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默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,已是深夜。浓重的消毒水味也掩盖不住他身上沾染的手术室特有的气息。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,刚脱下外套,就看到妻子苏婉婉坐在客厅沙发上,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,甚至带着一丝恍惚。两个女儿也坐在旁边,眼神交汇间,气氛沉甸甸的。
“怎么了这是?都这么严肃?”黎默倒了杯温水,坐到妻子身边,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,“医院出事了?还是孩子们...”他看向黎鹿琳和黎鹿语,发现她们的眼神异常复杂,有沉重,有坚定,还有一种...难以言喻的沧桑感。
苏婉婉深吸一口气,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,她握住丈夫的手,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老黎...接下来我要说的话,你可能觉得我疯了...但请你,一定要听孩子们说完。”
在黎默困惑的目光中,黎鹿琳和黎鹿语再次将那个打败认知的“末日预言”以及今晚与郑天奇当面对质、揭露其毒枭背景和杀意的事情,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。黎鹿语更是小心翼翼地,将她“感应”到的郑天奇内心最真实的恶意片段,以一种相对温和的方式,传递给了父亲。
黎默起初是震惊、难以置信,甚至觉得荒谬。但当他看到妻子眼中残留的恐惧和后怕,感受到小女儿传递过来的那股冰冷暴戾的意念碎片,再结合大女儿那超越年龄的沉稳和眼中刻骨的恨意...作为一个心思细腻、阅历丰富的男人,他沉默了。
他没有像苏婉婉那样世界观崩塌的剧烈反应,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思。他回忆着郑天奇偶尔流露出的、与温润外表不符的阴鸷眼神;回忆着大女儿最近反常的“情伤”和突然爆发的恐怖力气(苏婉婉低声补充了混混事件);回忆着小女儿似乎一夜之间变得过于冷静理智的言行...
这一切碎片,在“重生”和“末日”这个惊悚的框架下,竟然诡异地串联了起来,形成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“合理性”。
良久,黎默长长地吐出一口气,将杯中的温水一饮而尽。他抬起头,目光扫过妻女,最终落在黎鹿琳身上,眼神复杂,带着心疼,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。
“阿琳,”他声音低沉而有力,“你刚才说,在那个...未来里,爸爸最后是怎么死的?”
黎鹿琳眼眶一热,强忍着翻涌的情绪:“爸...您为了给堡垒里的人多找点吃的,在极寒期冒险出去,掉进了被积雪掩盖的冰缝...我们...我们连您的遗体都没找到...”那刻骨的寒冷和无边的绝望再次袭来。
黎默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,他闭上眼,再睁开时,眼中只剩下决然:“明白了。爸爸信你们。”他拍了拍妻子的手背,又看向小女儿,“阿语,辛苦你了。”他没有追问细节,没有质疑异能,这份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,如同一股暖流,瞬间驱散了姐妹俩心中最后的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