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痛得像要炸开,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,裹挟着潮湿霉烂的气味,硬生生挤进脑海。苏映雪,二十一世纪医学界公认的天才,国家重点科研项目带头人,在连续完成第三十六小时的手术后力竭晕倒,再睁眼,就成了这个同名同姓的、大晏朝镇远将军府里,爹不疼娘早逝、被嫡母嫡姐肆意欺凌,最后竟被丢进军营“磨砺”的倒霉庶女。
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板铺,铺着粗糙发霉的干草,帐篷缝隙里灌进来的夜风,带着北地特有的肃杀寒意。外面隐约传来伤兵压抑的**,混杂着巡逻士兵沉重的脚步声。
她撑着坐起身,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,试图理清思绪。穿越?这种只存在于实验室里小姑娘们闲聊时的话题,竟然真实发生在了自己身上。苦涩地扯了扯嘴角,也罢,在哪活着不是活?只是这开局,未免太地狱了些。
“嗤,瞧她那副样子,还以为自己是将军府里的**呢?”一个尖细的女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响起。
苏映雪抬眼,看向帐篷角落里聚在一起的几个女子,是军营里的洗衣妇和杂役。说话的是领头那个,叫张婆子,面相刻薄。
“就是,听说在府里连只鸡都不敢杀,见到血就晕,被丢到这儿来,还不是任我们拿捏?”另一个附和道,语气轻佻。
“看她那细皮嫩肉的,怕是熬不过几天哦。”
记忆里,原主确实胆小怯懦,逆来顺受,因为无意中撞见了嫡姐与人私会,便被罗织了个罪名,打发到了这前线边军的伤兵营附近,美其名曰“历练”,实则是任其自生自灭。
苏映雪没理会这些噪音。她低头,摊开自己的双手,手指纤细,但指腹和虎口处,却有着与原主记忆截然不同的、长期握持手术器械磨出的薄茧。属于她苏映雪的本能,还在。
这时,帐帘被猛地掀开,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。两个满身血污的士兵抬着一个简易担架冲了进来,神色仓皇。
“大夫!快找大夫!王虎不行了!”
担架上躺着一个魁梧的士兵,额角一个巨大的豁口,皮肉外翻,鲜血汩汩涌出,浸透了身下的粗布。更可怕的是,他双目紧闭,面色死灰,呼吸已是出气多进气少。一块尖锐的颅骨碎片,隐约可见嵌在伤口深处,压迫着致命的区域。
军营里唯一的老军医被连拉带拽地扯了过来,他只看了一眼,便连连摆手,花白的胡子颤抖着:“不行了,不行了!颅骨碎裂,伤及要害,华佗再世也难救!准备后事吧!”说罢,像是怕沾染晦气,连连后退。
周围瞬间一片死寂,抬担架的两个士兵眼眶瞬间红了,绝望地低吼:“王虎!兄弟!”
那张婆子几人更是躲得远远的,窃窃私语:“看吧,血光之灾,谁沾上谁倒霉!”
就在这一片悲观的混乱中,一个清晰而冷静的女声响起:“他还有救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,瞬间聚焦到了声音的来源——那个刚刚还被他们肆意嘲笑的、将军府的落魄庶女身上。
苏映雪站起身,走到担架旁,无视那些惊疑、鄙夷、难以置信的目光,迅速检查了一下伤者的瞳孔反射和颈动脉搏动。情况危急,颅内压持续升高,必须立刻手术清除血肿和骨碎片,否则几分钟内就会脑死亡。
“你?苏映雪?”老军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“你懂什么?一个闺阁女子,见过血吗?休要在此胡言乱语,耽误了……”
“闭嘴!”苏映雪头也不抬,语气冷厉,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权威感,竟一下子将那老军医喝住了。“想让他活,就按我说的做!”
她目光扫过那两个抬担架的士兵:“你们,去找最烈的酒,越多越好!再找一盏最亮的油灯,干净的布,越多越好!快!”
她的指令清晰、快速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。那两个士兵被她镇住,下意识地应了一声,转身就往外跑。
“你!去找一盆烧开后又放凉的水来!”她指向另一个呆立的杂役。
“你,去把我的铺盖拆了,把里面的棉花全都取出来!”她指向张婆子。
张婆子一愣,下意识想反驳,但对上苏映雪那双冷冽如寒星的眼眸,竟莫名打了个寒颤,讷讷地照做了。
整个帐篷里的人,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和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命令弄得晕头转向,却又不由自主地听从了她的调度。
苏映雪则快速走到自己那个简陋的行囊前,从最底层摸出一个小布包。这是原主离开将军府时,唯一偷偷带出来的、她生母的遗物——一套材质特殊、打造得极为精巧,被原主当作稀奇首饰的……银针和微型刀具。正好,可以临时充当手术器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