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被一群黑衣人簇拥着,坐进了那辆劳斯莱斯幻影。
车门关上的瞬间,外面所有的风雨和喧嚣都被隔绝。
车内温暖如春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雪松和烟草混合的味道,沉静而安稳,和我那辆二手小破车里廉价的柠檬香薰片,是两个世界的味道。
指尖抚过冰凉细腻的真皮座椅,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触感,带着金钱独有的香气。
我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,像一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。
身边的男人,自称是我父亲的姜成山,一直在用一种混杂着狂喜、愧疚和心疼的复杂眼神看着我。
「禾禾,这些年,你受苦了。」他的声音依旧带着颤音。
我低着头,手指绞着衣角,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。
父亲?
我不是孤儿吗?
姜成山似乎看出了我的不知所措,他深吸一口气,开始缓缓讲述。
二十多年前,他是白手起家的商人,因为得罪了生意上的死对头,尚在襁褓中的我被偷走。他们找疯了,几乎倾家荡产,却只得到我被扔进江里的假消息。
我的母亲因此一病不起,没几年就郁郁而终。
这些年,他从未放弃过寻找,从一个小老板,做到了如今的商业帝国掌门人,就是为了有足够的力量找到我。
「前几天,我终于找到了当年那个保姆,她临死前才说出真相,当年她没忍心,把你送到了城南的福利院……」
姜成山说着,眼泪掉了下来。
一个在财经杂志上叱咤风云的商业巨擘,此刻哭得像个孩子。
我呆呆地听着,感觉像在听一个和我无关的故事。
二十多年的孤苦,三年的婚姻折磨,让我早已不懂得如何去接受突如其来的幸福。
车子平稳地行驶着,我甚至不知道要去哪里。
「以后,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。」姜成山擦掉眼泪,眼神变得无比坚定,「欺负过你的人,我会让他们付出千百倍的代价。」
我没有说话,只是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。
陆思远,张美兰……那些曾经让我痛苦不堪的名字,此刻在巨大的现实冲击下,竟然显得有些模糊。
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重。
这时,驾驶座和后座之间的隔板缓缓降下。
开车的那个男人,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。
那是一张极其冷峻的脸,五官深刻得像是刀刻出来的,鼻梁高挺,嘴唇很薄,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凉意。
他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,没打领带,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,露出小半截冷白的脖颈和性感的锁骨。
他的眼神很沉,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,只和我对视了一秒,就让我有种被看穿的错觉。
「先生,到家了。」他的声音低沉磁性,像大提琴的最低音,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沙哑。
姜成山点点头,然后对我说:「禾禾,这是沈聿,我的助理,也是我最信任的人。以后有任何事,你都可以找他。」
我局促地点了点头,算是打过招呼。
那个叫沈聿的男人,一句话也没多说,便升起了隔板。
可他刚才那个眼神,却像烙印一样,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。
那眼神里,没有同情,没有怜悯,只有一种……野兽般的审视。
他好像在评估我,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千金**,到底是个什么货色。
车子驶入一个庄园式的大门,穿过长长的林荫道,最终停在一栋灯火辉煌的巨大别墅前。
我这辈子,只在电影里见过这样的房子。
下车时,沈聿已经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等在车门外。
雨下得更大了,他将伞大部分都倾斜到我的头顶,自己的半边肩膀瞬间就被淋湿了。
雨水顺着他利落的发梢滑落,滴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,最后没入他敞开的衣领。
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更清晰的雪松味,混杂着雨水的潮气,莫名地……有些勾人。
我不敢看他,低着头快步走进别墅。
身后,是他不紧不慢,却带着强大压迫感的脚步声。
这个男人,很危险。
我的直觉,在疯狂地向我报警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