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庙里,瓦罐里的红烧肉咕嘟咕嘟冒着泡。
李小草手里抓着一块流油的肥肉,吃得满嘴都是酱色。
她一边嚼,一边眼巴巴地看着李君临。
“哥,你也吃,这肉真香,比过年还香。”
李君临笑着擦掉她嘴角的油渍,自己只挑了一块瘦的。
看着妹妹满足的模样,他心里的那股戾气散去了不少。
“哥,咱们这么大口吃肉,要是被村里人看见了……”
李小草停下动作,小脸上写满了担忧。
“他们会说咱们败家,说咱们不过日子。”
李君临把一块最好的五花肉夹到她碗里。
“怕什么?钱是哥凭本事赚的,吃肉天经地义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透着一股狠劲。
“谁敢在背后嚼舌根,哥就拔了他的牙。”
“在这个世道,你越是缩着头,别人越是想骑在你脖子上拉屎。”
此时,村那头的李家老宅。
李老根一家正围着一张缺腿的桌子。
桌上放着一盆清得能照出人影的红薯叶稀饭。
中间摆着一碟黑乎乎的咸菜疙瘩。
一阵风吹过,那股霸道的肉香顺着门缝钻了进来。
这香味像是有钩子,勾得人肚里的馋虫造反。
李建军猛地把手里的筷子拍在桌上。
“妈!我不吃了!这猪食谁爱吃谁吃!”
他站起来,鼻子使劲往外嗅。
“那小畜生肯定在吃大肥肉片子!我都闻见酱油味了!”
“我也要吃肉!凭什么他能吃,我得喝稀汤!”
王桂花气得浑身肥肉都在哆嗦。
她看着碗里的稀饭,再闻闻那肉香,眼珠子都红了。
“丧良心的东西!大不孝啊!”
她一巴掌拍在大腿上,嚎了起来。
“亲爹还在家喝稀饭,他在破庙里大鱼大肉?”
“这种白眼狼,早晚要遭天打雷劈!”
李老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,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“分了家就不认老子了?”
“有点钱不知道孝敬长辈,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!”
王桂花眼珠子骨碌一转,像是想到了什么。
她猛地抓住李老根的胳膊。
“老根,你想想,他净身出户哪来的钱?”
“那可是肉啊!还要油,还要调料,得好几块钱呢!”
“肯定是偷的!要么就是偷拿了我的私房钱!”
提到私房钱,王桂花的心就在滴血。
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。
“那是咱们建军娶媳妇的钱啊!那是咱们老李家的肉!”
她推了一把站在旁边的李建军。
“建军,你快去!趁着那个小畜生没吃完。”
“把肉……不,把锅都给我端回来!”
“那是用咱们家的钱买的,本来就是给你的!”
李建军一听这话,眼睛立马亮了。
“妈你放心,我这就去!”
“他敢不给,我就砸了他的破庙!”
此时,破庙内。
李君临正给妹妹盛汤。
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冰冷的电子音。
【警报!检测到恶意目标李建军正在快速接近。】
【意图判定:实施抢劫/暴力夺取财物。】
李君临动作一顿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果然,狗闻着味儿就来了。
“小草,别吃了。”
他把瓦罐放在显眼的供桌正中央。
“去神像后面躲着,不管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出来。”
李小草看着哥哥严肃的表情,乖巧地点点头,钻到了泥菩萨后面。
李君临走到背篓旁。
从最底下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铁家伙。
这是一个崭新的精钢捕兽夹。
锯齿锋利,弹簧粗壮,泛着森森寒光。
这是他在县城特意买的,原本是为了进山打猎搞点野味。
没想到,先用来打“家贼”了。
李君临走到破庙门口。
这里没有门,只有一堆乱草。
他熟练地掰开夹子,卡好机关。
小心翼翼地将捕兽夹埋在必经之路的稻草下面。
又在上面撒了一层浮土,看上去毫无破绽。
做完这一切,他退到黑暗的角落里。
手里把玩着一根手腕粗的柴火棍。
目光盯着门口,如同猎人盯着猎物。
“既然想吃白食,就得做好崩掉牙的准备。”
没过两分钟,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。
李建军鬼鬼祟祟地探进头来。
借着月光,他一眼就看到了供桌上的瓦罐。
热气腾腾,肉香扑鼻。
破庙里静悄悄的,没看见李君临的人影。
“傻X李君临,连个门都没有,活该被老子端锅。”
李建军咽了口唾沫,满脑子都是那罐肉。
他甚至已经想好了,端回去自己先躲在屋里吃个痛快。
贪婪蒙蔽了他的双眼。
他根本没看脚下,大步流星地朝着供桌扑了过去。
一步。
两步。
当他的右脚重重踩在那堆看似松软的稻草上时。
“咔嚓!”
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闭合声,在寂静的夜里炸响。
那是精钢锯齿咬合骨肉的声音。
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。
紧接着。
“啊——!!!”
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划破了夜空。
李建军整个人猛地栽倒在地。
他双手死死抱着右腿,在地上疯狂打滚。
鲜血顺着裤管瞬间渗了出来。
“我的腿!我的腿断了!救命啊!”
这动静太大,在这个缺乏娱乐的年代,简直就是一声集结号。
周围的邻居披着衣服,端着煤油灯纷纷跑了出来。
“咋了咋了?杀猪了?”
“听声音像是破庙那边!”
人群蜂拥而至。
王桂花和李老根跑在最前面。
一进破庙,王桂花就看见宝贝儿子躺在血泊里。
腿上死死咬着一个狰狞的大铁夹子。
“我的儿啊!”
王桂花两眼一黑,差点晕过去。
她发疯一样扑过去,想要掰开夹子,却根本掰不动。
看着儿子痛得抽搐的脸,王桂花转头看向角落里的李君临。
“杀人啦!李君临杀人啦!”
她张牙舞爪地朝李君临扑过来。
“你个黑心烂肺的畜生!你想夹死你亲弟弟啊!”
“这可是捕兽夹啊!你这是要他的命啊!”
李老根也气得浑身发抖。
他随手抄起门口的一块砖头,指着李君临。
“逆子!你这是在犯罪!”
“这是谋杀!我要去派出所告你!让你吃枪子!”
面对发疯的两人,李君临站在原地动都没动。
就在王桂花快要抓到他脸的时候。
他反手一推。
王桂花像个肉球一样滚了出去,摔在李建军旁边。
“哎哟!”
李君临拍了拍手,一脸淡定。
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,那是供销社的购买凭证。
“饭可以乱吃,话不能乱说。”
他晃了晃手里的纸,声音清晰地传进每一个看热闹的村民耳朵里。
“这破庙四面漏风,连个门都没有。”
“我只有这几斤肉,还有个妹妹要养。”
“我买个夹子防野狗、防黄鼠狼偷我的肉,犯法吗?”
李君临指着地上还在哀嚎的李建军,眼神里满是轻蔑。
“我把夹子放我自己‘家’门口。”
“这‘野狗’自己非要半夜三更闯进来偷东西。”
“踩了夹子怪谁?怪我的肉太香吗?”
周围的村民听了,顿时议论纷纷。
“是啊,人家放自己屋里防贼,也没毛病啊。”
“这大半夜的,李建军跑人家破庙里干啥?”
“还能干啥,闻着肉味儿来的呗,偷鸡不成蚀把米。”
舆论的风向瞬间变了。
王桂花见势不妙,坐在地上就开始撒泼打滚。
“没天理啊!把人腿都夹断了还说是防狗!”
“老根啊,你要是不给儿子做主,我就死给你看!”
李老根举着砖头就要往上冲。
就在这时。
“都给我住手!”
人群自动分开。
村支书李保国披着一件军大衣,带着两个民兵黑着脸走了进来。
看着地上的血,还有乱成一团的现场,李保国眉头紧锁。
“怎么回事!大半夜的闹什么闹!”
李老根像是看见了救星,立马扔了砖头哭诉。
“支书!你要给我们做主啊!这逆子要杀了他弟弟!”
李君临没等李老根把脏水泼完。
他抢先一步站了出来。
身姿挺拔,声音洪亮,字字诛心。
“支书,您来得正好。”
“我要报案!”
他指着地上的李建军,眼神锐利如刀。
“有人趁着夜色,眼红贫困户改善生活,入室抢劫口粮!”
“我妹妹差点被吓坏,这不仅是偷,这是在破坏团结!”
“这是看不得穷人翻身,这是**裸的‘阶级报复’!”
“支书,您说,这种性质恶劣的行为,该怎么判?”
李保国一听“阶级报复”这四个字,眼皮猛地一跳。
在这个年代,这顶帽子扣下来。
不死也得脱层皮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