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明白……”苏晚的声音低不可闻。
她知道,父亲口中的“处理干净”,意味着什么。
周扬的画家生涯,甚至他这个人,都将因为这场“艳遇”而彻底终结。
她感到一阵寒意,不是因为对周扬有多少感情,
而是因为父亲那绝对的、不容置疑的控制力,以及自己如同提线木偶般的无力感。
“还有你,”苏正宏的目光重新落在苏晚身上,带着一种评估和审视,
“从今天起,你手上的几个核心项目,暂时移交给苏昀负责。”
苏晚猛地抬起头,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:“爸?!”
“这是对你的惩罚,也是让你清醒清醒!”苏正宏不容置疑地说,
“好好想想,你作为苏家的继承人,该做什么,不该做什么!
什么时候你能把这场风波带来的负面影响彻底消除,把苏家的声誉重新挽回,什么时候再谈重新接手权力的事!”
他挥了挥手,像是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,“出去吧。把秦秘书叫进来。”
巨大的屈辱感和恐慌瞬间淹没了苏晚。交出核心项目……
交给那个一直觊觎她位置的堂弟苏昀?这比任何斥责都更让她感到恐惧!
这意味着她在家族中的地位受到了严重的动摇!
她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但在父亲那冰冷而威严的目光下,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。
她失魂落魄地转过身,脚步虚浮地走向门口。
手搭在冰冷的黄铜门把手上时,她停顿了一下。
“爸……”她背对着父亲,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微弱的颤抖,
“沈川他……他把支票撕了……什么都没要……”
苏正宏似乎愣了一下,随即发出一声极轻的、意义不明的嗤笑,
“呵……倒是有几分骨气。
可惜……”后面的话,他没有说下去,但其中的轻蔑和不屑,清晰地传递了出来。
苏晚的心,像是又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。
她拉开门,走了出去。
门外,秦秘书正垂手恭立,脸色凝重。看到苏晚出来,立刻迎上一步:“苏总……”
“进去吧,我爸叫你。”苏晚的声音疲惫而空洞,她甚至没有看秦秘书一眼,径直朝着走廊尽头自己的房间走去。
那本离婚证,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被她紧紧攥在手心,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。
回到自己奢华却冰冷空旷的房间,苏晚反锁上门,背靠着门板,身体缓缓滑落,跌坐在地毯上。
巨大的压力、父亲的责难、权力的被剥夺、以及沈川最后那句“与我无关”和撕掉支票的决绝……
所有的一切像潮水般涌来,几乎要将她溺毙。
她颤抖着手,从手袋里拿出一个丝绒小布袋。
倒出来的,正是那枚惹下滔天大祸的铂金戒指。
戒圈内部,“2022.7.5”的刻字,在灯光下清晰可见。
她死死地盯着那串数字,眼神复杂到了极点。有愤怒,有屈辱,有被算计的恨意,还有一丝……
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被这冰冷刻字所刺痛的心悸。
这枚戒指,是秦秘书按照她的吩咐去定制的。
刻上日期,是她当时带着一种施舍和掌控心态的决定——提醒沈川,这只是一份有期限的合约。
她从未想过要戴它,只是在离开前收拾东西时,鬼使神差地把它塞进了行李,带去了海岛。
在某个微醺的泳池派对夜晚,或许是酒精作祟,或许是为了某种她自己也说不清的、隐秘的宣告,她把它戴在了无名指上……
然后,就被拍到了。
是谁?到底是谁?!
她猛地将戒指狠狠攥在手心,坚硬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。
就在这时,她的手机屏幕亮起,是秦秘书发来的信息:
“苏总,初步锁定一个IP段,指向城西一家废弃工厂附近的公共网络节点。已派人去实地排查。
另外,周扬那边……已经联系上了,态度……很麻烦,需要您亲自处理。”
麻烦?
苏晚看着信息,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、带着残忍意味的弧度。
“知道了。”她回复,眼中最后一丝脆弱被冰冷的狠厉取代。
风暴,才刚刚开始。
而她,已经没有退路。
沈川可以逃去一个“没有苏晚的地方”,但她,注定要在这风暴中心,独自面对所有的狼藉和清算。
那枚冰冷的戒指刻字,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,时刻提醒着她这场“自由”所付出的、始料未及的惨痛代价。
而那个决绝离开的男人,和他那句冰冷的“与我无关”,
如同一个幽灵,开始在她心底最深处,投下无法驱散的阴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