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再次睁眼,是ICU。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。我动了动身体,
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地都插满了管子,烧伤的剧痛让我意识昏沉。病房门口守着两个警察,
眼神里满是防备。显然,我晕过去前提交的证据仍然没能完全洗清我的嫌疑。至少现在,
我依旧是那个报复社会的纵火嫌疑人。半晌,律师打来电话。我以为证据确凿,
终于等来了希望。可他带来的却是一条更让人绝望的消息。在我晕过去的几天里,
段政聿已经充分发挥了在律师界浸淫多年的能力,
将是事情的解释权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手里。如今他反咬一口,声称孕检报告是我找人伪造,
保险单是我偷盖他的私章,目的就是为了骗保,再栽赃给他。寥寥数语,
舆论再次被他彻底操控。而我则再次落入了下风。正在思索时,病房门被推开。
我的婆婆提着汤羹,满脸心疼地扑到床边。“北暄啊,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!
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,非要放火呢?你知不知道,政聿因为你,差点就……”她哭诉着,
字字句句却都在指责我连累了她优秀的儿子。我闭着眼,连一个字都不想跟她说。
她自顾自地演完一整场戏,终于拿出了真正的目的。一份《精神疾病自愿治疗同意书》。
她把文件递到我面前,语气温和地哄骗:“北暄,签了吧。签了这份文件,
就证明你只是一时糊涂。”“你放心,只要你不是真的想犯罪,政聿就能帮你申请免于坐牢。
”我死死盯着她,只觉得可笑。一旦签下这个字,我所有的指控、所有的证据,
都将彻底沦为疯子的胡言乱语。她凭什么觉得我会签?我猛地抬手,
一把打翻了她手中的保温桶。滚烫的汤汁泼了她一身!“啊!”她惊慌失措地跳起来,
脱口而出:“你这个疯怎么就没死在爆炸里!”话音刚落,门口的警察脸色一变。她的话,
他们听得一清二楚。段政聿就在这时出现。他冷静地看了一眼失态的母亲,
对警察说:“我母亲情绪激动,麻烦你们先带她出去。”然后,他走到我床边,
眼神带着一如往常的柔软。好像那个晚上从来没用出现在我们之间。“北暄,我们十年夫妻,
你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?”我看着他,想笑,却扯动了满身的伤口。他看我激动,
却反而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西装袖口。坐在床边替我削起了苹果:“是,乔然是怀孕了。
”他神色坦然地承认道,紧接着却话锋一转:“她是被客户下药侵犯,
我只是出于同情和责任,才暂时照顾她。”“那笔保险金,
也只是我买来当做我们结婚纪念日礼物的。不止你,我自己也一样有一份。”“我没想到,
这会让你产生这么大的误会。”短短几句,他就彻底撇清了自己的所以嫌疑。
我看着他一如往常坦然的脸,思绪恍然一瞬。怪不得我只是重伤昏迷几天,
他就能洗清自己的所有嫌疑。不会说话的证据,哪里抵得过他这张颠倒黑白的三寸不烂之舌。
门外,乔然弱柳扶风地走了进来,完美地配合着他。她“扑通”一声跪在我床边,
哭得梨花带雨。“姐姐,对不起,都是我的错!求求你,不要毁了政聿哥,他真的是个好人!
”“只要你肯原谅他,我愿意……我愿意放弃自己在a市的工作和客户,
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从你的世界里消失!”两人一唱一和,
将一出恶心的苦情戏码演绎得淋漓尽致。我冷笑,胸腔里的恨意几乎要喷涌而出。就在这时,
手机屏幕亮起。是我父母打来的电话。6那一瞬间,灼烧的痛楚都仿佛减轻了。
我费力地侧过头,看着段政聿和乔然,心底燃起一线微弱的希望。我的家人。
他们总会站在我这边的。电话接通,听筒里是我爸急躁的声音,不是关心,
而是劈头盖脸的质问。“北暄!你到底在发什么疯!”“好好的日子不过,
你现在还学会放火了!你怎么不干脆回来把你爸我杀了!”我瞪大眼,看着天花板。
原来烧伤的痛,不是最痛的。还有一种痛,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,密密麻麻,无处可逃。
“段政聿是多好的人!他对我们家多好!你不知足,还要去诬陷他!
”“你现在就去跟记者说,跟警察说,是你精神出了问题!是你冤枉了他!”“不然,
你就别认我这个爸!”电话被狠狠挂断。耳边是刺耳的忙音,
和心电监护仪骤然变得急促的警报声。段政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。乔然装模作样地垂着眼,
但眼神里的轻蔑和得意却几乎再也不加掩饰。“滴”的一声。手机屏幕再次亮起,
是一条信息。是我弟弟。“姐!段政聿答应给我买的那套婚房!现在全被你搅黄了!
”“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!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,非要去作死!”“你快去跟他认错啊!
不然我的房子怎么办!”婚房?我猛地想起,上个月弟弟确实在我面前炫耀过,
说段政聿答应全款给他买一套市中心的房子。我当时还以为,是段政聿对我好,
所以爱屋及乌。现在我才明白。那不是爱屋及乌。那是买命的钱。
他们早就知道段政聿的杀人计划,并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。只等着我化为一撮骨灰,
他们就能分一杯羹,心安理得地踩着我的尸骨,过上富足的生活。病房里,
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,一下,一下,像在为我倒数。段政聿欣赏够了我万念俱灰的模样,
终于觉得时机成熟。他看着我,像在看一只被拔了爪牙,再也无法反抗的猎物。
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,走到我面前。然后拿出了他真正的杀手锏。
一张再熟悉不过的白底红字文件,轻飘飘地扔在了我的身上。是法院的紧急执行令。
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:对具有攻击性的犬只“幸运”,进行紧急人道处理。时间,
就在一小时后。又是他的算计。他算准了我躺在ICU里动弹不得。
他算准了幸运是我唯一的软肋。我咬住后牙,满是恨意地对上他的眼睛。
段政聿终于撕下了他最后一层温情的面具。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
声音带着施舍般的仁慈:“只要签了这份《精神疾病自愿治疗同意书》,你不会坐牢,
幸运也能平平安安地回家。”“我们双赢。”双赢?我死,他赢两次。实在是可笑。
我浑身颤抖,心电监护的滴滴声也猛然加速。我伸出手,动作缓慢又艰难,
似乎真的要接过那支代表着我屈服的笔。下一秒,指尖却擦过他的笔,
转而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样冰冷坚硬的东西。是一支录音笔。我浑身颤抖,伸出手,
似乎要接过那支笔,却先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支录音笔。我捡起它:“我的律师建议我,
录下我们之间的每一次对话。”段政聿脸上的笑意僵住了。我抬眼,对上他骤然紧缩的瞳孔,
声音嘶哑:“我的律师之前建议我,录下我们之间的每一次对话。”7“你敢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