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我听见「嘀嗒」一声,才注意到池骞手里的玻璃杯碎了。
他右手鲜血淋漓,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,开口说:
「初二那年,你们班来了个转学生,瘦瘦的,不爱说话,一个人吃饭,一个人上下学。被欺负了也不吭声,更不会跟老师告状。」
我抬头看他,眼神里写满疑惑。
十多年前的事,很多我都记不清了。
「她一直被霸凌,直到有个女孩站出来帮了她。
「那个朋友约她出去玩,她等了很久,可过了约定的时间,那个朋友都没来,她一直等,一直等,等来了一群校外的小混混。
「报案,搬家,转学,去医院堕胎,休学,自杀,抢救,自杀……
「我拼了命拉她回来,我求她活下去,可她还是从楼上跳了下去。」
池骞站在那儿,表情没什么变化,声音一字一句。
「她叫沈朝朝,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妹妹。她死后,我妈疯了,谁也不认了。」
我心口猛地一沉,脑子像被人用锤子一下一下砸开,记忆被硬生生劈开了缝。
一个模糊的身影慢慢浮现出来。
我记得,她个子不高,刘海老是遮着眼睛,手臂永远缩在长袖里,走路总是低着头。
有一次在厕所,她正洗一件血迹斑斑的校服。
我问她:「摔了吗?要不要去校医室看看?」
她看了我一眼,什么也没说,只是轻轻摇了摇头。
很快她又转学了,我再没见过她。
「我不记得有约她出去玩……」我声音发虚,像是自言自语。
「你当然不记得。」池骞冷笑一声,「你以前是班上的小太阳,朋友多得数不过来,帮人只是举手之劳,哪会往心里去。可对她来说,那是她人生里唯一的光。」
他看着我,眼神锋利得像刀子。
「没准备好承担后果,就别插手别人的命运,她不是你表现『善良』的道具。」
病房陷入短暂的安静。
我轻声问:「所以,你跟我在一起——从头到尾,都是故意的?」
池骞看着我,嘴角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:
「别忘了,是你先来搭讪的。
「我只是接了这个球而已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