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从杂物间出来,径直走到我的主管面前。
“王姐,我想请两天假,家里有点急事。”
王姐看了我一眼,点点头:“去吧,工作先交给小刘。”
我收拾好东西,拿起包,走到老李的工位旁。
“李哥,你现在有空吗?我想请你帮个忙。”
我的声音很轻,但语气却不容拒绝。
老李抬起头,看到我眼中的决绝,他二话不说,拿起车钥匙站了起来。
“走。”
去邻县的路上,车里的气氛很压抑。
我一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,一言不发。
老李几次想开口,但看到我紧绷的侧脸,又把话咽了回去。
我拿出手机,给高哲打了个电话。
电话接通,他那边有些嘈杂。
“喂,老婆,怎么啦?”
他的声音,一如既往地带着刻意的温柔。
“老公,公司临时派我到隔壁市出差,大概明天晚上才能回来。”
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。
“这么突然?那你注意安全啊,到了给我报个平安。”
他的语气里,甚至透着轻松和窃喜。
“嗯,好的。”
挂断电话,我闭上眼睛,将头靠在冰冷的车窗上。
心,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疼痛了。
一个多小时后,车子驶入了邻县。
按照老李的指引,我们很快找到了那家“媚姐鲜肉铺”。
招牌是艳俗的粉红色,巨大的“媚姐”两个字在下午的阳光下,显得格外刺眼。
店铺开在县城最热闹的菜市场口,人来人往,生意看起来确实不错。
我让老李把车停在街对面的一个角落,摇下车窗,静静地看着。
然后,我看到了。
我看到了我的丈夫,高哲。
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围裙,正站在肉铺的案板后面,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砍骨刀,熟练地帮一个顾客剁着排骨。
他的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,脸上却带着一种心满意足的笑容。
那笑容,是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。
不是对我那种敷衍的、程序化的笑。
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,带着宠溺和骄傲的笑。
一个穿着紧身红色连衣裙的女人,从店里走了出来。
她长得很艳丽,身材丰腴,一头**浪卷发随意地披在肩上。
她就是周媚。
她走到高哲身边,拿起一块毛巾,亲昵地踮起脚,为他擦去额头的汗水。
高哲顺势放下刀,握住了她的手,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。
周媚被逗得咯咯直笑,娇嗔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。
两个人,就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,为了生活而忙碌的恩爱夫妻。
而我,坐在这辆黑色的轿车里,像一个可笑的、多余的观众,看着他们上演这出“夫唱妇随”的戏码。
车窗隔绝了他们的声音,却隔绝不了那刺眼的画面。
我的眼睛干涩得发疼,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。
血液,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老李转过头,担忧地看着我。
“小竹,要不……我们回去吧?”
回去?
我为什么要回去?
我费尽周折来到这里,不是为了看清事实,然后狼狈地逃走的。
我推开车门,慢慢走了下去。
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,发出清脆而坚决的声响。
我一步一步,朝着那家粉红色的肉铺走去。
阳光很刺眼,晃得我有些眩晕。
但我还是看清了高哲脸上的表情。
当我推开那扇油腻的玻璃门,出现在他面前时,他脸上的血色,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。
他脸上的笑容,僵住了。
手里的刀,“哐当”一声,掉在了案板上。
“小……小竹?”
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会在这里?你不是……不是出差了吗?”
他惊慌失措的样子,像一个被当场抓包的小偷。
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,周媚,却显得镇定自若。
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,眼神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和挑衅。
然后,她伸出手,亲密地挽住了高哲的胳膊,仿佛在宣示**。
“哟,这不是正主来了吗?”
她的声音,又媚又嗲,却带着一股尖锐的刻薄。
“高哲,还不给你老婆介绍介绍我?”
高哲的脸,一阵红一阵白,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“小竹,你听我解释,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……”
他的解释,苍白无力,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。
我没有理他。
我的目光,落在了周媚挽着他胳膊的,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手上。
然后,我看向她,平静地问:“你是谁?”
“我是谁?”
周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嗤笑一声。
“我是高哲爱的人,是他孩子的妈。你说我是谁?”
她说着,挺了挺自己的小腹。
虽然穿着连衣裙看不出什么,但那个动作的暗示性,再明显不过。
孩子的妈?
我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我想到我那份“宫寒”的体检报告,想到高哲那句“顺其自然”的安慰。
原来,他不是体贴,他是在为自己找好了退路。
不,他甚至已经铺好了另一条康庄大道。
“高哲早就已经不爱你了。”
周媚的声音,像淬了毒的鞭子,一下一下抽在我的心上。
“我们在一起快一年了,他每天都跟我在一起,他说跟你过得没意思,说你像一潭死水。”
“他还说,你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,就是个占着茅坑不下蛋的鸡!”
“不下蛋的鸡……”
这五个字,像五把烧红的烙铁,狠狠地烙在我的心上。
是羞辱。
是践踏。
是把我作为一个女人,最后那点可怜的自尊,撕得粉碎。
我感觉到全身的血液,都在往头顶上涌。
我看到高哲,那个我爱了五年,嫁了两年的男人。
他站在那里,任由另一个女人,用最恶毒的语言羞辱他的妻子。
他甚至不敢看我一眼。
他低着头,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,默认了周媚所有的话。
那一刻,我心里的最后侥幸,也彻底破灭了。
我只觉得,无尽的恶心和悲凉。
我甚至不想再多看他们一眼。
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。
周媚又开口了。
“怎么?没话说了?也是,你一个城里来的娇**,除了会花钱,还会干什么?你看看阿哲,在我这里,他才像个真正的男人!”
她抚摸着高哲的胳膊,眼神里充满了炫耀和得意。
我停下脚步,转过身,看着她那张因为得意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。
我嘴角一扬,突然笑了。
那笑声,很轻,却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