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凌晨四点,义乌城中村,天台风跟刀片似的。
我缩在断墙后面,把手机举到脸前,屏幕光打得我像女鬼,还是刚淹死那种。
“家人们,谁懂啊——”我声音抖,一半是冻的,一半是兴奋的,“我昨晚亲眼看见顶流影帝**上的心形胎记!真的,红彤彤,跟他妈盖章一样!”
说完我自己先打了个颤。
呸,姜瓜瓜,你前世可是皇后,怎么混成在天台爆料别人**的德行?
可没办法,我想红,红到让那个人在电视机里给我下跪。
弹幕刷得飞快:
【播播快跳,跳完我打卡!】
【造谣犯法,叉出去!】
【蹲一个后续,胎记精求高清图。】
我咧嘴笑,笑到一半又憋住。不能疯,疯了就更没人信。
风钻进我领口,像井底的水草,缠得我喘不过气。
我低头看手腕——一条红线,细细一条,从袖口爬进掌根,在皮肤下游走,像活蚯蚓。
这是“瓜蛊”,跟我一起从古代爬回来的脏东西。
它提醒我:每爆一个真瓜,热度+1,寿命-1。
划算吗?我不知道,但总比默默无闻烂在出租屋强。
“姜瓜瓜!你又要跳楼啊!”
楼下传来房东太太的尖叫,接着是铁门被踹得咣咣响。
我手一抖,手机差点自由落体。
“误会!我在看星星!”我朝下吼。
“星星你个鬼!这个月房租再不交,我送你见星星!”
我秒怂,夹着手机往楼下冲。
楼梯间灯坏了,我摸着黑,心跳声跟鼓点似的——
咚、咚、咚。
每一声都在说:快点红,快点红,红了就有钱,就能活。
跑到五楼,我憋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天台。
黑漆漆的夜空,像一口倒扣的井。
我恍惚又看见井壁那些“瓜”字,血写的一样,一笔一划往我眼里爬。
我甩甩头,把幻觉赶跑。
姜瓜瓜,你现在不在冷宫,你在2025,你要活下去。
——推门进屋,15平单间,垃圾堆成小山。
我踢开泡面桶,瘫在床上,手机还在直播。
在线人数:58。
我苦笑,对着镜头招手:“宝贝们晚安,明早带你们看更大的瓜。”
下播,屏幕黑掉,我看见自己倒影——
头发枯得像草,眼圈乌青,嘴角却翘着,像个疯子。
我抬手,对着空气比了个敬酒的手势:“盛锦绣,你等我。”
名字出口,喉咙猛地一紧,像被水草勒住。
红线开始发烫,警告我:权限不足,别乱cue。
我咳得眼泪直流,心里骂娘。
行,不乱叫,我换个玩法。
第二天中午,我被经纪人周哥的微信震醒。
【周扒皮:下午两点,公司楼下咖啡店,敢迟到就雪藏你一辈子。】
我秒回:【收到,哥。】
心里翻白眼:藏就藏,老娘都快饿死了,还怕雪藏?
但我还是爬起来,套了件39块包邮的T恤,抹了7块9的口红,蹬着共享单车往CBD冲。
——咖啡店冷气开得足,我打了个哆嗦。
周哥坐在靠窗,西装革履,头发抹得能当镜子。
“姜瓜瓜,你行啊,都混到天台爆料了?”他推了推金丝眼镜,一脸嫌弃。
我赔笑:“流量嘛,黑红也是红。”
“红?你那是找死!”他甩给我一份合同,“S级种田综艺,公司替你撕来的最后机会,热度破亿,你活;破不了,赔500万,懂?”
我手指一抖,纸被捏出一个角。
500万?把我拆成器官都卖不到。
可我听见自己说:“我签。”
声音沙哑,却带着压不住的亢奋。
周哥愣了一下,随即冷笑:“行,别给公司丢脸。”
他起身走人,留我一个人对着合同发呆。
节目名:《二十四小时种田打卡》
模式:全程直播,无剪辑,真穷乡僻壤。
嘉宾名单:林雪雪——国民闺女,盛世白莲。
我盯着那三个字,心脏猛地漏跳。
林雪雪,盛锦绣。
一样的眼尾弧度,一样的朱砂痣。
我舌尖抵着牙根,尝到血腥味。
机会来了。
——回家路上,我买了最便宜的高铁票,车程五小时。
车厢晃,我脑子更晃。
无数画面闪回——
大红嫁衣,毒酒,井口,盛锦绣的脸在月光下像玉一样白。
“瓜瓜,别怪我,皇后只能有一个。”
她伸手,轻轻一推。
我坠落,井水灌进耳朵,世界静音。
“哔——”高铁鸣笛,我惊醒,背后全是汗。
对面大妈递给我一张纸巾:“小姑娘,做噩梦啦?”
我接过,胡乱擦脸,小声说:“嗯,梦见死人。”
大妈脸色一变,换座位了。
我低头看手腕,红线亮得吓人,像在催我:快点,快点。
——到站后,节目组大巴又开了两小时山路。
抵达村子时,天已经黑透。
导演是个秃头大叔,扯着嗓子:“明早五点开机,手机全交!”
我乖乖上交,却偷偷留下备用机——顾野给我的,他是我唯一粉丝,也是技术宅,说万一出事能救命。
住宿是土坯房,四人一间。
我推门,屋里已经有人。
女孩回头,冲我甜甜一笑:“姐姐好,我是雪雪。”
那一瞬,我血液冻结。
盛锦绣,她真的在。
我指甲掐进掌心,逼自己扯出笑:“久仰,国民闺女。”
她走过来,伸手替我拿行李,指尖划过我手腕,正好按在红线上。
“姐姐的手链好特别。”她歪头,眼睛亮得像猫。
我浑身汗毛倒竖,却故作轻松:“9块9包邮,喜欢送你?”
“不用啦。”她笑,声音轻得像前世推我下井那声叹息。
夜里,我躺在硬板床,听见自己心跳——
咚、咚、咚。
每一声都在说:扒了她,扒了她。
可红线开始发烫,警告我:权限不足,别轻举妄动。
我翻个身,面向墙壁,咬紧被角。
行,我等。
天亮后,直播开始,我有的是时间。
——凌晨四点五十,闹钟震动手腕。
我悄悄爬起,院子里鸡还没叫。
我蹲在井边,那是道具组搭的古井,青石砖,井口覆着薄雾。
我盯着水里自己的倒影,小声说:“再信我一次,我带你回家。”
水面忽然荡起涟漪,像有人在底下回应。
我吓得后仰,一**坐地。
再低头,井里浮现一行红字:
“瓜妃,欢迎回来。”
我心脏停跳半拍,随即狂喜。
回来了,都回来了。
我握拳,对着空气发誓:
“这一次,我要你们一个个全沉井。”
——五点整,导演哨子吹得震天响。
我换好衣服,素颜出镜,脸色惨白,眼底却燃着火。
镜头扫过来,我冲观众咧嘴一笑:
“家人们,早八人早八魂,今天带你们吃最大的瓜。”
弹幕稀稀拉拉:
【这谁?素颜这么抗打?】
【前面不是天台造谣姐?】
【蹲一个翻车。】
我眯眼笑,心里回:翻不了,今天翻的是别人。
——第一项任务:插秧。
嘉宾四个人,一人一块田。
我脱了鞋,一脚踩进泥,冰凉泥水漫过脚踝,像井底的水草。
我打了个哆嗦,脑子却异常清醒。
镜头怼脸,我故意皱眉:“这泥,跟我昨晚梦到的死人手一样冷。”
旁边嘉宾吓得一滑,直接坐水里。
弹幕:【哈哈哈哈嘴毒第一人】【姐姐怕不是疯批】
我低头插秧,嘴角翘。
热度+1,红线亮。
我在心里默数:再涨,再涨。
插到一半,我直腰,看向隔壁田的林雪雪。
她白袜子白球鞋,干干净净,像朵莲花插错地方。
我喊:“雪雪,需要帮忙吗?”
她回头,笑得勉强:“不用,姐姐辛苦。”
我走过去,压低声音:“昨晚睡得好吗?我梦见你了,推我下井那种。”
她脸色“唰”地惨白,泥里踉跄一步。
镜头正好扫到,弹幕狂刷:
【雪雪差点摔!】【姜瓜瓜说了啥?】
我无辜摊手:“我让她小心你。”
红线烫得更厉害,像在鼓掌。
——中午休息,我蹲在田埂啃面包。
镜头远远跟着,我掏出备用机,悄悄开小号直播。
标题:【古穿今第一爆料人,在线吃瓜】
人数蹭蹭涨,我压低声音:
“宝贝们,看见那个白裙子没?她前世杀过我,信吗?”
弹幕:【不信,除非你给我看证据。】
我笑:“证据?晚上给你们看胎记。”
我关掉直播,抬头望天。
太阳烈得晃眼,我却觉得冷。
快了,再忍忍。
——傍晚收工,导演公布数据:
“今天热度最高——姜瓜瓜,在线破百万!”
所有人看向我,目光复杂。
我抹了把泥,笑得牙花子全露:“承让,明天更大。”
夜里,我回屋,林雪雪坐在床上,眼神像蛇。
“姐姐,别玩火。”她轻声说。
我爬上床,跟她面对面:“火?我还要玩井。”
灯熄,黑暗里,我们互相盯着,谁也没眨眼。
我听见自己心跳——
咚、咚、咚。
像更鼓,像丧钟。
也像胜利的号角。
——窗外,月亮大得吓人,照得古井水面泛银。
我悄悄起身,赤脚踩地,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。
夜风裹着土腥味,钻进我睡衣。
我站在井边,低头。
水面平静,像一面镜子。
我伸手,指尖刚碰到水,红线猛地收紧。
一行红字浮现:
“第一瓜成熟,寿命-7天。”
我嗤笑:“才七天,换她一次吓破胆,值。”
我抬头望月,心里默默背稿:
“明天,给你们看心形胎记。”
风掠过,像有人在黑暗里鼓掌。
我转身回屋,脚步轻快。
身后,井底传来低低笑:
“瓜妃,明儿见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