招娣三岁那年夏天,李家坳下了场大雨。雨后,
李栓子要去后山查看自家那几块坡地有没有被冲坏。刘春桃回了隔壁村的娘家,
帮弟弟准备娶亲的事。出门前,李栓子看了一眼坐在门槛上玩泥巴的招娣。招娣低着头,
小手用力地揉捏着一团湿泥,仿佛要将它捏碎。李栓子心里莫名地“咯噔”一下,
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。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拿起锄头出了门,
特意绕开了招娣坐着的门槛。雨后山路湿滑泥泞,格外难走。
李栓子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半山腰自家的红薯地。还好,只是边缘被冲垮了一点。
他松了口气,蹲下身,准备把冲散的泥土拢一拢。就在这时,
他身后传来极其轻微的“沙沙”声,像是小动物踩过湿草。李栓子下意识地回头。
只见招娣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!她就站在他身后不到三步远的地方!
小小的身影在雨后灰蒙蒙的山雾里,显得有些模糊不清。她穿着刘春桃用旧布改的小褂子,
沾满了泥点。她没看李栓子,也没看脚下的地,那双酷似王梦仙的大眼睛,
正死死盯着李栓子脚下不远处——那里是红薯地边缘,被雨水冲刷后形成的一个陡峭土坡,
坡下是乱石嶙峋、深不见底的山沟!李栓子心头警铃大作!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到头顶!
他猛地想起招娣刚才在门口玩泥巴时那用力揉捏的样子!那眼神……那姿态……“招娣!
回去!谁让你跟来的!”李栓子厉声呵斥,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发颤,
试图用父亲的威严震慑住她。招娣像是没听见。她缓缓地抬起头,
目光终于落在了李栓子身上。那张酷似王梦仙的小脸上,没有任何表情,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
但那双大眼睛里,却清晰地倒映着李栓子惊骇的脸,
深处翻涌着一种纯粹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!她没有说话,
只是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,露出一个冰冷而诡异的弧度。然后,
在李栓子惊恐的注视下,她迈开小腿,不是朝他走来,而是猛地朝着他脚下的陡坡方向,
加速冲了过去!目标,正是李栓子立足不稳的脚踝!“不——!”李栓子魂飞魄散!
他想要后退,脚下却一滑!招娣那小小的、带着巨大冲力的身体,
已经狠狠撞在了他的小腿上!“啊——!”一声凄厉绝望的惨叫划破了雨后山林的寂静!
李栓子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撞来,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,天旋地转!他挥舞着双手,
徒劳地想抓住什么,却只抓到一把湿滑的烂泥和几根枯草!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,
顺着那陡峭泥泞的土坡,翻滚着、惨叫着,一路砸断灌木荆棘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