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,李念正盯着沈周缠满纱布的右手发呆。护士刚换完药,
说伤口深到见骨,至少要养一个月,“再用力握东西,这只手可能就留后遗症了”。
沈周靠在床头,左手举着本旧案卷宗,看得很专注。阳光从窗户照进来,落在他睫毛上,
投下片浅影,倒比平时柔和了些。李念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,他没接,
只是抬眼看她:“陈默的笔录看了吗?”“看了。”李念把苹果放在床头柜上,
指尖碰到他昨晚换下的警服,后背的血迹已经干涸,变成深褐色,
“他说放白菊是觉得‘该让何志远妈看看他干了什么’,还说何志远杀第一个人时,
他就在五金店后巷,没敢阻止,后来就一步步被拖下水了。”沈周翻过一页卷宗,
声音很轻:“他跟何志远母亲很亲,小时候总跟着她去图书馆,说她是‘全世界最好的人’。
”他顿了顿,“就像……有些人会把某个人当光。”李念的心颤了下。
她想起沈周送她的那枚书签,赶紧从包里掏出来,木头的纹路里还沾着点暗红的血,是他的。
“这个,你为什么送我?”沈周的目光落在书签上,睫毛颤了颤,突然合了卷宗。
“你高中是不是在市一中读的?”“是。”李念愣住,“你怎么知道?”“我也是。
”沈周的左手在被子上蜷了蜷,像在攥什么,“高二那年,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,
总坐着个女生,扎马尾,手里总捏支钢笔,写稿累了就盯着窗外的白菊看。
”李念的呼吸突然停了。市一中图书馆三楼确实有盆白菊,是图书管理员养的,
她高三时总在那写校刊稿子,因为那里能晒到太阳。“有次你去打水,笔记本忘在桌上,
里面夹着篇短文,写‘月亮是最盛大的幻想’。”沈周的声音低得像叹息,
“我刚要追出去给你,就看见几个男生抢你的笔,说‘女生写什么东西’。
”记忆突然涌上来。高三那年确实有过这事,她新买的钢笔被抢,正急得快哭了,
那几个男生突然被人拽开,等她反应过来,笔已经放在桌上,旁边还多了颗橘子糖,
和他后来给她的一模一样。“是你?”李念的声音有点抖,“拽开他们的人是你?
”沈周没点头,也没摇头,只是看着她手里的书签:“那枚书签,是从你笔记本里掉出来的。
我捡起来时,上面还沾着你的钢笔墨水,跟你现在虎口的印子一样。”李念低头看自己的手,
虎口的蓝黑墨水印还没完全洗掉,是常年握笔留下的。她突然想起他钥匙串上的旧书签,
木头的,没刻花,原来那才是她掉的那枚,而他送她的这枚刻着白菊的,是他后来自己刻的。
“你为什么……”“因为总看见你盯着图书馆的白菊发呆。”沈周的耳尖在阳光下有点红,
“后来你校刊上发了那篇短文,我剪下来夹在书签里,想着说不定哪天能还给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