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、头痛,像有无数细小的钢针在太阳穴后面一下下地扎。林默放下揉着额角的手,
指尖冰凉。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,毫无征兆,持续时间也越来越长。他瞥了眼电脑右下角,
凌晨两点十五分。文档上的字句开始模糊、扭曲,像水中的倒影被搅乱。他决定休息,
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摸向床头柜的水杯。指尖触到的却不是惯常的磨砂玻璃质感,
而是一种…冰冷的滑腻。他低头,心脏猛地一缩。手里握着的,是一只造型奇特的马克杯,
杯身是某种哑光金属,勾勒出扭曲、不规则的几何线条,他从未见过。更诡异的是,
里面盛着半杯浑浊的液体,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、略带腥气的甜腻味道,
让他胃里一阵翻涌。他什么时候用的这个杯子?什么时候接的这…这东西?
林默死死盯着杯子,试图在记忆里搜寻它的来历。空白。如同被橡皮擦用力抹过的一块画布,
只留下粗糙的毛刺边缘和一片刺眼的白。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一个动作——拿起它,
或者往里倒入任何液体。这杯子,这液体,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他手中,
在他意识到“渴了”这个念头的下一秒。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,比杯壁更冷。
他猛地将杯子顿在床头柜上,浑浊的液体溅出几滴,在木质表面留下深色痕迹。他冲进厨房,
拧开水龙头,用冰凉的自来水反复冲洗双手,又泼了几把冷水在脸上。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,
眼底带着血丝,还有一丝…他自己都读不懂的惊惶。第二天,头痛稍缓,
但那种记忆被硬生生剜去一块的怪异感始终萦绕不去。他旁敲侧击地问了同居女友苏晓。
“晓晓,你昨天…有没有看到一个奇怪的杯子?金属的,造型很…抽象。
”苏晓正对着镜子涂口红,头也没回:“什么杯子?你那些动漫周边不都堆在书房落灰吗?
”“不是动漫周边。就放在我床头柜上,里面还有点…味道很怪的水。”苏晓转过身,
眉头微蹙,带着点好笑又无奈的神情:“林默,你是不是又熬夜写稿写迷糊了?做噩梦了吧?
我昨晚给你送牛奶的时候,你床头就一本看到一半的《时间简史》,哪有什么杯子?
”她的语气那么自然,那么肯定。林默张了张嘴,哑口无言。
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没看《时间简史》,那本书在书架上吃灰半年了。可苏晓的眼神清澈,
没有一丝撒谎的痕迹。难道…真的是自己的幻觉?不安的种子一旦种下,
便开始疯狂汲取疑虑的养料。他开始留意更多细节。周二下午,
他和同事李哲讨论一个项目方案。李哲提到上周三的部门会议,
说当时林默提出了一个“绝妙的切入点”。林默毫无印象。他只记得那天会议冗长,
自己大部分时间在神游,至于所谓的“绝妙点子”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他试图追问细节,
李哲却拍着他的肩膀大笑:“你小子,不会是故意装傻想让我再夸你一遍吧?”周三晚上,
他和苏晓看电影,一部经典的悬疑片。看到某个关键转折点时,
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:“凶手是那个心理医生。”苏晓惊讶地看他:“你看过?”林默一愣。
没有,他确定自己没看过这部片子。可那句话,那个关于凶手的判断,
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,像是…早已储存在那里的信息,只是被瞬间调取。随后,
一股尖锐的刺痛猛地扎入脑海,来得快去的也快,留下阵阵眩晕。周四,
他发现自己手机通讯录里有一个陌生号码,备注名是“老猫”。他完全不认识这个人。
鬼使神差地,他拨了过去。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,那边是一个沙哑而警惕的男声:“谁?
”林默报上名字。对方沉默了几秒,然后冷冷地丢下一句:“你打错了。
”通话**脆利落地挂断。再打过去,已是忙音。恐惧像藤蔓,一圈圈缠绕上来,
勒得他快要窒息。这些丢失的碎片,这些他人口中“从未发生”的事情,
这些莫名出现的知识和联系人…它们像散落一地的拼图,而他,
连盒子上的完整图案都没见过。一次偶然,
他在一个隐秘的、需要特殊方式才能访问的网络论坛深处,
看到了一个被反复删除又顽强重生的帖子标题——“记忆交易,自愿原则,安全无痛”。
“记忆…交易?”林默喃喃自语,心脏狂跳起来。
他动用了一些过去工作中接触到的、不太能见光的技术手段,几经周折,
终于联系上了一个自称“中介”的人。对方通过网络电话与他交流,声音经过处理,
电子合成般毫无波澜。“是的,记忆交易。”中介确认了他的猜测,
“你可以出售你认为无用、痛苦或纯粹想遗忘的记忆。我们评估价值,买家付款,
我们负责‘提取’。”“怎么提取?”“技术细节无可奉告。你只需要知道,交易完成后,
那段记忆会从你的大脑中彻底消失,就像从未存在过。而买家,
可以获得那段记忆的…‘体验权’。”林默感到喉咙发干:“那…如果我不想卖,
但记忆还是不见了…?”中介的声音停顿了一下,似乎在进行判断:“非自愿剥离?理论上,
我们的技术极其精准,不会误操作。除非…”“除非什么?”“除非你的记忆,
被‘标记’了。有特定的买家,在持续地、有针对性地收购你的某些记忆片段。
这种情况…很少见。”冰锥般的寒意瞬间贯穿了林默的全身。
他几乎是颤抖着问:“能不能…查到是谁在买我的记忆?”“买家信息绝对保密。这是行规。
”中介的声音冷酷,“不过,你可以查看你自己的‘记忆资产’列表,看看哪些已经被交易。
当然,你看不到具体内容,只有编号和交易时间。”按照中介指示,林默在一个加密链接后,
输入了自己得到的临时凭证。一个极其简洁的界面跳了出来。列表很长,
一列列陌生的记忆编号,后面跟着精确到毫秒的交易时间戳。最近的一笔,发生在一小时前。
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屏幕上,呼吸停滞。列表的最上方,赫然显示着一条记忆条目,
状态是“已售出”。交易时间:昨天下午,三点零七分二十二秒。
记忆标签:[床头柜]、[金属杯]、[异味液体]。林默猛地向后一仰,
后背重重撞在椅背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那个杯子!那杯诡异的液体!不是幻觉!
它真实存在过,是他记忆的一部分!而现在,它被卖掉了!
被某个匿名的、藏在黑暗中的买家买走了!苏晓的否认,李哲的笃定,电影时的异状,
陌生号码“老猫”…所有这些碎片,瞬间被一条冰冷的线索串联起来。不是他疯了。
是他的记忆,正在被偷窃。被那个未知的买家,一块,一块,像拆卸零件一样,
从他的人生中买走。是谁?谁在这么做?他为什么要买走这些看似毫无关联,
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记忆?林默坐在电脑前,屏幕的冷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。
列表上那些冰冷的时间戳和编号,像一只只窥伺的眼睛,从数据深渊里凝视着他。
它们代表着他失去的过去,被明码标价、随意取走的过去。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倾覆。
熟悉的变得陌生,确定的化为虚无。他赖以认知自我和世界的根基,正在被无声无息地蛀空。
他必须知道是谁。必须知道为什么。林默深吸一口气,那气息带着胸腔里铁锈般的冰冷。
他关掉加密界面,清除掉所有访问记录,动作僵硬却异常专注。
眼睛因为长时间凝视屏幕而干涩发痛,但他浑然不觉。
他首先尝试回溯那些被标记为“已售出”的记忆碎片。系统只提供编号和交易时间,
没有内容。但有些交易时间,他依稀能对应上现实中的某个时刻点。比如,
上周四下午两点左右,他在公司茶水间碰到过财务部的张姐,她当时说了一句:“林默,
你上次提的那个报销单……”话没说完,就被别人叫走了。林默当时完全想不起什么报销单,
只当对方记错了。现在,列表上清晰地显示,那天下午一点五十八分,有一笔记忆交易完成。
还有,大约十天前,他发现自己右手食指内侧有一道细小的、已经愈合的划痕,
却不记得是怎么弄伤的。列表上,九天前的晚上,又有一笔交易。这些丢失的记忆,
看似琐碎、孤立——一个工作细节,一道小伤口的来源,
一个奇怪的杯子……但它们真的毫无关联吗?那个“老猫”的号码。他再次尝试拨打,
依旧是忙音。他通过一个匿名的网络电话平台打过去,响了五声,
就在他以为又会无人接听时,电话通了。那边没有说话,只有轻微的、压抑的呼吸声。
林默屏住呼吸,压低声音:“老猫?”对方沉默着,呼吸声似乎停顿了一瞬。
林默立刻追问:“我是林默!你还记得我吗?我们是不是见过?
或者……你知道些什么关于我的事?”听筒里传来一声极轻的、模糊的吸气声,
像是要说什么。紧接着,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电话被挂断,只剩下短促的忙音。再拨,
已是“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”。老猫认识他!至少,对这个名字有反应!而且,他在害怕。
林默立刻尝试定位这个号码。得益于过去参与过的某些网络安全项目,他懂得一些技术皮毛。
利用一个公开的基站信息查询接口,结合号码的短暂接通时间,
他大致圈定了信号最后出现的位置——城西,一个叫做“下河口”的旧区,
那里以错综复杂的巷子和密集的流动人口著称。不能再等了。直觉告诉他,老猫是关键,
而且处境危险。他抓起一件外套,冲出家门,拦了一辆出租车。“去下河口。”他对司机说,
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。车窗外,城市的霓虹飞速向后掠去,光怪陆离,
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寒意。他的记忆像一本被肆意撕去书页的日记,残破不堪。而现在,
他要去寻找一个可能握着其中某些散页的人。下河口区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。
狭窄的巷道两侧是斑驳的旧墙,晾衣竿横七竖八地伸出来,挂着各色衣物。
空气中弥漫着油烟、潮湿和某种若有若无的腐败气味。林默根据定位的模糊范围,
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巷子里穿梭,逢人便拿出手机上记下的号码询问。“请问,
您认识用这个号码的人吗?可能叫老猫。”大部分路人只是漠然地摇头,
或者警惕地摆摆手快步走开。问了七八个人后,一个在巷口摆摊修鞋的老头抬起浑浊的眼睛,
瞥了一眼号码,又打量了一下林默:“找猫仔?他住里面,走到头,右边那个堆杂物的院子,
二楼最里面那间。”林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道了声谢,立刻朝老头指的方向快步走去。
巷子尽头果然有一个破败的院子,堆满了废弃的家具和纸箱。
一栋老旧的二层小楼矗立在院角,墙皮剥落,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。
二楼最里面的那扇窗户黑着,没有灯光。他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上了二楼,楼道里没有灯,
一片昏暗。他摸索着走到最里面的房门前,敲了敲。没有回应。
他又加重力道敲了敲:“老猫?在吗?我是林默!”门内依旧死寂。
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。他试探着推了推门,木质房门竟然没有锁,
“吱呀”一声开了条缝。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。林默浑身一僵,
猛地推开门。房间里没有开灯,只有窗外远处广告牌的一点微光透进来,
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。一个人影蜷缩在靠墙的旧沙发旁,一动不动。地上,
深色的液体蜿蜒流淌,已经凝固了一大片。林默颤抖着手摸到墙上的开关,“啪”一声,
昏黄的白炽灯光照亮了狭小的房间。是电话里那个声音的主人吗?他无法确定。
那人脸朝下趴着,穿着一件脏兮兮的工装外套,后心位置的衣服被刺破了一个口子,
周围是深褐色的血痂。死了。而且,死了有一段时间了。林默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
强忍着没有吐出来。他环顾四周,房间简陋得可怕,一张床,一个破沙发,一张桌子,
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像样的家具。桌子上放着一个空泡面桶,几只飞虫在上面盘旋。
是谁杀了他?是因为自己打的那个电话吗?买家派来灭口的?他强迫自己冷静,
开始在房间里快速搜寻。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。抽屉里是些零碎杂物。
床底下只有一个破旧的帆布包。他拉开帆布包的拉链,里面是几件换洗衣服,
下面压着一个硬皮笔记本。林默立刻将笔记本抽出来,快速翻看。
前面几页记着一些潦草的数字,像是账本。中间有几页被撕掉了。翻到后面,
某一页的角落里,用铅笔写着一串模糊的字迹,像是随手记下的:“林默。
‘观星塔’项目…他们不该碰那个…记忆…钥匙…”字迹在这里中断。观星塔项目!
林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几乎停止跳动。
那是他三年前参与过的一个高度保密的商业项目,当时签了极其严格的保密协议。
项目内容涉及一种新型信息存储技术的早期研发,但后来因为某种未知原因被突然叫停,
所有资料封存,团队成员解散,严禁对外提及。
他关于这个项目的具体记忆…似乎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,
只剩下一个大概的印象和“保密”这两个字。老猫怎么会知道观星塔项目?他是什么人?
“他们不该碰那个”是什么意思?“记忆…钥匙”又指的是什么?难道…自己被窃取的记忆,
与这个早已被封存的“观星塔”项目有关?就在这时,
房门外传来了极其轻微的、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。不是正常的走路声,
更像是…刻意放轻的、试探性的靠近。林默全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。他猛地关掉房间的灯,
迅速闪身躲到门后的阴影里,屏住呼吸,将那个硬皮笔记本紧紧塞进自己的外套内侧口袋。
“吱呀——”房门被极其缓慢地推开了一条更宽的缝隙。一个高大的黑影投射在地面上,
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,在窗外透进的微光下反射出一点冷硬的金属光泽。
黑影在门口停顿了几秒,似乎在适应黑暗,观察房间内的情况。然后,他迈步,
悄无声息地踏了进来,目标明确地走向沙发旁的那具尸体。就在黑影经过门后的瞬间,
林默用尽全身力气,猛地将房门往后一撞!“砰!”门板结结实实地撞在黑影的后背上,
发出一声闷响。对方猝不及防,向前一个趔趄,发出一声低沉的痛哼。
林默抓住这电光火石的机会,像箭一样从门后窜出,头也不回地冲向楼梯口。“站住!
”身后传来一声低吼,带着被激怒的狠戾。脚步声迅速追来。
林默不顾一切地冲下摇摇欲坠的木楼梯,冲进昏暗的巷道,发疯似的向前奔跑。
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不舍,越来越近。他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声,还有衣物摩擦墙壁的声音。
就在他快要跑到巷口,看到外面马路上的车灯时,一侧的岔道里突然伸出一条手臂,
精准而有力地箍住了他的脖子,将他猛地拖进了旁边的黑暗之中!林默拼命挣扎,
但那只手臂如同铁箍,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口鼻,让他发不出声音。
他被死死按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,绝望像冰水一样淹没了他。完了。“别动!别出声!
”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,带着一种奇异的、不容置疑的力道。
不是刚才追他的那个人。这个声音…有些耳熟?捂住他口鼻的手稍微松开了些,
让他得以喘息。林默艰难地侧过头,借着远处路灯投入巷口的一点微光,看清了挟持他的人。
是李哲!他的同事!李哲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随和笑容,
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警惕。他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巷子外面,
确认追兵没有跟来,才稍稍放松了对林默的钳制。“你怎么…”林默大脑一片混乱,
几乎语无伦次。李哲没有回答,而是急促地低语:“不想死就别回头!一直往前跑,
穿过马路,右边第三个巷口进去,有一家‘老王五金店’,从后门走!快!”说完,
他用力推了林默一把,然后自己转身,毫不犹豫地迎向了那条追兵可能赶来的巷道深处。
林默愣了一秒,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本能地按照李哲的话行动。他冲出巷口,
穿过车流稀疏的马路,找到了那家已经打烊的“老王五金店”,绕到后面,
果然发现一扇虚掩着的铁皮后门。他闪身而入,背靠着冰冷的铁门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
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挣脱胸腔。李哲…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他为什么要救自己?
他刚才那副样子…完全不像他认识的那个李哲。
还有老猫的死…观星塔项目…那个追杀的凶手…无数疑问像沸腾的气泡在他脑海里翻滚。
他颤抖着手,摸向怀里那个硬皮笔记本。它还在。这似乎是此刻,他唯一能抓住的,
通往真相的、染血的钥匙。2、林默背靠着冰冷的铁皮门,
在老王小五金店弥漫着铁锈和机油气味的黑暗中,剧烈地喘息着。
李哲最后推他那一下的力道仿佛还留在背上,混合着追兵带来的死亡威胁,
让他每一根神经都在战栗。李哲……他到底是谁?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下河口?
他那副截然不同的面孔,精准的行动,
以及那句“不想死就别回头”……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:他这位看似普通的同事,
绝非表面那么简单。他是保护者,还是另一个层面的猎手?林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现在不是深究李哲的时候。他摸索着掏出怀里那个染血的硬皮笔记本,
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,再次看向那行潦草的字迹:“林默。
‘观星塔’项目…他们不该碰那个…记忆…钥匙…”“钥匙”。这个词像一道闪电,
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。老猫临死前想提示他的,是这个?
观星塔项目与他的记忆被窃取之间的联系,就在于他的记忆是某种“钥匙”?
他快速翻动笔记本的其他部分,除了那些看不懂的账目和几页被撕毁的残痕,再无更多文字。
但在一张夹在封底内侧的、几乎被磨毛边的纸片上,
他发现了一个用极细笔画勾勒的图案——一个结构繁复、如同某种精密机械锁芯的几何图形,
旁边标注着一串毫无规律的数字和字母组合。这会不会就是……“钥匙”的图示?或者,
是某个访问权限的密钥?就在这时,他的手机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,
一条新的匿名信息弹了出来,只有一个词:“快走,他们定位到你了。”发信人未知。
是李哲?还是……另有其人?林默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。他不再犹豫,将笔记本塞回内兜,
轻轻推开五金店的后门,闪身融入外面更复杂的巷道网络。他关掉手机,取出SIM卡,
掰断,扔进了路边的下水道。他现在能相信的,只有自己。他不敢回家,
不敢联系苏晓——如果李哲都有问题,那日夜相处的苏晓呢?她那些“自然”的否认,
此刻回想起来,是否也透着精心编排的痕迹?他被一个无形的网笼罩着,网上的每一根线,
都可能是他身边的人。他需要找到一个绝对安全、并且能获取信息的地方。
他想到了城市边缘一家无需身份登记的“网络咖啡馆”,那里鱼龙混杂,
设备老旧但足以访问一些表层网络之外的区域。他曾因为某个调查报道的需要去过一次。
几经周折,换乘了数次公共交通,确认无人跟踪后,
他来到了那家弥漫着泡面味和烟味的地下网吧。他找了一个最角落的机位,开机,接入网络。
他首先尝试回忆“观星塔”项目的细节。头痛再次隐隐作祟,
记忆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,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。他记得参与过,记得保密协议,
记得团队里几个主要成员模糊的面孔,
相容性信息存储单元”……但具体的核心技术、实验数据、乃至项目被突然终止的真正原因,
全都是一片空白。是被“交易”掉了吗?还是本身就因为保密级别而记忆不深?
他深吸一口气,将注意力转向笔记本上的那个锁芯图案和那串代码。
他尝试以各种方式组合这些字符,在互联网的深海中进行搜索。大部分尝试石沉大海,
或者指向一些毫无关联的垃圾信息。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,
一个极其隐秘的、需要特定密钥才能触发的搜索指令,将他带到了一个界面。
那是一个极其简洁,几乎可称为原始的文本界面,背景是全黑的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