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婚三十年纪念日,苏盈说公司加班。陆凛在她包里发现了酒店VIP卡和陌生男士香水味。
他笑着递过珍珠项链:“早点回家。”第一章三十年了。陆凛看着餐桌对面那张熟悉的脸,
苏盈正低头小口缀着碗里的汤。餐厅是苏盈挑的,贵,灯光打得人身上每一寸都亮堂,
也衬得她眼下那点遮瑕膏下的青黑格外明显。空气里飘着牛排的焦香和若有似无的花香,
桌心那瓶红玫瑰开得正盛,艳得有点刺眼。今天是他们的珍珠婚纪念日。“尝尝这个,
”陆凛把一块切好的牛排推到她面前的骨瓷盘里,银叉碰着盘子,清脆的一声,“你平时累,
多吃点肉。”苏盈抬起头,嘴角扯出一个弧度,快得像错觉:“嗯,你也吃。
”她没碰那块肉,拿起水杯抿了一口。玻璃杯沿留下一个浅浅的口红印,
是种陆凛没见过的、偏莓果的红色。她无名指上的婚戒磕了一下杯壁,发出细微的响声。
她的视线,又飘了一下,掠过陆凛的肩膀,落在餐厅入口的方向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。
像只竖着耳朵的兔子。陆凛没说话,拿起酒杯,透过暗红色的液体看她。
三十年的光阴像层薄纱,罩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。眉眼还是当初的轮廓,可里面的东西,
似乎隔了一层。“想什么呢?”苏盈的声音把他拉回来。“想我们刚结婚那会儿,
”陆凛放下杯子,笑了笑,眼角的皱纹堆叠起来,“第一年纪念日,挤在那个小出租屋里,
你煮了锅长寿面,两人分着吃,汤都喝光了。”苏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,
手指无意识地捻着餐巾的一角:“那时候……多傻。”她顿了顿,声音低下去,“也挺好的。
”“是啊,”陆凛拿起桌上的小丝绒盒子,打开。
一条光泽温润的珍珠项链躺在深蓝色的衬布上,每一颗都圆润饱满,
在顶灯下流转着细腻的光晕。“给你的。”他推过去,“三十年,不容易。珍珠像日子,
磨久了才有光。”苏盈的目光落在项链上,没有惊喜,
只有一种奇异的、混合着愧疚和心虚的僵硬。她伸手去接盒子,指尖竟有些凉。
盒子在她手里打了个滑,差点掉到地上。“小心。”陆凛的手稳稳托住盒子底部,
指尖不可避免地触到了她的手背。冰凉。“谢……谢谢老公。”苏盈飞快地把盒子合上,
塞进自己放在旁边椅子上的手提包里,动作仓促得像在藏匿什么。她的包是个挺新的款式,
小巧精致,陆凛记得她上周才带回来。“喜欢吗?”陆凛问,声音很平和。“喜欢,
当然喜欢。”苏盈用力点头,挤出笑容,“很漂亮。你眼光真好。”她的笑容有点干,
嘴角维持着向上的弧度,眼神却飘忽着,不敢长时间停留在他脸上。“喜欢就好。
”陆凛点点头,拿起刀叉,专注于自己盘中的食物。餐厅背景音乐是轻柔的钢琴曲,
在他们之间流淌,填补着突然出现的空白。苏盈的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,
闷闷的声音在安静的餐桌旁异常清晰。她像被针扎了一下,迅速伸手把包拿过来,
掏手机的动作带着点慌乱。看清屏幕时,她的表情明显松了一下,随即又绷紧了。是短信。
她飞快地瞥了陆凛一眼,见他正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,才低头解锁屏幕。
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了几个字。“公司有点急事,”她放下手机,
声音带着刻意的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,“小何说有个客户的报表出了点岔子,挺急的,
我得…回去加会儿班。真是的,偏偏赶在今天。”她站起身,拿起包和装着项链的丝绒盒。
动作有点快。陆凛停下刀叉,抬起头。灯光落在他眼里,沉甸甸的,没什么波澜。
“纪念日呢。”他语气平淡,像在陈述一个事实。苏盈避开他的目光,
整理着包带:“我也不想的……就一会儿,处理完就回来。”她凑过来,
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印了一下,带着那股陌生的香水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,
“对不起啊老公,很快的。”她的吻很轻,很凉。陆凛没动,也没回应。他看着苏盈转身,
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,发出急促又带着点逃离意味的“哒、哒”声,
背影消失在餐厅有些昏暗的转角。餐厅里,
牛排的香气混合着花香和那缕残留的、清冽馥郁的男士香水味,钻进陆凛的鼻腔。
音乐还在继续,温柔地包裹着只剩下他一人的餐桌。他拿起那杯红酒,没有喝,
只是看着暗红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,映着顶灯破碎的光影。“加班。
”他低低地重复了一遍,声音轻得像叹息,落在空了的酒杯里。他放下杯子,
发出清脆的一声,然后拿起苏盈刚才坐的椅子上那个小巧的手提包。很轻。
他慢条斯理地拉开包链。里面东西不多:口红,粉饼,一个卡夹,一包纸巾,
还有那个刚放进去的丝绒盒子。手指在包里探了探,碰到一个硬质的、边缘光滑的小卡片。
他把它夹了出来。是一张卡片,设计简洁低调,烫着金色的“铂爵国际”字样,
旁边是一个醒目的VIP标记。地址就在离这家餐厅不到三公里的市中心核心区。
顶级会员才能拥有的那种。陆凛捏着那张冰冷的卡片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他拿起苏盈用过的水杯,杯沿那个莓果色的口红印边缘,
沾着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同样清冽馥郁的香水气味。和刚才她吻他时带来的一模一样。
他静静地看着杯沿,又看了看手中那张象征着某种隐秘入口的VIP卡。
餐厅精心营造的浪漫氛围像个精致易碎的玻璃罩子,在无声的空气中轰然碎裂,
只留下满地冰冷的渣滓,闪烁着三十载光阴虚假的余晖。第二章桌上的玫瑰依旧鲜红欲滴,
牛排却已经彻底冷掉了,凝固的油脂在盘子里结成一块块难看的白色。
陆凛把那张烫金的铂爵国际VIP卡放回苏盈的包里,拉上拉链,动作一丝不苟,
仿佛只是帮她整理一下物品。然后他拿起自己的外套,平静地结了账,
离开了那家弥漫着虚伪浪漫的餐厅。深夜的街道,风带着初冬的寒意。陆凛没有立刻回家。
他坐进自己的黑色轿车里,没发动引擎,只是掏出手机。屏幕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,
冷静得可怕。他点开一个图标简单的APP,界面很干净,
只有一个不断闪烁的蓝色光点在地图上缓慢移动。那光点正沿着城市的主干道,
朝着铂爵国际酒店的方向,坚定地驶去。苏盈的手机,从结婚第十五年开始,
就悄悄共享着位置。她一直以为只是方便互相查找。他盯着那个移动的光点,
直到它最终停在铂爵国际酒店的坐标上,凝固不动。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的车厢里熄灭。
陆凛靠在椅背上,闭上眼睛。车窗隔绝了外面的喧嚣,车厢内只剩下他自己沉重的呼吸声,
以及脑海里无数个无声炸裂的碎片——苏盈躲闪的眼神,陌生的香水味,
那张冰冷的VIP卡片,还有那句轻飘飘的“加班”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
缓慢得如同粘稠的沥青。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一个小时,也许是两个。手机屏幕再次亮起,
地图上的蓝色光点动了,开始朝着家的方向移动。陆凛睁开眼,发动了车子。
引擎低沉地轰鸣起来,像一头蛰伏的兽开始苏醒。他转动方向盘,汇入夜晚稀疏的车流,
朝着家的方向驶去,车速平稳,不疾不徐。小区的电梯安静地上升。陆凛掏出钥匙,
**锁孔,轻轻转动。门开了,玄关温暖的灯光流淌出来。苏盈正弯腰换鞋,
脚边摆着她那双细跟的高跟鞋。听到开门声,她明显惊了一下,迅速直起身。“老公?
”她脸上堆起笑容,声音带着刻意的轻快,“你怎么才回来?我以为你还在餐厅等我呢。
”她身上那股清冽的男士香水味,混杂着一点沐浴露的清香,更浓了。显然是刚洗过澡。
“等你等不到,就回来了。”陆凛走进来,随手带上门,
目光扫过她微湿的发梢和领口下若隐若痕的暧昧红印。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,
“处理好了?”“嗯,弄完了。”苏盈有些心虚地拢了拢微湿的头发,走向客厅,
“就是个数据录入错误,小何太粗心了。”她试图转移话题,“项链我放好了,真是漂亮,
明天就戴上。”陆凛没接话,只是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下,拿起茶几上的水壶,
给自己倒了杯水。他喝得很慢,然后抬眼,
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落在苏盈脸上:“你洗澡了?”苏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,
随即有些不自然地点头:“嗯,刚从公司回来,一身汗味,不舒服。怎么了?”“没什么。
”陆凛放下水杯,杯底磕在玻璃茶几上,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。“就是闻着,
你身上这个味道……”他微微吸了口气,像是在认真分辨,“挺特别的。新买的香水?
以前没见你用过。”苏盈的脸色瞬间变了,眼神慌乱地躲闪:“啊?有吗?
可能是……可能是今天在办公室,新来的那个实习生小林,小伙子挺时髦的,
大概是他喷的吧,沾了点味儿……”她越说声音越小,连自己都觉得这借口拙劣得可笑。
陆凛没拆穿她。他靠进沙发里,双腿交叠,姿态甚至带着点闲适。
客厅明亮的灯光把他脸上的每一道纹路都照得清清楚楚,却没有泄露任何情绪,
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。“苏盈,”他开口,声音不高,
却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安静的空间里,“结婚三十年,我们之间,还有实话吗?
”这句话像枚尖针,瞬间刺破了苏盈强撑的镇定。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,
嘴唇哆嗦着:“你……你什么意思?”“铂爵酒店的床,睡得舒服吗?”陆凛看着她,
眼神平静无波,却像淬了寒冰的刀锋,“那VIP卡,是他给你办的?还是你自己?
”苏盈像被重锤狠狠砸中,猛地后退一步,撞在身后的鞋柜上,发出哐当一声。她瞪大眼睛,
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被当场揭穿的巨大慌乱。“你……你跟踪我?!
”她声音尖锐地拔高,带着一丝失控的颤抖。“跟踪?”陆凛扯了一下嘴角,
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笑意,“犯不着。你手机的位置共享,忘了?”他微微前倾身体,
目光锐利地锁住她,“告诉我,那个让你在结婚三十年纪念日放我鸽子,跑去幽会的男人,
是谁?”巨大的恐惧攫住了苏盈。她双腿发软,靠着鞋柜才勉强站稳。她知道陆凛的性格,
他越平静,代表他心中的风暴越猛烈。完了。这两个字在她脑海中疯狂尖叫。她不敢说,
但更不敢不说。巨大的压力下,
那个名字终于颤抖着从她惨白的唇间挤了出来:“裴……裴烁……”“裴烁?
”陆凛把这个名字在舌尖轻轻滚了一圈,像是在品尝某种生疏的味道。
他脑海里瞬间调出信息:裴烁,四十一岁,苏盈他们公司新上任不到一年的财务总监。
听说很有些手腕,人也长得很周正,是公司里不少女同事私下议论的对象。“原来是他。
”陆凛点了点头,语气淡漠得像在确认一件无关紧要的货物,“你们财务部,真是个好地方。
”他站起身,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片压迫感十足的阴影,笼罩住瑟瑟发抖的苏盈。
“滚去你儿子房间睡。明天,我们慢慢清算。”他没有怒吼,没有动手,
甚至连声音都没有提高半分。但那冰冷的、毫无转圜余地的命令,
带着一种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的决绝。苏盈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,
顺着鞋柜滑坐到冰凉的地板上,双手捂住脸,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。
陆凛没再看她一眼,径直走向自己的书房。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,
隔绝了客厅里压抑的哭泣声。他走到书桌前,拉开抽屉,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份文件。
白色的封皮上,印着几个黑色的宋体大字——离婚协议书。他拿起笔,在协议书的起草栏里,
缓慢而有力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:陆凛。第三章书房厚重的木门将苏盈压抑的啜泣隔绝在外,
像隔开两个世界。陆凛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,没开主灯,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台灯。
那点昏黄的光,把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映得半明半暗。
他盯着桌上那份签了自己名字的离婚协议书,像一尊冰冷的石像。墙上的挂钟指针,
慢悠悠地爬过“2”字。门外,苏盈的哭声不知何时停了,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。
陆凛知道她没走,她不敢。他终于动了动,拉开书桌最底下的一个抽屉。里面没有文件,
只放着一个深棕色的木质盒子。盒子表面光洁,带着岁月摩挲出的温润光泽。他打开盒盖,
里面是一层厚厚的黑色绒布,绒布上静静躺着一把钥匙。黄铜质地,沉甸甸的,
钥匙齿磨损得有些光滑,显然有些年头了。他拿起钥匙,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。
这是书桌旁边那个落地文件柜的钥匙。这个柜子,从他搬进这个家就立在那里,
苏盈从没见他打开过。里面锁着的,是他人生的前半程——关于苏盈的一切。
整整齐齐的火车票根、洗出来的照片、节日卡片……所有能证明他们曾经热烈存在过的痕迹,
在感情逐渐冷却后,都被他锁进了这个柜子。陆凛起身,走到文件柜前。黄铜钥匙**锁孔,
轻轻转动,发出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他拉开沉重的柜门。
一股陈旧纸张和干燥木头混合的气味弥漫出来。他面无表情地伸出手,
拿出最上面那个厚实的牛皮纸文件袋。袋子鼓鼓囊囊,
装着那些最开始的、最滚烫也最无用的纪念品。他没有丝毫停顿,拎着袋子走回书桌旁,
把它重重地放在桌面上。然后,他打开了书房的门。客厅里一片狼藉。
苏盈蜷缩在沙发角落里,脸上泪痕交错,眼睛红肿,失魂落魄。听到开门声,
她像受惊的兔子猛地抬起头,惊恐地看着门口高大沉默的身影。陆凛没说话,
只是朝书房抬了抬下巴。苏盈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。她知道躲不过去,扶着沙发扶手,
双腿发软地站起来,一步一挪地跟在他身后,走进了那间此刻像审讯室般令人窒息的书房。
门在两人身后关上。陆凛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椅子。苏盈颤抖着坐下,双手紧紧绞在一起,
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留下惨白的印子。陆凛绕过书桌,坐回自己的位置。昏黄的灯光下,
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宽大的书桌,像隔着一道天堑。他直接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书,
推到苏盈面前。“签了它。”声音不高,没有起伏,像法官在宣读判决。
苏盈的视线落在“离婚协议书”那几个大字上,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。
巨大的恐慌让她几乎无法呼吸。“凛哥……陆凛……我错了!我真的错了!是一时糊涂!
你原谅我这一次……”她语无伦次,眼泪再次汹涌而出,“我们三十年啊……陆凛,
不能离……你不能这样对我!”“不能这样对你?”陆凛终于掀起眼皮,看了她一眼,
那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而可笑的物件,“那你在铂爵酒店的床上,是怎么对我的?
”苏盈被噎得说不出话,只有眼泪无声地淌。“签。”陆凛只吐出一个字,
手指在协议书上点了点,指尖冰凉,“房子,存款,车,归我。你,净身出户。
”条款写得清清楚楚,冷酷无情。“净身出户?”苏盈猛地抬起头,脸上血色褪尽,
只剩下被逼到绝境的惨白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尖利,“陆凛!你太狠了!三十年!
我给你生儿子,操持这个家……”她声音尖锐起来,带着被掠夺的愤怒和绝望,
“凭什么我什么都得不到?!”“就凭你裤腰带松了。”陆凛冷冷地打断她,
声音像淬了冰渣,“就凭你在我们三十周年纪念日,躺在别的男人身下!”他猛地站起身,
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住苏盈。他一把抓起桌上那个沉重的牛皮纸文件袋,
里面的东西硌得袋子哗哗作响。他没有丝毫犹豫,手臂猛地扬起!“砰——哗啦——!
”文件袋被他用尽全身力气,狠狠砸在书桌后面那面放满纪念相框的墙壁上!
玻璃碎裂的爆响尖利刺耳!相框纷纷坠落,重重砸在地板上!
里面的照片散落出来——年轻的他们依偎在海边,苏盈抱着襁褓中的儿子笑得灿烂,
全家福里三人脸上洋溢着幸福……那些凝固的瞬间,在撞击和碎裂中变得支离破碎。
纸片、碎玻璃、断裂的相框木条,狼藉一地。巨大的声响让苏盈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,
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,抖得像风中的落叶。陆凛胸膛起伏,不是因为愤怒的爆发,
而是因为一种压抑到极致后的、冰冷刺骨的释放。他指着那满地的碎片,声音低沉,
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:“看看!看看这三十年!**告诉我,这堆垃圾,
值多少钱?!”苏盈彻底崩溃了。她看着一地狼藉,那些曾经视若珍宝的记忆,
如今被陆凛像垃圾一样砸烂、践踏。巨大的绝望和一种扭曲的情绪攫住了她。她抬起头,
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而可怕的男人,突然歇斯底里地喊出来:“是!我是脏!
我是贱!可你呢?!陆凛!这十年,你给过我什么?!除了一个空壳的房子和冷冰冰的钱,
你给过我什么?!我像个寡妇一样活着!裴烁他……他至少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女人!
是个活人!”她喊得声嘶力竭,
仿佛要把这三十年的委屈、压抑和此刻破罐破摔的疯狂都吼出来。书房里死寂下来。
只有苏盈粗重的喘息声和陆凛冰冷的注视。陆凛看着她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苏盈的控诉,
像一阵风吹过冰面,留不下丝毫痕迹。他甚至微微扯了一下嘴角,
露出一个极其冰冷的、近乎残忍的笑意。“所以,他让你活得痛快?
”陆凛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像暴风雨前的死寂,“好。我会让你知道,他给你的痛快,
代价是什么。”他弯下腰,从地上狼藉的碎片中,精准地捡起一张照片。
那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,照片边角被玻璃划破,划痕正好切断了苏盈搂着儿子的手臂。
他两根手指捏着那张破破烂烂的照片,像捏着一片肮脏的垃圾,伸到苏盈眼前,
声音冷得掉渣:“签字。或者,”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那张照片,“让儿子看看,
他引以为傲的母亲,是怎么给他父亲戴绿帽子的。”苏盈的瞳孔骤然收缩,
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。儿子!那是她最后的软肋!她可以失去一切,可以身败名裂,
但绝不能毁掉在儿子心中的形象!那比杀了她还难受!她所有的愤怒、委屈、歇斯底里,
在陆凛这轻描淡写却毒辣无比的威胁下,瞬间土崩瓦解。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她哆嗦着,
声音破碎不堪,像被碾碎的风箱,“我签……我签……”她几乎是扑到书桌前,
抓起那支冰冷的笔,在离婚协议书“乙方”签字栏里,
颤抖着、无比潦草地写下“苏盈”两个字。泪水滴落在签名上,瞬间晕开一团墨迹,
像一团无法愈合的污斑。笔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,掉在桌面上,发出一声轻响。“滚。
”陆凛看着她签完,拿起协议书,冷冷地吐出一个字,目光再没在她身上停留一秒。
苏盈失魂落魄地站起来,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,脚步虚浮地挪向门口。
书房门在她身后关上,隔绝了那一片狼藉和那个让她如坠冰窟的男人。
陆凛听着外面踉跄的脚步声远去,直到彻底消失。他走到窗前,拉开厚重的窗帘。
外面是无尽的夜色,城市稀疏的灯火在远处闪烁。他掏出手机,屏幕的光映亮他深邃的眼眸,
里面没有任何暴怒后的发泄感,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冰冷和……一种近乎狩猎前的专注。
他点开一个加密的文件夹图标。
文件夹里只有一个文档:《安华科技财务异常报告(初稿)》。文档的创建日期,
赫然显示着半年前。第四章天还没亮透,灰蒙蒙的光线挤进书房百叶窗的缝隙。
陆凛合上笔记本电脑,屏幕最后一抹幽蓝的光熄灭。他靠在椅背上,闭着眼,
捏了捏发胀的鼻梁。一夜未眠。书桌一角,那份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安静地躺着。
苏盈的名字依旧被泪痕晕染着。而整个书房,
弥漫着一股浓重呛人的烟味——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,像一座小小的坟冢。
他的思路像一台高速运转、冰冷精确的机器。安华科技,苏盈待了十五年的地方。裴烁,
新贵财务总监。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内部滋生的蛀虫,
其痕迹绝不可能只存在于一份半年前的、偶然发现的初步报告里。要动裴烁,必须拿到铁证。
而铁证,往往藏在最核心的账目和数据流里,被层层防火墙和权限密码保护着。
苏盈十五年的人脉,是此刻唯一能撬开这条缝隙的钥匙。她在公司根基不浅,
虽然职位不算顶尖,但胜在资历老,人缘……曾经还不错。
尤其是财务部几个核心岗位的老员工,跟她关系匪浅。陆凛睁开眼,眼底布满红血丝,
却异常清醒锐利。他拿起手机,点开加密通讯录,找到一个标注为“C”的联系人——陈东,
安华科技分管采购的副总,一个精明世故、见风使舵的中年男人。
陆凛曾因一个短暂的合作项目与他有过交集,深知此人无利不起早。电话拨通,
响了三声就被接起。“喂?陆工?”陈东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和惯常的圆滑,
“稀客啊,这么早?”“陈总,打扰了。”陆凛的声音很平静,听不出任何情绪,
“有点急事,想当面请教,关于安华内部的一些……财务流程。方便的话,
上午我去你公司附近那个茶室等您?八点半?”他没有寒暄,直接点明主题,
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,却又隐晦地暗示着“财务流程”这个敏感词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。陈东是个人精,立刻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。
凛的身份、他妻子苏盈的背景、再加上“财务流程”……几个关键词在陈东脑子里飞快组合。
“哎呀,”陈东打着哈哈,声音里的睡意瞬间没了,“行,陆工的事就是我的事!八点半,
观澜居,老位置见!”挂了电话,陆凛没有停顿,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。
这次是一个女人接的,声音有些惊讶:“陆哥?”“小李,”陆凛的语气放缓了一些,
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无奈和沉重,“是我。你嫂子苏盈……最近出了点事,心情非常不好,
状态很差,可能过阵子就离职了。”他叹了口气,显得忧心忡忡,“她这个人好强,
憋在心里不肯说。我实在担心,想请你……还有财务部平时跟她关系好的几个姐妹,
多关心关心她。尤其是最近,多留心她说的、做的……唉,我真怕她钻了牛角尖,
做出什么傻事。”小李是财务部的老员工,苏盈一手带出来的徒弟,平时关系很亲近。
听到陆凛的话,她语气立刻急了:“啊?!嫂子怎么了?陆哥你别急!我们肯定多看着她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