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:宿舍长的“权力”与初露的嫌隙电子厂的铁皮厂房像个巨大的蒸笼,
六月的热风裹着焊锡的气味,从流水线的缝隙里钻出来,糊在每个人的额头上。
刘梅用袖子抹了把汗,手里的镊子精准地夹起电阻,
“咔嗒”一声按进电路板的凹槽里——这动作她每天要重复上千次,快得几乎成了条件反射。
“刘梅,等下到办公室来一趟。”组长王强的声音带着机油味,从流水线尽头飘过来。
刘梅“嗯”了一声,心里却打了个突:这个点叫人,多半没好事。果然,
王强递给她一把黄铜钥匙,钥匙链上挂着块掉漆的牌子,写着“402”。
“你们宿舍原来的舍长辞职了,”王强呷了口浓茶,茶渍在搪瓷杯底结了层垢,
“我看你做事麻利,又是老员工,这个宿舍长就你当吧。”刘梅捏着钥匙,指尖有点发烫。
宿舍长每月多五十块补贴,听起来是好事,可她知道402那间十二平米的铁皮房里,
住着六个来自天南海北的女工,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。晚上收工,刘梅推开宿舍门时,
荧光灯管正滋滋地闪。李娟蜷在靠门的下铺,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,
抖音的神曲混着电流声,震得铁皮墙都在颤。“麻烦关下声音,”刘梅把工牌挂在床头,
“厂里规定十点钟熄灯,大家明天还要上早班。”李娟头也没抬,
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划着:“知道了知道了,啰嗦。”可直到十点半,那神曲还在响,
刘梅被吵得没法睡,起身敲了敲李娟的床板:“李娟,关灯了。”“催什么催?
”李娟猛地坐起来,手机“啪”地摔在被子上,“就你积极当这个破宿舍长,
拿着五十块钱就真把自己当领导了?我昨天晚起两分钟,你转头就告到组长那去,
安的什么心?”隔壁床的张莉翻了个身,含糊道:“算了算了,都少说两句。
”王芳则把头埋进被子里,假装没听见——她最怕掺和这种事。刘梅没接话,
直接按了墙上的开关。荧光灯“啪”地灭了,黑暗里传来李娟的冷哼:“真当自己是厂长了。
”这只是个开始。没过两天,刘梅发现自己放在卫生间的海飞丝少了大半瓶。
那是她托老乡从城里带的,二十多块钱一瓶,在只舍得用三块钱袋装洗发水的女工里,
算得上奢侈品。她在宿舍群里发了条消息:“谁用了我的海飞丝?自觉点说一声。
”群里静悄悄的,只有张莉回了个“?”。直到晚饭时,
李娟突然在食堂阴阳怪气:“有些人就是小气,一瓶洗发水而已,用了怎么了?
难不成还能掉块肉?”刘梅端着餐盘的手紧了紧。她看见李娟正凑在张莉耳边嘀咕,
张莉的眼神时不时往她这边瞟,嘴角还挂着点说不清的笑。“她就是针对我,”晚班路上,
李娟拉着张莉往阴影里躲,避开巡逻的保安,“你没发现吗?她总趁我们不在翻柜子。
上次我少了包纸巾,肯定是她拿的。”张莉点点头,
又有点犹豫:“不至于吧……刘梅平时看着挺老实的。”“老实?”李娟嗤笑一声,
指甲掐进张莉的胳膊,“你是新来的不懂,这种人最会装了。等她哪天告你一状,
你哭都来不及。”张莉没再说话,只是脚步加快了些。夜风卷着厂区的废料味,
吹得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拉得老长。她们没看见,刘梅就站在宿舍楼的拐角,
手里攥着刚从食堂打回来的馒头,馒头上的热气很快散了,凉得像块石头。宿舍群里,
刘梅默默撤回了那条问洗发水的消息。她点开李娟的头像,是个浓妆艳抹的网红脸,
签名写着“爱谁谁”。刘梅叹了口气,把手机塞回口袋——她知道,这五十块钱的补贴,
怕是没那么好拿。第二章:流水线上的“快慢”战争流水线的传送带像条永不停歇的蛇,
载着绿油油的电路板,从刘梅眼前滑向李娟的工位。刘梅的镊子翻飞,
电阻、电容、二极管在她手里排着队跳进凹槽,焊锡枪的火苗“噗噗”地舔着焊点,
留下亮晶晶的小圆点。“快点!”刘梅头也不抬地喊了声,声音被车间的噪音撕得粉碎,
“料都堆成山了,想被扣工资啊?”李娟手里的焊锡枪顿了顿,
锡丝在电路板上拖出条歪歪扭扭的线。“急什么?”她把焊锡枪往铁架上一磕,
火星溅在工装上,“又不是不给你做,催命似的。”张莉在旁边打圆场:“娟姐,
梅姐也是怕组长来说……”“她就是想表现自己!”李娟突然拔高了声音,
车间里的机器声都被压下去几分,“显得我们都是偷懒的,就她刘梅最能干!
上次她自己焊错了那个三极管,还说是我递错了料,有这么当宿舍长的吗?
”刘梅的脸涨得通红。那天确实是她眼花焊错了,
可李娟递料时明明说了句“这个型号有点怪”,却没提醒她拿错了。“我当时就跟你道歉了,
”刘梅把焊好的板子推到传送带上,“你还想怎么样?”“道歉就完了?”李娟冷笑,
“那批板子返工,害得我们加了三个小时班,你怎么不说?”两人正吵着,
组长王强叼着烟走了过来,烟圈在他油腻的头顶散开。“吵什么吵?
”他一脚踹在传送带的支架上,铁皮发出刺耳的**,“刘梅,怎么回事?”“组长,
李娟今天慢了二十个件,”刘梅指着李娟工位前堆积的电路板,“拖了整条线的进度。
”“你放屁!”李娟猛地站起来,手里的镊子“哐当”掉在地上,
“你怎么不说你昨天少算了我的产量?那五个板子明明是我焊的,你却记在自己名下!
”车间里瞬间安静了,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两人身上。王强皱着眉捡起镊子:“都给**活!
晚上加班,谁也别想走!”加班到十点,李娟拖着灌了铅的腿往宿舍走,
张莉默默地跟在她身后。“你看她那嚣张样,”李娟突然啐了口唾沫,
“不就是当了个破宿舍长吗?在组长面前点头哈腰,转脸就对我们翻白眼。干活抢功劳,
出错就甩锅,这种人就该遭报应。”张莉踢着路边的石子,
小声说:“其实……梅姐干活是挺快的,上个月她还帮我补了个班。”“你就是太老实!
”李娟停下脚步,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,“她帮你补班,还不是想让你说她好话?
我跟你说,这种人最会算计了。上次我亲眼看见她把不合格的板子混在好料里,想蒙混过关,
要不是我提醒组长,厂里损失就大了。”张莉愣了愣:“真的假的?”“当然是真的!
”李娟拍着胸脯保证,“我还能骗你?以后离她远点,免得被卖了还帮她数钱。
”这话不知怎么传到了刘梅耳朵里。第二天一早,
刘梅把一沓质检报告摔在李娟桌上:“你自己看!这是上个月所有板子的质检记录,
哪块不合格了?哪块混进去了?”报告上的红章刺眼,李娟的脸一阵青一阵白。
“我……我也是听别人说的。”她嗫嚅着,手却悄悄捏紧了拳头。传送带又开始转动,
电路板“哗啦啦”地滑过。刘梅的镊子依旧飞快,只是每次焊完一个点,
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眼李娟——那眼神里,除了催促,多了点说不清的冷意。
李娟则故意放慢了速度,焊锡枪在板子上磨磨蹭蹭,仿佛在跟谁赌气。车间的广播突然响了,
播放着厂里的通知:“本月产量冠军将奖励电风扇一台……”李娟的眼睛亮了亮,
偷偷加快了手里的动作。刘梅看在眼里,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笑——她知道,这场战争,
才刚刚开始。第三章:宿舍卫生的“暗战”“刘梅!你们402宿舍怎么搞的?
”行政部的小张把卫生检查表拍在组长办公桌上,表格上的“不合格”三个字红得刺眼,
“厕所的镜子上全是水痕,门口堆着垃圾袋,床底下还有零食碎屑!这个月的文明宿舍奖,
你们就别想了!”刘梅捏着检查表,指节泛白。她昨天特意叮嘱过,今天厂里突击检查卫生,
每个人轮流打扫,轮到李娟清理门口的垃圾,可早上出门时,
那袋垃圾还鼓鼓囊囊地戳在那儿。“知道了,我们马上整改。”刘梅把检查表折成方块,
塞进工装口袋。走出办公室时,正撞见李娟端着水杯从茶水间出来,
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了一下,李娟飞快地移开视线,嘴角却撇了撇。午休时,
刘梅在宿舍群里发了张照片:门口的垃圾袋歪在地上,汤汁顺着袋口淌出来,
在水泥地上积了滩黄渍。【刘梅】:这袋垃圾三天了,谁的?自觉清一下。群里半天没动静。
刘梅正准备再发条消息,李娟的消息跳了出来:【李娟】:宿舍长不是该多干点吗?
拿了那五十块补贴,这点活还想推给别人?【张莉】:娟姐,
今天确实该你打扫……【李娟】:我昨天加班到十二点,累得要死,就不能通融一下?
刘梅天天准时下班,多干点怎么了?刘梅看着屏幕,气不打一处来。她点开李娟的对话框,
打字:“这不是加班的事,是规矩。轮流打扫,每个人都有份。
”李娟秒回:“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,就你死板。上次你打扫卫生,
还不是把垃圾扫到我床底下?别以为我不知道。”刘梅猛地站起来,
宿舍的铁皮床被震得“哐当”响。她冲到李娟的工位,
把手机屏幕怼到她眼前:“我什么时候把垃圾扫到你床底下了?你说话要讲证据!
”车间里的机器声突然小了,周围的工友都停下手里的活,伸长脖子往这边看。
李娟也站了起来,两人隔着一张工作台对峙,胸口都在剧烈起伏。“我亲眼看见的!
”李娟的声音尖利,“上周三早上,你拿着扫帚在我床底下划拉,别以为我没看见!
”“那是你的头发缠在床腿上!”刘梅的声音也拔高了,“我好心帮你清理,你倒好,
反过来污蔑我!”“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!”“你就是故意找事!”“够了!
”组长王强的吼声像炸雷,他手里的扳手“啪”地砸在工作台上,“都给**活!
这个月的绩效,你们俩都扣二十分!”扣二十分意味着少拿一百块,相当于两天的工资。
李娟的气焰矮了半截,悻悻地坐回椅子上,手里的焊锡枪却故意往刘梅的料盒里戳了戳。
晚上回到宿舍,刘梅把扫帚往李娟面前一扔:“把门口的垃圾清了。”“不清。
”李娟抱着手机,头也不抬。“你不清我清,但话要说清楚,”刘梅拿起扫帚,
弯腰去勾垃圾袋,“别以为我好欺负。”“谁欺负你了?”李娟突然跳起来,
一把夺过扫帚扔在地上,“你拿了宿舍长的补贴,就该多干活!天天拿着鸡毛当令箭,
真把自己当回事了?”王芳和张莉赶紧上来拉架,王芳劝刘梅:“梅姐,算了算了,我来清。
”张莉则拉着李娟:“娟姐,少说两句吧,别影响大家睡觉。”李娟甩开张莉的手,
指着刘梅的鼻子:“我告诉你,别以为组长护着你,你就能在402横!
我明天就去找行政部,说你公报私仇!”刘梅没说话,默默地捡起扫帚,
把垃圾倒进楼下的垃圾桶。夜风很冷,吹得她打了个寒颤。
她知道李娟说得出做得到——上次有个女工跟李娟吵架,李娟就跑到行政部哭哭啼啼,
说自己被欺负了,最后那个女工被调去了最累的包装车间。果然,第二天一早,
行政部的小张就来宿舍问话了。李娟坐在床边抹眼泪,
说刘梅“故意针对她”“扣她的绩效”“还把垃圾扫到她床底下”。张莉和王芳站在一旁,
想说什么,却被李娟瞪了回去。刘梅拿出手机,点开相册——里面存着每天打扫卫生的照片,
从周一到周日,每张都标了日期。“这是上周三的照片,”她把手机递给小张,
“李娟床底下干干净净,我根本没碰过。”小张翻着照片,眉头越皱越紧。
李娟的哭声戛然而止,脸涨得像猪肝。“行了,我知道了,”小张把手机还给刘梅,
“以后有矛盾好好说,别总告状。”等小张走了,李娟突然扑过来想抢刘梅的手机,
被刘梅躲开了。“你居然**我?”李娟的声音尖利,“你个变态!”“我只是留个证据。
”刘梅把手机揣进兜里,“免得总有人倒打一耙。”那天下午,
李娟在食堂跟老乡抱怨了一下午,
说刘梅“心思歹毒”“故意找她麻烦”“还**她的隐私”。老乡们七嘴八舌地附和,
有人说“这种宿舍长就该换掉”,有人说“下次她再找事,我们帮你出头”。
李娟听得眉开眼笑,端起餐盘时,却看见刘梅正坐在不远处吃饭,
面前只有一碟青菜和一个馒头。阳光从食堂的窗户照进来,在她身上镀了层金边,
可她的背影,却显得格外孤单。第四章:换班风波里的“私心”李娟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时,
她正在焊一块加急的电路板。屏幕上跳出妹妹的短信:“妈住院了,你能回来一趟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