可能不在了?”徐述白和我一样都无父无母,奶奶心善,从小就将他接来我家一起照顾。
我们两的学费,是奶奶一担子一担子水稻抬出来的。他的衣裳,也是奶奶一针一线缝补好的。
可奶奶也是被他亲爱的私生子活生生气死的。“对呀!”沈夏接着徐述白的话头,
假惺惺的做出担忧的表情。“我知道你是怨小宝贸然去拜访奶奶,所以生气了,是我的错,
我给你道歉。”“但是我家小宝也确实喜欢奶奶的很,一直惦念着再去见奶奶一次。
”徐宝撅着嘴,不情不愿的点点头。他专注的低头玩弄一个小盒子,神态相当傲慢。
我定睛一看,就像被一盆凉水泼到头上,那是奶奶的骨灰盒!“松手!
”我一把将盒子抢回来,满心心有余悸。“你们都给我滚!”我饱含怒火的吼出声,
连尾音都在微微颤抖。同时,徐宝像是被吓到一样哭了起来。
徐述白及时挡到徐宝和沈夏面前,一把将他们护在身后,他高声压下我的怒吼。“苏衔青,
你就是这样对待学生的吗?你知道虐待学生是犯法的吗?”吵闹的声音将老师吸引而来,
她匆忙的推开门,“怎么回事?”见有人来,徐述白立即凑到老师面前,满脸愤慨。
“你是苏衔青的领导对吧,我要起诉她虐待学生!”不等我开口,
他冷哼一声就带着沈夏母子离开。一直做委屈状的沈夏看向我,
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与怨恨混杂的情绪。也许是麻木了,看见他毫无理由的朝我泼脏水时,
我竟然再也没有心痛的感觉。老师叹了口气,向前安抚状的拍拍我的肩。
“回家收拾收拾东西吧,正好提前出发了。”家里很大,
是徐述白打赢打官司挣了钱后买下的大平层。很大很豪华,但却再也没有一点家的味道。
徐述白也再也没有回家,我也没有像从前那样等他回家。在离婚协议上签完字,
我带着行李离开了家。算算时间,等我上飞机,他应该能收到那份离婚协议了。
一天一夜过去,我已经不在家,他也没有回过家。我踏上飞机,手机关机的那刻。
他才发来信息。“苏衔青,我没带老屋钥匙,叫奶奶给开个门。”“还在生气吗?
”“别闹了,我等会带你回来看奶奶。”我看着徐述白刚刚发的朋友圈。
实况照片里是女人和孩子抱着他的腰的全家福。我没有回复,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删除。
老屋门前,徐述白带着满满一车的营养品,等着奶奶推开那扇木门。
但等了许久也没有人出来。直到天黑,扛着锄头的邻居疑惑的问。
“这不是苏奶奶的孙女婿吗?你是回来给她扫墓的吗?怎么这么迟才来。
”05徐述白脸色一阵白,微微皱眉。他想起苏衔青也说过奶奶不在了,但他没当回事,
只当做是我的气话。但他还是艰难的维持着笑容,不相信这些话。
“王叔你怎么也跟着衔青开玩笑。奶奶硬朗的很,怎么可能已经走了呢?”王叔挠挠头,
摇了摇头。“我也觉得奇怪得很。苏奶奶虽然八十了,
但身子骨硬朗得村医都说她老人家肯定活到一百岁。但就是她八十大寿那天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