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锁发出细微的“咔哒”声,轻柔得像一片羽毛落地。紧接着,
是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,一步一步,带着试探性的迟疑,仿佛生怕惊扰了深夜的宁静。
“你回来了。”**在沙发里,视线并未从天花板上那盏昏暗的吊灯移开,
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。玄关处的柳如烟浑身一僵,
显然没料到我会在这个时间点,以这种姿态出现在客厅。
她身上那件我从未见过的香槟色吊带裙,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丝暧昧的光泽。
她很快镇定下来,熟练地将手里的爱马仕包甩在玄关柜上,
一边换鞋一边用轻快的语气解释:“哎呀,亲爱的,你还没睡啊?思思她失恋了,
非拉着我通宵喝酒,手机也喝没电了,我怕你担心,这不赶紧回来了嘛。
”浓郁的酒气混合着一种陌生的男士古龙水味,瞬间侵占了整个客厅的空气。那味道,
绝不是她闺蜜林思思那个万年单身程序员会用的牌子。三个月前,我一定会立刻冲过去,
把她紧紧拥在怀里,嗅着她发丝间的酒气,
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地质问她为何要伤害自己的身体,为何不能早点给我打个电话。但现在,
我只是缓缓坐直了身体,目光落在她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,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。“嗯。
”我只应了一个字,一个毫无感情的音节。客厅的空气仿佛被我这个字冻结了。
柳如烟换鞋的动作慢了下来,她站在那里,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。短暂的沉默后,
她似乎想打破这诡异的僵局,踩着拖鞋朝我走来,身体柔软地想贴进我怀里。“江城,
你怎么了嘛,这么冷淡。是不是生我气了?好啦,我错了还不行吗,下次一定注意。
”她的声音又甜又软,带着一种她惯用的、能轻易瓦解我所有防线的娇嗔。
我却在她靠近的瞬间,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,恰好避开了她的碰触。然后,我站起身,
整个动作流畅而冷漠。“没有。我去睡了。”我说完,没再看她一眼,径直走向了客房。
“江城!”身后传来她带着惊愕和一丝恼怒的喊声,“你去客房干什么?!”我没有回答,
只是轻轻地、决绝地关上了客房的门,将她和她满身的谎言,一同隔绝在了门外。
门外安静了几秒,随即响起了她用力的拍门声:“江城!你什么意思啊!你给我出来说清楚!
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?!”听着她倒打一耙的质问,我躺在冰冷的客房床上,
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。外面有人?是的,有人。但那个人,是你柳如烟的。我闭上眼睛,
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三天前的那个画面。那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。
我提前推掉了公司所有事务,订了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家法式餐厅,
买好了她心心念念了很久的梵克雅宝项链,准备给她一个惊喜。可我等了她整整三个小时,
从天亮等到天黑,她始终没有出现,电话也无人接听。我担心她出了什么事,
心急如焚地往她公司赶,结果却在前台那里得知,她下午就提前下班了,
说是要去见一个“重要的客户”。那一刻,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。
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我们共享的车辆定位。定位显示,
她的车停在城西一家新开的五星级酒店停车场。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。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过去的,只记得一路手脚冰凉。当我站在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堂,
看到柳如烟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,笑靥如花地从电梯里走出来时,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。
那个男人我认识,是她公司的上司,一个年近五十、已有家室的油腻男人,秦昊。
柳如烟笑得那么开心,眼里的柔情和崇拜,是我许久未曾见过的。她微微仰着头,
听着秦昊说着什么,然后踮起脚尖,在他侧脸上轻轻印上一个吻。那一吻,
像一把烧红的烙铁,狠狠地烫在了我的心上。原来,所谓的加班,所谓的出差,
所谓的闺蜜聚会,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。我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宝贝,
我发誓要用一生去守护的妻子,早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,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。
我没有冲上去质问,也没有歇斯底里。我只是静静地站在大堂的阴影里,
看着他们亲密地走出酒店,上了秦昊那辆惹眼的保时捷卡宴。那一刻,
我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,彻底碎了,死了。哀莫大于心死,原来是这种感觉。回到家,
我删除了手机里所有关于那家餐厅的预订信息,将那条价值不菲的项链连同盒子一起,
扔进了书房最深的抽屉里。哀大,莫过于心死。所以,也就不存在原谅,不存在歇斯底里,
只剩下平静的、周密的筹划。接下来三天,我表现得一如往常,只是不再主动关心她,
不再对她的晚归嘘寒问暖。我以为她会很快察觉到我的变化,没想到她竟迟钝至此,
直到我睡进客房,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恐慌。客房的门被她拍得震天响,
伴随着她从质问到哭泣再到谩骂的声音。我充耳不闻,只是冷静地给我的大学同学,
如今已经是金牌离婚律师的老周发了条信息。“老周,帮我个忙,
查一下柳如烟和她上司秦昊近半年的开房记录和资产往来。另外,帮我准备一份离婚协议,
我要她净身出户。”第二天我醒来时,柳如烟已经走了。客厅里一片狼藉,
她昨天泄愤砸碎的一个花瓶还躺在地上。餐桌上,放着一份她做的三明治和一杯牛奶,
旁边留了张字条。“老公,我昨晚喝多了,说了什么胡话你别介意。早餐给你做好了,
记得吃。晚上我早点回来给你做饭。爱你的如烟。”熟悉的笔迹,熟悉的口吻,
却让我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。我面无表情地将早餐和字条一起倒进了垃圾桶。上班后,
我开始了我的第一步。我约了公司的财务总监吃饭,他是我的师兄,关系一直不错。饭局上,
我以“家庭理财规划”为由,请他帮忙对我名下所有资产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梳理和评估,
并暗示他,我可能需要进行一些“规避风险”的资产转移操作。师兄是人精,
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,拍着我的肩膀,什么都没多问,只说了一句:“师弟,
有什么需要帮忙的,随时开口。”晚上,柳如烟果然准时回来了,提着大包小包的菜,
身上穿着我最喜欢的那条素色连衣裙,一副洗手作羹汤的贤惠模样。“老公,你回来啦。
快去洗手,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和西湖牛肉羹。”她笑着迎上来,
想接过我手里的公文包。我再次避开了她的碰触,淡淡地说:“我约了人,在外面吃过了。
”她的笑容僵在脸上:“约了谁?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?”“公司同事,临时约的。
”我言简意赅,换了鞋就准备回客房。“江城!”她终于忍不住了,一把拉住我的胳膊,
眼睛里泛起了泪光,“你到底想怎么样?你这几天到底在跟我闹什么别扭?
就因为我那晚没回来?我都解释了是陪思思,你为什么就是不信?”“我信。”我看着她,
平静地抽出自己的手臂,“我很累,想休息了。”我的平静,成了刺向她的最锋利的刀。
她看着我毫无波澜的眼睛,眼里的泪水流得更凶了,身体也开始微微发抖。
“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?”她试探性地问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我没有回答。
有时候,不回答,本身就是一种回答。看着她煞白的脸色,我心里没有一丝快意,
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。这个女人,曾是我世界的全部,现在却让我觉得如此陌生和肮脏。
那晚之后,我们的冷战进入了白热化阶段。我不再回家吃饭,每天早出晚归,回家就进客房。
我们所有的交流都仅限于必要的几个字。柳如烟想尽了办法,从温柔讨好到歇斯底里,
再到装病示弱,企图让我心软。可一颗已经死了的心,又怎么会软呢?一个星期后,
老周的电话打了过来。“江城,东西都查到了。不出你所料,
柳如烟和秦昊近半年在五家不同的酒店,开房记录高达二十七次。而且,
”老周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,“我发现一件更有意思的事。秦昊在一个月前,
通过他母亲的账户,给你老婆的个人账户转了整整五十万,备注是‘购车款’。
而你老婆那辆新买的minicooper,正好是五十几万。
”我握着电话的手猛然收紧,指节泛白。好一个“购车款”!我记得清清楚楚,
当时柳如烟告诉我,这辆车是她用自己多年的积蓄,加上公司发的年终奖买的,
作为送给自己的礼物。我还为她的独立和能干感到骄傲。现在想来,这骄傲,
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。“另外,”老周继续说,“我还查到,秦昊和他老婆正在闹离婚,
财产分割是主要矛盾。而柳如烟,似乎正在帮他转移部分婚内资产。
我这边有了一些初步的线索,但还需要时间深入调查。”“我知道了。”我挂了电话,
胸中翻涌着滔天的怒火,但脸上依旧平静。原来,不只是简单的婚内出轨,
而是涉及财产的合谋算计。他们,是想把我当成傻子,把我辛苦打拼下来的一切,
都变成他们双宿双飞的资本。好,真是好得很。当天晚上,柳如烟似乎也到了极限。
她堵在客房门口,眼睛红肿,神情憔悴。“江城,我们谈谈吧,你不能再这样折磨我了。
”她声音沙哑,带着哭腔。我拉开门,靠在门框上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“谈什么?
”她被我冰冷的眼神看得一缩,但还是鼓起勇气说:“我知道,
你肯定是因为秦总的事情在生我的气。那天在酒店,你看见我们了,对不对?”我挑了挑眉,
没承认,也没否认。柳如烟见我没反驳,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,眼泪瞬间涌了出来,
但这一次,不再是歇斯底里,而是委屈和决绝。“是!我承认,我是在骗你!”她一开口,
就让我愣住了。“我和秦昊,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!你以为我愿意跟他虚与委蛇吗?
江城,你知不知道,公司今年有一个多大的项目?那个东南亚新能源的合作案,
标的高达五个亿!只要拿下来,我的提成和奖金,
足够我们把现在这套房子换成市中心的大平层,再给你爸妈换个好点的养老院!
”她越说越激动,声音也拔高了:“可秦昊那个老色鬼,他捏着这个项目,
一直对我动手动脚,用这个来逼我就范!我能怎么办?我只能假意迎合他,先把他稳住!
我跟他去酒店,也只是为了拿到他酒后许诺的证据!那五十万,是他为了收买我,
主动打给我的‘封口费’,我一分都没动,就等着项目尘埃落定之后,连同他性骚扰的证据,
一起甩到他和他老婆脸上!”她从包里掏出手机,点开一个录音文件递给我。“你自己听!
这是我偷偷录下来的,全是他怎么威逼利诱我的!”我接过手机,按下了播放键。录音里,
秦昊的声音油腻又露骨,而柳如烟则一直在巧妙地闪躲和周旋,
句句都在强调“项目”和“家庭”,听上去,确实像一个为了家庭和事业,
被迫忍辱负重的受害者。录音放完,柳如烟哭得更厉害了。“江城,我做这一切,
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啊!我不敢告诉你,是怕你冲动,去找秦昊拼命,
到时候我们什么都得不到,连工作都保不住!我想着,等我把一切都搞定了,
再给你一个惊喜。可我没想到,竟然被你误会了……我心里有多苦,你知道吗?
”她声泪俱下,逻辑清晰,证据“确凿”。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,
听着那段天衣无缝的录音,我有那么一瞬间,真的产生了动摇。难道,我真的错怪她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