蔷雨站在祭坛中央,赤足踏在冰凉的石板上。月光从祠堂的天井倾泻而下,
为她身上沉银与绿松石缀成的苗饰镀上一层冷辉。四周的火把噼啪作响,
映照着她凝重的面容。今夜是十年一度的蛊成之夜,她作为苗族最后一位大祭司,
必须完成这场关乎全族命运的仪式。祭坛周围,十二位族老肃立,他们身着传统服饰,
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与忧虑。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苦涩和某种难以名状的紧张。
“时辰已到。”最年长的族老哑声宣布。蔷雨深吸一口气,抬起双手。银镯相撞,
发出清脆的声响。她开始吟唱古老的咒文,声音时而低沉如大地回响,时而清越如山涧流水。
随着她的吟唱,祭坛中央的铜鼎中,一缕青烟袅袅升起,盘旋着向月光处延伸。就在这时,
远在三百公里外的城市中心,珈澜正站在落地窗前,俯视着脚下的流光溢彩。
作为澜氏集团最年轻的总裁,他刚刚结束一场持续到深夜的董事会。
此刻办公室里只余他一人,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,领带微松,手中端着一杯威士忌,
冰块在杯中轻轻碰撞。“珈总,明天与苗疆文化基金会的会谈安排在上午十点。
”助理在门口提醒。珈澜微微颔首,目光仍停留在窗外。
澜氏集团计划开发苗疆地区的旅游资源,与当地部落的合作是关键一步。作为决策者,
他需要亲自与那位据说极有影响力的苗族大祭司会面。助理轻轻带上门离开。
珈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转身准备离开。就在这一刹那,窗外一道奇异的月光穿透玻璃,
与杯中残余的酒液形成一道诡异的光路。他感到一阵眩晕,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。与此同时,
祭坛上的蔷雨忽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,铜鼎中的青烟陡然变得混乱不堪,
不受控制地四处流窜。“稳住心神!”族老厉声喝道。但为时已晚。
蔷雨感到一股陌生的力量强行侵入她的意识,眼前一黑,
祭坛、火光、族老们惊恐的面容全都扭曲变形,最后彻底消失在黑暗中。珈澜再次睁开眼时,
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。冰冷的石板,跳动的火光,
还有周围一群穿着古怪、面色凝重的老人。他低头看向自己,惊愕地发现胸前挂满了银饰,
身上是一件绣满神秘图案的深蓝色苗服。“大祭司,您没事吧?
”一位老者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问道。珈澜张口欲言,
却发现自己发出的是一种清亮的女声:“我...没事。”这声音不是他的。
这身体也不是他的。他猛地抬手,看到一双纤细、指节分明的手,腕上套着七八个雕花银镯。
他摸了摸自己的脸——不,是她的脸——光滑的皮肤,高挺的鼻梁,饱满的唇。
恐慌如潮水般涌来。他,珈澜,澜氏集团的总裁,此刻正被困在一个苗族女人的身体里。
“仪式必须继续。”另一位族老上前一步,眼神锐利,“蛊虫已经唤醒,若不能完成契约,
反噬之力不可估量。”珈澜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,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危险的气息。
商场的历练让他迅速镇定下来,模仿着刚才看到的蔷雨的姿态,微微颔首。“请指引我。
”他用那不属于自己的声音说道。族老们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,但还是按照仪式流程,
指引他走向铜鼎。而在城市的另一端,蔷雨在一张柔软得过分的床上醒来。
丝质的床单滑过皮肤,带着陌生的触感。她坐起身,
环顾四周——宽敞得可以容纳她整个卧室的房间,冷色调的装饰,
一整面落地窗外是林立的高楼。她低头,看到一双骨节分明、属于男人的手,
身上是一件质地精良但款式陌生的白色衬衫。“这是何处?”她轻声问,
却被自己低沉的男声吓了一跳。起身走到窗前,玻璃倒影中是一张棱角分明的男性面孔,
眉头微蹙,眼神锐利。她伸手触摸自己的脸,倒影中的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。
恐慌如藤蔓缠绕心脏。她迅速后退,却不慎撞到了床角。疼痛感真实得令人绝望。就在这时,
房门被轻轻敲响。“珈总,您醒了吗?会议一小时后开始。”一个恭敬的男声从门外传来。
蔷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作为大祭司,她经历过无数超自然的仪式,但灵魂互换这种事,
只在最古老的典籍中有过模糊记载。“进来。”她模仿着男性的语调说道。门开了,
一个穿着西装、手持平板的年轻男子走进来:“这是今天与苗疆文化基金会会谈的最终方案。
另外,董事会希望您能尽快敲定‘苗岭仙境’项目的开发计划。”苗岭仙境?蔷雨心中一凛。
那是她族人世代居住的圣地,澜氏集团竟敢打它的主意?“把资料放下,我稍后看。
”她尽量简短地回答。助理点点头,放下文件,却又迟疑地看了她一眼:“珈总,
您今天...声音有点奇怪。”“喉咙不太舒服。”蔷雨迅速回应。助理离开后,
她立刻翻阅那些文件,越看心越沉。澜氏集团计划将整片苗岭开发为旅游区,
这意味着族人的圣地将被商业化,祭祀场所将向游客开放,古老传统将面临毁灭性冲击。
必须阻止这一切。而第一步,是找到回到自己身体的方法。珈澜勉强完成了仪式。
在族老们的指导下,他模仿记忆中蔷雨的动作,将各种草药投入铜鼎,
吟唱着连自己都不明其意的咒文。令他惊讶的是,这具身体似乎保留着某种肌肉记忆,
双手在完成某些动作时流畅自如。仪式结束后,
他被引回蔷雨的住所——一座依山而建的吊脚楼,室内陈设简朴却充满异域风情。
墙上挂着各种草药和绣片,架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,里面装着颜色各异的粉末和干枯植物。
“您需要休息。”一位名叫阿雅的年轻女子恭敬地说,她是蔷雨的助手,
“明天的采药行程要取消吗?”“不,照常进行。”珈澜回答。
他需要独处的时间来思考现状。当房间里终于只剩他一人时,他走到一面铜镜前,
仔细端详镜中的面孔。这是一张相当美丽的脸,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,眼睛大而深邃,
鼻梁高挺,唇形饱满。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那种气质——沉静,威严,仿佛承载着千年的智慧。
这与他在商业对手脸上见过的所有表情都不同。他尝试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。
那道奇异的月光,杯中的酒液,眩晕感...然后就是在这里醒来。是巧合,
还是某种超自然力量的作用?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。“进来。
”阿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走进来:“这是安神的汤药,您昨晚消耗太大。
”珈澜接过碗,药汤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。他犹豫了一下,但在阿雅期待的目光下,
还是勉强喝了一口。苦涩的味道让他几乎立刻皱起眉头。“很苦吗?”阿雅疑惑地问,
“您平时从不觉得苦啊。”珈澜心中一惊,迅速控制住表情:“今天味觉似乎特别敏感。
”阿雅点点头,但眼神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。她离开后,珈澜长舒一口气。
扮演另一个人远比任何商业谈判都要困难。第二天清晨,蔷雨在珈澜的公寓里醒来,
面对着一整衣柜的西装衬衫,陷入了沉思。经过一番折腾,
她终于勉强穿上了一套看起来不算太奇怪的服装。在助理惊愕的目光中,她坚持不打领带,
并选择了一件深蓝色的衬衫——在她族人的文化中,这是神圣的颜色。前往公司的路上,
她透过车窗观察这个陌生的世界。高耸入云的建筑,川流不息的车辆,行色匆匆的人群。
一切都与她熟悉的青山绿水截然不同。在澜氏集团总部的会议室里,
她见到了所谓的“苗疆文化基金会”代表。
听着他们用流利的汉语讨论如何将圣地包装成旅游产品,蔷雨的手指在桌下紧紧攥成了拳。
“我认为这个计划需要重新考虑。”她突然开口,打断了正在滔滔不绝的项目经理。
全会议室的人都惊讶地看向她。“珈总,您的意思是?
”“尊重当地文化和信仰是合作的基础。”蔷雨用珈澜低沉的嗓音说道,
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,“在未获得族人完全同意前,任何开发计划都应暂停。
”会议室一片寂静。项目经理张了张嘴,最终只是点了点头:“我会让团队重新评估。
”会议结束后,蔷雨站在珈澜办公室的落地窗前,望着下方如蚁群般穿梭的车流。
这个世界有它自己的规则和力量,如果能够善用珈澜的身份和资源,
或许不仅能保护族人的土地,还能找到回到自己身体的方法。就在这时,
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。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“母亲”。蔷雨犹豫了一下,接起电话。“小澜,
今晚的家宴别忘了。你父亲有重要事情宣布。”电话那头的女声优雅而疏离。家宴?
蔷雨皱眉,这不在她今天的计划内。但也许这是个了解珈澜背景的好机会。“我会准时到。
”珈澜跟随阿雅深入苗岭腹地。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去,缠绕在山腰间,
为这片土地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。他穿着蔷雨的苗服,背着竹编的背篓,
踏着湿润的泥土小路。“最近要采的是迷谷草和祝余花,”阿雅边走边解释,
“迷谷草能指明方向,祝余花可解饥饿。都是祭祀必备的材料。”珈澜默默记下。
作为商人的本能,他对这些据说有特殊功效的植物产生了兴趣。如果真如阿雅所说,
它们的商业价值不可估量。山路越来越陡,珈澜开始气喘吁吁。令他沮丧的是,
阿雅却如履平地,时不时停下来等他。“您今天似乎很累,”阿雅担忧地看着他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