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与施白钰青梅竹马,他曾说我有掌心的朱砂痣定是被前世之人刻骨铭心的记住。
于是他往自己手心烙下一颗,说这一世不止他要当,要让我也当那刻骨铭心之人,
这样下一世我们才能找到对方。可后来他亲手将我送进皇宫,说这是我的帝后之路,
也是唯一生路。等我母仪天下那日,他自请戍边,再无音信。直到敌国献上他染血的战甲,
内衬里掉出我当年断发的结。「娘娘,施将军临终只留一句话……」「他说娘娘的朱砂痣,
原是他前世欠下的心头血。」---殿外更漏声长,一声声,像是催着天光快些来。
洛浅静静地坐在镜前,凝视着镜子里的那个女子。女子的头上戴着华丽的珠翠,
闪烁着耀眼的光芒,厚厚的脂粉涂抹在她的脸上,将她原本的面容遮盖得严严实实,
让人难以看清她真实的模样。看着镜中,洛浅的目光缓缓下移,
落在了她身上那件大红的凤袍上。凤袍的裙摆如流水般逶迤在地,
上面用金线绣出的凤凰栩栩如生,展翅欲飞,却又如同磐石一样沉甸甸的压在她的身上,
让她喘不过来气。是那夜,她与少年天子的大婚之夜!坤宁宫里的红烛燃得正旺,
噼啪一声轻响,爆开一朵烛花,晃得她眼底微微一颤。指尖无意识地抚上右手掌心,那里,
曾有一颗小小的、胭脂色的朱砂痣。————许多年前,有个少年捧着她的手,
对着日光细细地看,说:“浅浅,你这颗痣生得真好,像雪地里落了一瓣红梅。我听他们说,
掌心有朱砂痣的人,是前世被人刻骨铭心记挂着的。”那时的她嗔他胡说,
他却敛了玩笑神色,目光灼灼地看着她:“那这一世,换我来记挂你,刻骨铭心,好不好?
”那样认真和深情的模样,洛浅至今都忘却不了,当时的她一句话未说,
却在心底不知答应了多少遍…后来,少年回去给自己烙下了一颗掌心痣,
他说这样就是浅浅记住他的标志,那人模样渐渐清晰起来…他是施白钰,
京都盛名在外的少年将军,一想到这个名字,就像一枚细针在轻轻扎在洛浅心口最软的地方,
不致命,却绵密地疼着。他们是一起长大的。镇国公府与将军府比邻而居,
两家后院只隔着一道矮墙。她自会爬树起,就常骑在墙头,
等着那个穿着月白衫子的少年从书房窗口探出头来,冲她悄悄摆手。在洛浅幼时,
镇国公府除了洛浅这个嫡女便只有一个比她小两岁的庶妹,洛浅母亲去世后的第二年,
镇国公娶了个新妻一直到洛浅十岁时,才生下了镇国公嫡子,幼时的洛浅调皮捣蛋,
总是央着施白钰带她出去玩。春日,他带她去京郊放纸鸢,纸鸢断了线,他追出去老远,
回来时满头大汗,手里紧紧攥着线轴,认真的说:“浅浅的纸鸢,不能丢。
”那是母亲去世后,第一次有人如此护着她和她想要的东西,
那时的洛浅不再羡慕其他人有新纸鸢,因为施白钰会给她准备。有一年夏天,
因为洛浅想吃菱角,他便跳进太液池为她捞菱角,后来被他娘亲发现,罚跪在祠堂,
那天晚上洛浅偷偷翻过围墙,塞给他桂花糕,他一边啃一边冲她傻笑。秋季时,
他们溜出府门,爬到屋顶看星星,他说哪一颗是牛郎,哪一颗是织女,说着说着,
声音便低了下去,只余下少年人清浅的呼吸拂在她耳畔。冬日下雪,
施白钰会在院子里堆两个紧挨着的雪人,指着雪人对洛浅说:一个是他,一个是她。
许多年的陪伴要说是什么时候开始和以往不同的?洛浅也不清楚……或许是她及笄那年,
他翻墙进来,塞给她一支自己雕的木簪,簪头是一朵歪歪扭扭的浅色小花。他耳根通红,
语气却故作轻松:“及笄礼。我看别人送的都是金簪玉环,这些你肯定不缺了,
这个……丑是丑了点,但是我亲手雕的,你可不许嫌弃。”月光下,他的眼睛亮得惊人。
她接过簪子,指尖碰到他微凉的手,心跳如擂鼓。————后来,先帝病重,朝局暗流汹涌。
父亲镇国公是三皇子一党,而施老将军却是太子阵营,往日密切来往的两家如今却渐渐冷落。
她感觉得到,施白钰来找她的次数少了,即便来了,眉宇间也总笼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。
有时话到嘴边,又咽了回去。她问,他只摇头,说:“浅浅,别担心,万事有我。
”当时的她深信不疑,觉得只要有他在,万难又如何……————“万事有他?
”摇曳的烛火映在洛浅脸庞,洛浅唇角扯起一抹极淡的弧度,带着凉薄的自嘲。
再次看向镜子,里面的女人身穿白衣,头戴雪柳,洛浅愣愣的看着镜中她戴着的雪柳,
不由得出神或许他给她的“万事有他”,便是亲手将她推上了这条通往凤座却再无回头的路,
可这条路再也没了他却又处处是他……————记忆里那个决绝的午后,
天色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。那日她被他约到两人常去的别院,满心欢喜地以为他是想她了,
所以穿戴打扮了许久,身着他一向喜欢的白色衣裙高高兴兴的赴约。
到了别院却见他穿着一身从未见过的,略显老成的深色衣袍,站在一树将谢未谢的海棠下,
背影僵直。洛浅缓步向他靠近,走到他背后时还没来得及开口,便听见一声低唤“浅浅,
”他没有回头,声音干涩“三皇子选妃在即,镇国公府不会放弃让你入选的,
因为你……是最好的人选。”她愣在原地,以为听错了。“白钰,你说什么?我不会去的,
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,我们可以求陛下赐婚,我爹他一定……”“不!”他猛地转过身,
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疏离和冷漠,“洛浅,你还不明白吗?
镇国公府需要一位可以嫁给三皇子稳固势力的侧妃,施家……也有自己的路,
我们两家选了不同的路,我们无法走到一起的!”“是,我父亲是提过,
但是我们家不只有我!所以为什么,为什么你觉得一定是我,一定要推开我?
”洛浅不敢相信他那疏离冷漠的样子,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,
想从里面看到以往的样子“不一样的!你是嫡女,而我施家却是太子一党,
可如今朝堂之上……”戛然而止的声音让洛浅看到了他眼里的挣扎,最后却化为一潭死水,
定定的看着洛浅,此刻洛浅再不明白也知道这是施白钰为她选的后路,洛浅不敢再看,
她不想着接受也接受不了这样的后路……施白钰看着面前娇俏的洛浅嘴角略微往上扬了扬,
却又收敛神色后冷冷的开口“你我之间,不过是年少无知,当不得真。
”时间仿佛一瞬间停止,洛浅抬起头看着施白钰“年少无知……当不得真?
”她重复着这几个字,心口像是被钝刀一下下地割着,疼得她几乎站不稳,“施白钰,
你看着我!你掌心那颗痣呢?你说那是为我烙下的!你说这一世要刻骨铭心记挂我,
也不准我忘了你的”他摊开左手掌心,那里光洁如初,什么痕迹都没有,
仿佛过往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。“痣?”他轻笑一声,带着讥诮,“不过是哄小女儿家的话,
你也当真?洛浅,你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人,别再这般天真了。”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,
想从里面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和痛苦,可是没有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。那一刻,
她的世界轰然倒塌。所有的甜言蜜语,所有耳鬓厮磨的过往,都成了最尖锐的讽刺。
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,她却笑了,笑声凄厉:“好,好一个年少无知!好一个当不得真!
施白钰,你真是好样的!既如此,那我祝便你前程似锦,权倾朝野!
”她猛地拔下头上那支他送的木簪,用力掷在地上,簪子断成两截。青丝如瀑散落,
她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刃,决绝地割下一缕,扔在他脚边:“今日断发为誓,你我之情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