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烟,这是清婉,往后,她便是你的妹妹了。”沈修文的声音温润如玉,
一如三年前大婚时,他在我父皇面前许下诺言那般。可他身侧的女子,一身素白,眉眼含羞,
怯生生地看着我。那眼神,不像是见姐姐,倒像是在看一件需要被取代的旧物。妹妹?
我笑了。大周朝的律法,公主府,可没有平妻这种说法。1公主府的正厅里,檀香袅袅。
我端坐在主位上,指尖轻轻划过面前的青瓷茶盏,目光却没有半分温度。沈修文,我的驸马,
当朝最年轻的状元郎,此刻正护着他身边的女子,仿佛我才是那个即将被扫地出门的外人。
“公主,清婉她……身子弱,一路奔波,还请公主怜惜。”沈修文的眉头微微蹙起,
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。怜惜?柳如烟的视线终于从茶盏上移开,
落在了那个名为苏清婉的女子身上。确实是我见犹怜。一张巴掌大的小脸,眼睛像含着水,
嘴唇是天然的绯色,走一步路都好似要被风吹倒。这副模样,最是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。
“沈修文。”我轻轻开口,声音不大,却让整个正厅的空气都为之一凝。“你可知,
你在说什么?”沈修文的脸色变了变。他大概是忘了,我柳如烟,不仅是他的正妻,
更是当今陛下的嫡长公主。“如烟,我知此事委屈了你。”他深吸一口气,
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,“但我和清婉是真心相爱,
当年若非阴差阳错……我今日带她回来,就是想给她一个名分。”“名分?
”柳如烟重复着这两个字,嘴角的笑意愈发冰冷,“驸马是想让本宫的公主府,
开大周朝的先例,立一位与公主平起平坐的平妻么?”“我……”沈修文语塞。
他当然知道这不合规矩。可他仗着我爱他,仗着父皇对他的器重,便以为可以为所欲为。
“公主姐姐,”一旁的苏清婉终于开了口,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,“修文哥哥不是这个意思,
清婉蒲柳之姿,不敢与公主比肩。只求能留在修文哥哥身边,为奴为婢,伺候公主与驸马,
便心满意足了。”好一个为奴为婢。话说得越是卑微,就越是像一根刺,扎在我的心上。
柳如烟看着她,忽然觉得有些乏味。这些年,她为了沈修文,收敛了所有锋芒,
学着做一个温婉贤淑的妻子。京城的人都快忘了,她柳如烟在出嫁前,是何等的张扬与骄傲。
她以为,她的付出,沈修文是看在眼里的。原来,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。真心相爱?
那我们这三年的婚姻,又算什么?柳如烟没有再看他们一眼,缓缓站起身。“来人。
”门外的侍女立刻应声而入。“公主有何吩咐?”“收拾一下西跨院,让苏姑娘住进去。
”苏清婉的眼睛瞬间亮了,带着一丝得色看向沈修文。沈修文也松了口气,以为我妥协了。
“多谢公主!”他连忙道谢。柳如烟却根本没理他,径直朝着内堂走去,
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。“驸马既然喜欢给名分,那本宫,也不能显得太小气了。
”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,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。沈修文愣在原地,
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。他总觉得,有什么事情,要失控了。2回到寝殿,
柳如烟遣散了所有下人。她没有哭,也没有砸东西。只是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,
看着铜镜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。镜中的女子,眉眼精致,凤冠霞帔,
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之一。可那双眼睛里,却再也找不到昔日飞扬的神采。三年的婚姻,
像一个华美的笼子,将她牢牢困住。她以为笼子里有她想要的温情,到头来,
却发现不过是自欺欺人。沈修文,沈修文。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,曾经带给她无限甜蜜,
此刻却只剩下无尽的嘲讽。他以为她柳如烟离了他,就活不了吗?
他以为他带回一个所谓的“真爱”,她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,默默忍受吗?真是天真。
柳如烟的指尖划过妆台上的一排排锦盒。这里面,有父皇赏赐的东珠,有母后留下的玉簪,
有皇兄从西域带来的宝石。她曾经视若珍宝,只因沈修文说过一句“清水芙蓉,
天然去雕饰”,便将它们束之高阁,日日荆钗布裙,只为讨他欢心。何其可笑。
她慢慢打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,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赤金打造的凤凰步摇。
凤凰的眼睛是两颗极小的红宝石,随着光线流转,熠熠生辉,仿佛随时要振翅高飞。
这是她十六岁及笄时,父皇亲手为她戴上的。那时父皇说:“朕的如烟,当如这凤凰,
睥睨天下,自由自在。”可她为了一个男人,亲手折断了自己的翅膀。现在,
是时候把它们重新接回来了。“春禾。”她对着门外唤了一声。
贴身侍女春禾立刻推门进来:“公主。”“去,把内务府总管、宗正寺卿、礼部尚书,
还有京兆尹,都给本宫请到府上来。”春禾大惊失色:“公主,
您这是要……”请动这四位大人,其中三位是掌管皇族事务和礼法规矩的重臣,
一位是京城最高长官,这阵仗,是要捅破天了。柳如烟拿起那支凤凰步摇,缓缓插入发髻。
金凤的翅羽垂在她的鬓边,衬得她原本就绝色的容颜,多了一分凌厉的艳光。
“驸马不是喜欢给名分么?”她看着镜中的自己,一字一句地说道,“本宫要纳一位裙臣,
自然要昭告天下,合乎礼法。”“什么?!”春禾吓得腿都软了。裙臣!公主纳夫,
在大周朝并非没有先例。但那都是在驸马过世,公主守寡多年之后,由陛下特许,
才可从宗室子弟中择一良人,作为仪宾,陪伴左右。可现在,驸马尚在,公主竟要公然纳夫,
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惊天丑闻!“公主,万万不可啊!”春禾跪在地上,苦苦哀求,
“此事若是传出去,您的名声……”“名声?”柳如烟冷笑一声,
“当沈修文将那个女人带进公主府的那一刻,我的名声,他的脸面,我们之间的一切,
就已经被他亲手踩在了脚下。”“既然他不要脸,我又何必为他守着那点可笑的夫妻情分?
”她站起身,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。不再是那个温柔和顺的驸马之妻,
而是大周朝最尊贵的嫡长公主,柳如烟。“去传话。”她的声音不容置喙,“就说,
本宫要选夫,请他们即刻带上京城所有未婚公卿子弟的名册,到公主府来。
”春禾看着主子眼中重燃的火焰,知道再劝无用。她咬了咬牙,领命而去。整个公主府,
因为柳如烟的一道命令,彻底震动了。而始作俑者沈修文,还在西跨院里,
对着他的“清婉妹妹”,许诺着美好的未来。他丝毫没有意识到,
一场足以将他所有骄傲和体面都撕得粉碎的风暴,即将来临。3一个时辰后,公主府的正厅,
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。内务府总管满头大汗,宗正寺卿脸色铁青,礼部尚书嘴唇哆嗦,
京兆尹则恨不得当场隐身。他们面前的矮几上,摊开着数本厚厚的名册。上面密密麻麻,
记录着京城所有世家大族、公侯伯爵的子弟信息。柳如烟坐在主位上,神情淡漠地翻阅着。
她的指尖划过一个个名字,像是在挑选一件无关紧要的商品。“公主殿下,
此事……此事万万不可啊!”礼部尚书终于忍不住,颤巍巍地开了口,“自古以来,
只有夫为妻纲,哪有公主尚在,便纳裙臣的道理?这……这有违纲常,乱了礼法啊!”“哦?
王尚书。”柳如烟抬起眼皮,淡淡地看了他一眼,“本宫倒想请教,大周律例,
哪一条写了公主不能纳裙臣?”王尚书顿时噎住。大周律例,确实没写。
因为根本没人想过会发生这种事!这就像律法不会写“人不准在天上飞”一样,
因为这是常识!“公主,律法虽无明文,但礼法……”“礼法?”柳如烟打断他,
声音陡然转厉,“那本宫再请教王尚书,按礼法,驸马可能在公主尚在之时,迎娶平妻?
”“这……自然是不能!”王尚书斩钉截铁地回答。“那为何今日,本宫的驸马,
就带着一个女人进了府,说要给她平妻的名分?”柳如烟的目光如刀,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,
“你们身为掌管礼法的重臣,为何无人出来说一句‘这不合规矩’?
”“……”四位大臣集体噤声。他们能说什么?驸马沈修文是陛下面前的红人,
又是士林领袖,他们哪里敢去触这个霉头。更何况,这终究是公主的家事。“怎么,
都哑巴了?”柳如烟冷笑,“他沈修**得初一,就别怪我柳如烟做十五。
”“既然他能为了一个女人,将我、将皇家的颜面踩在脚下。那我,
为何不能为了我自己的颜面,给自己找回些许体面?”“本宫今日就是要告诉全天下的人,
我柳如烟不是非他沈修文不可。他能找,我更能找!”一番话,掷地有声。
砸得四位大臣头晕眼花,冷汗直流。他们终于明白,公主这是动了真怒,不是在开玩笑。
这位嫡长公主的脾气,他们当年可是领教过的。宗正寺卿硬着头皮上前一步,他是皇室宗亲,
辈分高,说话也更有分量。“公主殿下,此事体大,不如先禀明陛下,由陛下圣裁?
”他想用皇帝来压她。柳如烟却看都未看他,只是纤纤玉指在名册上轻轻一点。“不必了。
”她的声音清晰地响起。“就他了。”四位大臣连忙凑上前去。
当他们看清柳如烟指尖下的那个名字时,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。顾玄清。
大司马顾长风的独子。京城里无人不知的少年将军,年仅十八岁,
便已在北境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,被誉为大周朝新一代的“军神”。更重要的是,
大司马顾家,是朝中军方势力的代表,与沈修文所在的文官集团,向来是针锋相对,
水火不容。沈修文的父亲,当朝宰相沈从安,与大司马顾长风在朝堂上斗了半辈子。
公主选谁不好,偏偏选了沈修文死对头的儿子!这已经不是打脸了。
这是直接把沈修文的脸皮撕下来,扔在地上,再狠狠地踩上几脚!“公主,三思啊!
”内务府总管急得快哭了,“这顾小将军……他……他与驸马……”“正因为是他,才有趣,
不是么?”柳如烟缓缓合上名册,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。她就是要让沈修文知道,
他弃之如敝履的,究竟是什么。他以为她是一朵需要依附他才能生存的菟丝花。
她就要让他看看,她这棵参天大树,能为别人撑起怎样的一片天。“传本宫懿旨。
”柳如烟站起身,金凤步摇在发间轻轻晃动,折射出冰冷而决绝的光。“宣,顾玄清,
即刻入府。本宫,要亲自见他。”4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,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。
长公主府要纳裙臣!选的还是大司马家的那位小将军!整个京城都炸了锅。茶楼酒肆,
街头巷尾,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惊世骇俗的奇闻。有人说长公主疯了,
有人说这是对驸马沈修文的报复,更有人已经开始下注,
赌那位顾小将军敢不敢应下这道懿旨。毕竟,这可不是什么光彩事。虽说是做公主的裙臣,
说白了,就是入赘,是“男宠”。对于顾玄清这样家世显赫、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来说,
简直是奇耻大辱。而此刻,风暴的中心,沈修文终于后知后觉地得到了消息。
他正在书房里安抚受了“委屈”的苏清婉,听着下人惊慌失措的禀报,整个人如遭雷击。
“你说什么?!”他一把抓住来人的衣领,眼睛赤红,“公主她要纳……纳谁?
”“是……是顾家的……顾玄清小将军……”下人吓得瑟瑟发抖。顾玄清!
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,狠狠扎进了沈修文的心里。他可以容忍柳如烟发脾气,可以容忍她闹,
甚至可以容忍她找任何一个男人来羞辱自己。但他唯独不能接受,那个人是顾玄清!
是那个在朝堂上处处与他父亲作对的顾长风的儿子!是那个在京城贵公子圈里,
唯一一个在文采武功上都能与他分庭抗礼的宿敌!“她怎么敢!她怎么敢!
”沈修文一把推开下人,状若疯魔地冲了出去。他要去质问柳如烟,
他要去阻止这场荒唐的闹剧!然而,他刚冲到正厅门口,就被两名面无表情的侍卫拦了下来。
“驸马请留步。”“滚开!”沈修文怒吼,“我是驸马,这是我的家!”“公主有令,
”侍卫的声音像铁一样冰冷,“今日府内有贵客,任何人不得擅入正厅,违者,格杀勿论。
”格杀勿论!这四个字,像一盆冰水,从头到脚浇在了沈修文的身上。
他呆呆地看着紧闭的朱红大门,第一次感觉到,这个他生活了三年的地方,
变得如此陌生和可怕。他意识到,柳如烟不是在开玩笑。她真的要毁了他。与此同时,
正厅之内,柳如烟正与她“钦点”的贵客相对而坐。顾玄清。少年一身玄色劲装,
身形挺拔如松,眉眼锋利如剑。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,
身上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来的杀伐之气,就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。
他与沈修文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。沈修文是温润的玉,而他,是出鞘的刀。接到懿旨的时候,
他正在城外军营练兵。听到传旨太监的话,整个军营的将士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。唯有他,
连眉毛都没动一下,便换了衣服,单枪匹马,来到了公主府。“顾将军似乎,一点也不意外?
”柳如烟亲自为他斟了一杯茶,动作优雅,看不出丝毫情绪。顾玄清接过茶杯,却没有喝。
他抬起眼,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向柳如烟,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。
“公主殿下费了这么大周章,想必不是只为了请臣来喝一杯茶。”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,
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利落。“当然不是。”柳如烟笑了,“本宫想请顾将军,入我公主府,
做我的……裙臣。”她故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读音,观察着他的反应。出乎她意料的是,
顾玄清的脸上,依旧没有任何波澜。没有愤怒,没有屈辱,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。
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,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。这份定力,让柳如烟对他高看了一眼。
“公主可知,如此行事,会有何等后果?”顾玄清反问道。“知道。”柳如烟坦然道,
“天下人会骂我不知廉耻,朝中御史会参我秽乱宫闱,我父皇……或许会下旨申饬我。
”“那你又可知,我若应了,会有何等后果?”顾玄清继续问。“你也知道。
”柳如烟的目光与他对视,“顾家会成为满京城的笑柄,你‘少年军神’的美名会毁于一旦,
你父亲大司马,在朝堂上将再也抬不起头。”“既然你我都知道后果,公主为何还要选我?
”这个问题,才是关键。柳如烟放下茶盏,身体微微前倾,一双凤眸里闪烁着精明的光。
“因为,只有你,能带给我想要的东西。也只有我,能给你想要的东西。”顾玄清的黑眸中,
终于闪过一丝微光。“哦?公主认为,我想要什么?”“你想要,扳倒沈家。
”柳如烟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,“而我,想要沈修文,身败名裂。”“我们的目标,
是一致的。”空气,在这一刻彻底安静下来。顾玄清看着眼前这个女人,第一次开始正视她。
他原以为,这只是一场后宅妇人因嫉妒而引发的荒唐报复。却没想到,她的野心,
远不止于此。她不是要报复,她是要……结盟。“公主凭什么认为,
我会答应你这个荒唐的交易?”顾玄清的声音里,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意味。柳如烟却笑了,
笑得风情万种,又带着十足的把握。“就凭,沈修文不日将被外派至江南治水,
而负责押送朝廷赈灾银两的,是你父亲的政敌,户部尚书张大人。”“我听说,那批银两,
数目巨大,且路线……颇为凶险。”顾玄清的瞳孔,猛地一缩。5沈修文要被外派,
这是朝中机密。赈灾银两的押送路线,更是绝密中的绝密。柳如烟一个身处后宅的公主,
是如何知道的?顾玄清看着她,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审视和警惕。这个女人,
比他想象中要可怕得多。“公主的消息,倒是灵通。”他的声音冷了三分。“京城里,
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。”柳如烟端起茶杯,轻轻吹了吹热气,姿态闲适,“顾将军,
我们做个交易如何?”“你入我公主府,做我的裙臣。我帮你,让你父亲,抓住沈家的把柄,
一举将其连根拔起。”“作为回报,”她顿了顿,抬眼看向他,凤眸中是毫不掩饰的野心,
“我要沈家,永世不得翻身。”这个交易,充满了诱惑,也充满了危险。入公主府为裙臣,
意味着他顾玄清将彻底沦为柳如烟的附庸,名声尽毁。可这个交易的回报,也大得惊人。
扳倒沈家,是顾家几代人的夙愿。沈从安与顾长风斗了半辈子,双方互有胜负,
却谁也奈何不了谁。如今,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,就摆在他的面前。只要他点一下头。
“公主如何保证,你能做到?”顾玄清沉声问道。这不是小事,一步走错,万劫不复。
“就凭我是陛下的嫡长公主。”柳如烟放下茶杯,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仪,
“我父皇,看似宠信沈修文,器重沈从安。但你别忘了,帝王心术,最重制衡。
”“沈家一党,在朝中势力过大,早已引得父皇不满。他只是缺一个,
可以名正言顺动手的契机。”“而我,可以创造这个契机。”她看着顾玄清,
缓缓说出自己的计划。“沈修文此去江南,名为治水,实为敛财。那笔赈灾银两,
他至少要吞下一半。而张尚书,就是他父亲为他安排的帮手。
”“只要我们能拿到他贪墨的证据,人赃并获。届时,我会在父皇面前哭诉,
说沈修文是为了养他那个外室,才不顾百姓死活,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。
”“一边是受了奇耻大辱、一心为民的女儿,一边是贪赃枉法、私德败坏的臣子。你觉得,
我父皇会信谁?”顾玄清的心,狠狠一震。好毒的计策。环环相扣,直指要害。
将国事与家事完美地结合在一起,利用皇帝的愧疚心和猜忌心,将沈家往死路上逼。
这个计划若是成功,沈家,必倒无疑。“我需要做什么?”顾玄清终于开口。这句话,
代表他动心了。柳如烟的嘴角,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。“很简单。”“第一,从今日起,
你搬入公主府。我们要把这场戏,演给全天下看。演得越真,沈修文就越会方寸大乱。
”“第二,我会给你一份名单,上面是沈修文安插在江南的所有人手。你要做的,
就是在他动手之前,把他的人,全部换成我们的人。”“第三,也是最重要的一点。
”柳如烟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,“拿到账本。拿到沈家与江南盐商私下交易的所有账本。
”“事成之后,你父亲顾大司马,将是朝中唯一的擎天之柱。而你顾玄清……”她看着他,
意味深长地说道:“便是本宫身边,最得力的臂助。”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结盟了。
这是在许诺他一个光明的未来。一个依附于公主,却能得到无上权力的未来。顾玄清沉默了。
他在权衡,在思考。良久,他抬起头,那双漆黑的眸子,像是淬了寒冰的星辰。“好。
”他只说了一个字。没有多余的废话,没有讨价还价。柳如烟满意地笑了。她就知道,
她没有选错人。顾玄清这样的人,要么不做,要么,就会做到极致。“那么,从今日起,
你便是本宫的……仪宾了。”她站起身,走到他的面前,伸出手,轻轻挑起他的下巴。
这是一个极具羞辱性的动作。顾玄清的身体瞬间绷紧,眼神中闪过一丝屈辱和怒意。
但他最终,还是没有反抗。他垂下眼帘,掩去所有情绪,声音低沉沙哑。“臣,顾玄清,
遵命。”门外,沈修文还在疯狂地拍打着大门,声嘶力竭地怒吼着。门内,
柳如烟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如神祇、却被迫向自己低头的男人,心中没有半分报复的**,
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。这场游戏,从她决定纳夫的那一刻起,
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夫妻恩怨了。它变成了一场巨大的赌局。赌桌上,是沈家和顾家的前程,
是朝堂的格局,是无数人的性命。而她柳如烟,就是那个亲自坐庄的庄家。赢,
她将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,甚至更多。输……不,她不会输。她也不允许自己输。
6公主府要办喜事了。这个消息,比长公主纳夫本身,更具冲击力。
柳如烟不仅要纳顾玄清为仪宾,还要以大婚之礼,昭告天下。三书六礼,一样不缺。其规格,
甚至比当年她下嫁沈修文时,还要隆重。皇帝对此,不置一词。既没有同意,也没有反对。
这种沉默,本身就是一种默许。所有人都看明白了,陛下这是铁了心要给女儿撑腰,
任由她胡闹。沈家的脸,这下是彻底丢尽了。沈修文把自己关在书房里,三天三夜,
粒米未进。他想不通,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。
那个曾经对他言听计从、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柳如烟,怎么会变得如此心狠手辣,不留情面。
苏清婉每日以泪洗面,跪在书房外苦苦哀求,却连门都进不去。她也慌了。
她以为自己是最后的赢家,只要熬到柳如烟被废,她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驸马夫人。可现在,
柳如烟非但没被废,反而要风风光光地迎娶新人。而她,成了公主府里一个不尴不尬的存在。
下人们看她的眼神,都充满了鄙夷和嘲讽。“狐狸精就是狐狸精,还妄想跟公主斗,
真是自不量力。”“可不是么,你看驸马现在那失魂落魄的样子,哪还有半点状元郎的风采。
”这些话,像针一样扎进苏清婉的心里。她不甘心!凭什么柳如烟生来就是公主,
可以为所欲为?凭什么她就只能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?嫉妒和怨恨,
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。她决定,不能再坐以待毙。这天晚上,她精心打扮了一番,
端着一碗亲手熬的参汤,来到了柳如烟的寝殿外。“公主姐姐,妹妹清婉,求见。
”她柔柔弱弱地开口。殿内,柳如烟正在和顾玄清下棋。为了演戏演**,
顾玄清这几日都宿在公主府,虽然分房而居,但在外人看来,已是亲密无间。
听到苏清婉的声音,柳如烟执黑子的手顿了顿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终于坐不住了么?
“让她进来。”苏清婉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,一进门,就跪在了地上。
“清婉给公主姐姐请安,给顾将军请安。”她将姿态放得极低,仿佛真的是一个卑微的侍妾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