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《黎明之前，请为我而笑》(星域梦小说)小说最新章节
风雪在黄昏时分终于停歇，铅灰色的云层间漏下几缕暗金色的阳光，将废弃村庄的残垣断壁染上一层病态的光晕，明昼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板桥跨过结冰的小溪，靴底碾碎了冰面上干涸的血迹。
“辐射指数在安全阈值内。”星月跟在他身后，银色长发上沾着细碎的冰晶，“但这里的建筑结构很不稳定。”
明昼没有回答，目光扫过那些东倒西歪的木屋，这座村庄显然在流星坠落后的混乱中遭受过洗劫，大多数门窗都被砸烂，几具冻僵的尸体保持着逃跑的姿势倒在路边，皮肤上覆盖着一层诡异的冰霜。
“明昼先生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
明昼回头望向星月。
“我还是想不明白，你说那个基地在那里那么久都没事，为什么突然间就被袭击了？”
“……你要问我我也不知道，那些孢子生物的行为根本没有任何规律。”
星月也没有再问，而是低下了头。
“又想起大黑了？”
“……明昼先生，大黑他真的……”
“……或许是吧，别想那么多了，先找间牢固点的屋子过夜。”明昼检查了手枪能量槽，“明天一早继续赶路。”
星月突然停下脚步，银色瞳孔微微收缩。
“明昼先生，有声音。”
明昼立刻绷紧神经，手指扣上扳机。
“感染者？”
“不...像是...”星月歪着头，用耳朵捕捉着刚刚听到的那个微小的声音，“某种小动物的呜咽？”
明昼嗤了一声，“这鬼地方怎么可能还有活物。”
但他还是跟着星月走向一间半坍塌的谷仓。
谷仓的木墙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裂，露出内部黑黢黢的空间，星月跪在积雪中，小心翼翼地拨开碎木板。
“在这里！”
明昼弯腰看去，在木板的缝隙间，一对反光的眼睛正惊恐地盯着他们，那是一只橘黄色的猫，后腿被倒塌的横梁压住，毛发脏乱打结，脖子上挂着一个褪色的项圈。
“它还活着！”
星月的声音里带着明昼从未听过的雀跃。
“别碰它。”明昼一把抓住星月的手腕，“可能是辐射变异体。”
橘猫虚弱地"喵"了一声，试图挣扎却只能让伤口渗出更多血珠，星月挣脱明昼的手，银色瞳孔中闪烁着固执的光芒。
“明昼先生，它的血是正常的！”
随后明昼拿出辐射检测仪，确实没有染上辐射或别的什么。
“它的眼睛清澈，毛发没有异常增生，项圈上还有名字——”她小心地凑近，“...叫做'面包'，这不是变异生物，只是个被困住的小家伙。”
明昼看着星月跪在雪地里试图搬动横梁的背影，突然想起三年前明雨在家里偷偷喂养流浪猫的场景，同样的银色长发，同样倔强的姿态，他叹了口气，把手枪插回枪套。
“让开。”
横梁比想象中沉重，明昼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，当他把木头抬起的瞬间，橘猫"嗖"地窜出来，却因为受伤的后腿而踉跄摔倒，星月立刻脱下外套裹住它。
“它后腿受伤了，体温过低，但确实没有辐射症状，”星月轻轻抚摸猫咪颤抖的身体，“我们可以帮它吗？”
明昼看着星月怀里那团脏兮兮的橘色毛球，猫咪正用脑袋蹭着星月的手腕，发出微弱的呼噜声，这个画面莫名刺眼——在这地狱般的末世里，这样脆弱的温情显得如此不合时宜。
“随便你。”明昼转身走向谷仓外，“但别指望我分口粮给一只猫。”
星月把"面包"裹在外套里，跟着明昼找到一间相对完好的木屋，屋内的家具积满灰尘，但壁炉还能用，明昼点燃应急燃料，橘黄的火光驱散了北极圈边缘刺骨的寒意。
“我需要干净的水和绷带，”星月检查着猫咪的伤势，“它脱水严重。”
明昼丢给她半瓶纯净水和医疗包里的一点纱布。
“省着点用。”
明昼真想不通他怎么会把这些物资分给一只猫，要换作最开始那会儿，估计他都把这只猫炖了当晚餐了，十有八九是因为星月的影响吧。
“我也是蠢的没边了。”
明昼无奈的叹了口气。
星月熟练地清理猫咪后腿的伤口，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某种珍宝，明昼靠在窗边警戒，余光却忍不住瞥向那一人一猫，火光照耀下，星月低垂的银色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，而那只橘猫竟然乖乖躺在她膝头，偶尔发出细微的呜咽。
“奇怪，”星月突然说，“它的项圈上有接种标签...日期是流星坠落后的第三个月。”
明昼立刻来了精神。
“这意味着什么？”
“意味着这附近可能还有人类聚居地。”星月轻轻解开项圈，露出下面已经愈合的针孔痕迹，“有人在灾后依然维持着兽医服务。”
明昼走到星月身边蹲下，仔细检查那个褪色的标签，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，但仍能辨认出"北地哨站兽医站"的字样和一个手写的日期。
“北地哨站...”明昼搜索着记忆中的地图，“在更北边，靠近一座死城的方向，不过这只猫跑到这儿来，估计他们已经团灭了。”
橘猫突然竖起耳朵，从星月怀中挣扎着站起来，浑身的毛炸开，几乎同时，明昼听到了——屋外雪地上传来的细微踩踏声。
“躲到里面去。”
明昼低声命令，拔出手枪。
星月抱起猫咪迅速退到卧室门后，明昼熄灭火光，贴在窗边观察，月光下，三只体型硕大的变异狼正在村庄中徘徊，它们畸形的后背上凸起尖锐的骨刺，口水滴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"滋滋"声。
最危险的是，它们似乎嗅到了猎物的气息，正朝木屋方向靠近。
明昼咒骂一声，虽然他可以开枪解决这三头狼，但是距离实在是太近了，变异狼可比原本的狼速度要快上很多，他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迅速消灭这三头狼，他悄悄退到星月身边，发现她正把橘猫藏进一个空的橡木桶。
“待在这别出声，”明昼指了指星月的枪，“如果有东西进来，瞄准眼睛或咽喉。”
星月抓住他的手腕。
“你要干什么？”
“引开它们。”明昼指了指后窗，“我绕到谷仓那边制造噪音，等它们被引开，你带着那只猫往北跑，我们在——”
“不行，那太危险了，”星月斩钉截铁的拒绝了，“而且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，你还不相信我的枪法吗？”
一声巨响打断了她，前门的木板被狼爪撕裂，腐朽的木屑四处飞溅，明昼一把将星月推到身后，抬手就是一枪，能量光束击中领头狼的肩膀，只是一瞬间便将其贯穿了，不过这貌似是一个狼群，前面这三头狼只是来探路的而已。
“跑！”
明昼连续射击，逼退扑来的狼群，同时退向卧室，星月抱起橡木桶里的橘猫，却不肯独自逃走，当一头狼撞破窗户冲进来时，她抓起燃烧的柴火朝它脸上捅去。
狼嚎叫着后退，明昼趁机拽着星月冲向后门，他们跌跌撞撞地跑进雪夜，身后是狼群愤怒的咆哮，橘猫在星月怀里惊恐地挣扎，差点跳出去。
“那边！”
明昼指向村庄边缘的一座水塔。
他们爬上锈蚀的梯子，狼群在下面焦躁地徘徊，最高的那头尝试跳跃，却够不到最低的平台。
明昼立刻环顾了一下四周，目光落在水塔旁的一排储油罐上，老旧的标签显示里面装的是柴油，虽然过去三年，但北极圈的低温可能保存了部分可燃性。
“把猫放下。”
星月警惕地看着他。
“你要做什么？”
“请你吃狼肉大餐，闭眼！”
一发能量光束击穿了油罐的连接管道，起初什么都没发生，狼群甚至被声响吸引得更靠近了，然后——
轰！
橘红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村庄，冲击波震碎了水塔的玻璃窗，明昼把星月和猫压在身下，感受着滚烫的空气从头顶掠过，狼群的嚎叫变成了痛苦的惨叫。
当烟雾散去时，油罐已经变成扭曲的废铁，周围的积雪全部融化，两头狼倒在火场边缘，其他的狼也受了一些伤，仓促的逃离了。
明昼的耳朵还在嗡嗡作响，他低头检查星月的情况，她怀里的橘猫正惊恐地扒拉着她的衣领，而她银色瞳孔中映照着远处的火光，嘴唇微微发抖。
“受伤了吗？”
明昼粗声问道。
星月摇摇头，突然伸手拂过明昼的额头。
“你流血了。”
明昼这才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眉骨流下，大概是爆炸飞溅的碎片划伤的。他随意抹了一把。
“小伤。”
橘猫从星月怀里探出头，小心翼翼地嗅了嗅明昼手上的血迹，然后轻轻"喵"了一声，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腕。
“看，面包在感谢你。”
星月的声音里带着笑意。
明昼看着这只脏兮兮的小生物，突然想起基地爆炸前大黑那个近乎人类的微笑，在这该死的末世里，生命——无论是机械的、仿生的还是血肉的——都在以最顽强的方式存在着。
“蠢猫。”
他嘟囔着，却任由橘猫舔舐自己的手指。
他们等到火势减弱才爬下水塔，村庄已经不适合过夜了，但星月在废墟中找到了一个还能用的宠物背包，刚好能装下橘猫。
“带着它走不远的，”明昼看着星月小心翼翼地把猫放进背包，“我们的物资撑不到北极圈主站。”
星月把一点水分给猫咪，头也不抬地说。
“那就分它一点我的份额，我可以少吃一点。”
明昼想说些什么，却突然注意到橘猫项圈内侧刻着一行小字："北地哨站莉莉娅所有"，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成形——如果这个"北地哨站"现在仍然存在……就算不存在也没关系，人类的幸存地总会留下些什么的。
黎明前的微光中，两人一猫离开了燃烧的村庄，橘猫从背包里探出头，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，星月轻轻挠着它的耳后，而明昼走在前面开路，时不时回头确认那一人一猫没有掉队。
风雪再次降临，很快掩盖了他们的足迹，但在某个瞬间，明昼确信自己听到了星月对猫咪低声哼唱的声音——那是一首古老的摇篮曲，明雨曾经也唱过。
最后他们找到了一处山洞作为暂时的休息点，明昼在里面生起了火，星月和那只猫则靠在火旁边取暖。
也不知道这只猫是不是认主了，它就那样一直趴在星月的身边哪也不去。
橘猫"面包"蜷缩在星月腿边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，明昼往火堆里添了根木柴，火星噼啪炸开，在洞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。
“北地哨站离这里只有不到半天的路程，”明昼展开全息地图，手指在虚空中划出一条路线，“如果那个兽医站还在运作...”
星月轻轻抚摸猫咪的脑袋，银色瞳孔映着火光。
“面包能活下来，说明哨站的人一定很用心照顾动物。”
明昼轻哼一声。
“在末世养宠物，要么是蠢，要么是太善良——这两种人通常都活不长。”
当然，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，从这只猫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了，不过明昼不太想打破星月美好的幻想所以也就没有说出来。
最后二人决定由星月来守后半夜，于是明昼守完前半夜之后，便陷入了沉睡。
……
风雪簌簌地落着，世界被染成一片模糊的灰白，他站在破旧的公寓楼下，抬头看见铁楼梯上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——是明雨，她裹着一件单薄的红色外套，银白色的发丝上落满了雪，像撒了一层糖霜。
她正偷偷掰碎手里的面包屑，喂给脚边几只野猫，猫儿们凑在她脚边，小心翼翼地舔舐着她的指尖。
明昼想喊她，喉咙却像被冻住了。
忽然，明雨像是感应到什么，转过头来，冲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。
“哥！”她挥了挥手，雪花从她袖口抖落，“你回来啦！"”
明雨冲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光，仿佛这是这片雪天唯一的热源
“说好今天陪我去看新上映的全息电影的！”明雨鼓起脸颊，气呼呼地把一只小猫举到他面前，“你看，连小橘都等了你一下午！”
小猫配合地"喵"了一声，伸出爪子要抓明昼的领带，他无奈地笑着躲开，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，雪花簌簌落下。
“对不起嘛，临时有个重要项目，”明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，“看，给你带了那家甜品店的草莓蛋糕，就当赔罪好不好？”
明雨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，但马上又故意板起脸。
“哼，一个蛋糕就想收买我？至少要...要两个！”
“贪吃鬼，”明昼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，“明天带你去吃那家新开的甜品自助，想吃什么随便点，行了吧？”
“真的？”明雨立刻眉开眼笑，像只偷到鱼的小猫，扑上来抱住他的胳膊，“哥哥最好了！那说好了，不许再放我鸽子！”
她仰起脸撒娇的样子让明昼心头一软，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头发。
“好好好，这次一定说话算话。”
……
明昼猛地睁开眼，胸口剧烈起伏着，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，星月担忧的面容近在咫尺，银色长发垂落在他的脸颊旁，带来一丝凉意。
“你又做噩梦了？”
星月轻声问道，手指轻轻擦去他额头的汗水。
明昼没有回答，梦境中明雨的笑容还清晰地印在脑海中。
回忆中的温暖与现实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，明昼望着眼前担忧的星月，突然发现她歪头时的神情，和记忆中明雨撒娇的样子竟有几分相似。
“没事，”他最终只是轻轻推开星月的手，声音有些沙哑，“天快亮了，准备出发吧。”
橘猫"面包"从星月腿边钻出来，亲昵地蹭了蹭明昼的手背，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让他恍惚间又看到了妹妹抱着小猫朝他笑的模样。
明昼别过脸去，快速收拾好装备，晨光透过洞口照进来，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仿佛延伸向那个再也回不去的温暖冬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