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那个曾经被称为“家”的地方,空气里还残留着凌常用的那款冷杉香水的味道。
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,只是,少了一个人的温度。
我开始收拾我的东西。其实并不多,几件换洗衣物,几本书,还有一些……承载着记忆的零碎物件。
我拿起书桌上的一个相框,里面是我们唯一的一张合影。在巴黎,任务结束后,我们像普通情侣一样,在埃菲尔铁塔下,让路人拍下的。照片里,她笑得灿烂,而我,看着她的侧脸,满眼都是她。
正当我准备把相框放进箱子里时,门开了。
凌回来了。
她看到我,只是略微点了一下头,算是打过招呼,然后自顾自地走到冰箱前,拿出了一瓶矿泉水。
她的目光扫过我手里的相框,停顿了零点五秒。
“根据协议,所有共有财产平分,这张照片的归属权需要协商。”她开口,语气像是在讨论一份商业合同。
“归你。”我把相框放在了桌上,“我只是看看。”
“嗯。”她拧开瓶盖,喝了一口水,然后,眉头再次不易察ार地蹙起。
她抬起手,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,似乎在承受某种突如其来的痛苦。
“你怎么了?”我下意识地走上前一步。
“生理性神经刺痛,异常放电。初步判断,由视觉信号触发。”她闭上眼睛,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稳,“你手里的……那个物体,会引发我的……系统紊乱。”
我低头,看着我刚刚从箱子里拿出来的另一个东西。
那是一个小小的、手工雕刻的木头小鸟,是我第一次出外勤任务时,在一个边境小镇上,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,用一把军刀,为她刻的。
很粗糙,甚至有些丑。
但她很喜欢,一直把它当成护身符,每次出任务都会带在身上。
一个月前,她回来时,这个木鸟不见了。连同她的记忆一起。
我没想到,这个木鸟的替代品,一个一模一样的复制品,竟然能引起她如此大的反应。
这说明,被偷走的记忆,并非无迹可寻。它在她的潜意识深处,留下了一个“空洞”。而任何试图填补这个空洞的东西,都会引发她“系统”的排斥和警报。
“把它收起来。”她的声音更冷了,带着一丝压抑的烦躁。
我依言,将木鸟放回箱底。
几乎是在木鸟消失在她视线中的瞬间,她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,脸色也恢复了正常。
她看着我,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,或者说,是警惕。
“江辰,”她第一次完整地叫我的名字,“你的物品清单里,高风险触发物占比过高。为了我的安全,我需要对你的所有物进行审查。”
“这是我的私人物品。”我平静地回答。
“它们现在在我的安全屋里,就属于我的管辖范畴。”她的逻辑无懈可击,“你有两个选择。一,我进行审查。二,你带着它们,立刻离开。”
就在这时,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是一条加密信息,来自我的老搭档,代号“玄武”。
“‘清道夫’失手了。‘收藏家’很生气。他启动了B计划。他们要的不是你的命,而是活捉凌。她现在是‘空壳’状态,是植入任何指令的最佳载体。他们要把她,变成他们的傀儡。你现在的位置已经暴露,他们的人,五分钟内到。”
我看完信息,抬起头,正好对上凌审视的目光。
五分钟。
足够了。
我合上箱子,对她笑了笑:“好,我走。”
我拎着箱子,走向门口。
凌没有阻拦,只是站在原地,像一个冷漠的监视器,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。
在我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候,我“无意间”,将那个装着相框的箱子,碰倒在地。
箱子打开,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。
而那个相框,恰好滑到了她的脚边。
她低头,看着相框里,那个笑得无比灿烂的自己,和那个满眼都是自己的我。
她的瞳孔,猛地收缩。
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,比刚才那次要猛烈得多。她甚至踉跄了一下,伸手扶住了墙壁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“数据……冲突……警告……核心逻辑……正在被……未知数据流……攻击……”她断断续续地低语,像一台即将崩溃的电脑。
而窗外,几道黑影,正如同蜘蛛一般,悄无声息地从大楼外墙,向我们的窗户靠近。
他们来了。
我没有去看窗外,而是看着痛苦的凌,轻声说了一句她现在听不懂,但她的身体一定能听懂的话。
“凌,B计划。执行‘清扫’模式。”
“B计划”,是我们之间的一个暗号。
它代表着,放弃一切伪装,放弃一切退路,以最强的姿态,清除掉所有敌人。
这是我们并肩作战以来,只启动过一次的计划。那一次,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整编的、装备精良的雇佣兵团。
而今天,我要用它,来唤醒我的爱人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