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宫第七年,我的直播间冲上了榜首。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这张素面朝天的脸,
背景是掉渣的墙皮和歪腿的破桌子。弹幕疯了似的滚动。“**!真是冷宫?
”“主播你真是皇后?”“这桌腿垫得是半块砖头吗?笑死!”“这直播也太硬核了吧!
”我凑近镜头,压着嗓子:“嘘——小点声,被听见我就完犊子了。
”手指飞快地点开小黄车链接,“家人们,看看今天带的货!冷宫**!墙角挖的野薄荷,
提神醒脑,清热败火,九块九包邮!只有三十份!拼手速!”弹幕炸了。“皇后娘娘卖野草?
”“下单了!就冲这直播背景!”“九块九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,买的是个传奇!
”“已拍!娘娘看我!”三十份野薄荷秒空。后台叮叮当当的提示音格外悦耳。我咧嘴一笑,
露出一排白牙:“感谢老铁!没抢到的别急,明天挖点墙根苔藓,听说能美容养颜!
”刚下播,吱呀一声,破门被推开一条缝。小顺子,一个同样被遗忘在冷宫的小太监,
瘦得像麻杆,顶着俩黑眼圈,鬼头鬼脑地钻进来,手里端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。“娘娘,
粥…粥来了。”他声音发颤。我瞥了一眼那碗清汤寡水,把手机揣进缝缝补补的粗布口袋里。
口袋里还有我唯一的宝贝:一个太阳能充电宝,七年前我被打入冷宫时,
唯一贴身藏下的“嫁妆”。“小顺子,咱们明天能吃肉了。”我拍拍口袋,
里面是刚才的直播收益。小顺子眼睛瞪得像铜铃:“肉?娘娘,您…您又挖到值钱的野草了?
”他凑近了点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恐惧,
“今儿个…柳贵妃那边…好像派人往咱们这边探头探脑了。”柳青黛。皇帝萧承渊的新宠,
把我推进冷宫的元凶之一。她那张脸,美得跟画出来似的,心肠也是画皮鬼级别的。“慌啥。
”我端起粥碗,仰头咕咚灌下去,胃里一阵冰凉,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
”我在冷宫苟了七年,可不是白混的。第二天,我改进了直播策略。
镜头对准窗外那棵歪脖子老梅树。“老铁们看!冷宫限定景观!历经风霜的坚韧!
今天咱们不卖草,卖意境!点赞过万,我给大家表演个徒手劈砖!
”弹幕一片“哈哈哈哈”和“666”。礼物刷得飞起。点赞瞬间破万。
我搬了块半干的土砖,往破桌子上一拍。深吸一口气,
调动这七年为了活命被迫练出来的那点力气,一掌劈下去!咔嚓!砖头应声裂成两半。
“牛逼!”“皇后娘娘威武!”“这是真功夫啊!”直播间热度再创新高。
小黄车里挂着的“冷宫古法手工皂”(其实就是皂角加草木灰捏的)被扫荡一空。当晚,
我和小顺子就着半只偷摸用直播收益换来的烧鸡,啃得满嘴流油。好景不长。
第三天直播刚开,破门被人一脚踹开!砰!木屑飞溅。强烈的光线涌进来,刺得我眯起眼。
门口逆光站着几个人影。为首的女人,一身华贵宫装,裙摆流光溢彩,头上珠翠晃得人眼花。
柳青黛。她身后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和太监。“哟,本宫当是什么妖孽作祟,
原来是姐姐在这儿装神弄鬼呀。”柳青黛的声音又甜又腻,像裹了蜜糖的刀子。她莲步轻移,
挑剔地环视我这破败的“直播间”,
目光落在我还没来得及藏起的手机和旁边没卖完的“手工皂”上,
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贪婪。小顺子吓得噗通跪倒在地,浑身抖得像筛糠。直播间瞬间沸腾。
“**!正宫vs宠妃!现场直播!”“修罗场!”“打起来!打起来!”“录屏键呢!
快按!”我心一沉,知道坏事了。脸上却挤出个极其谄媚的笑,
把手机悄悄往身后藏:“哎哟,贵妃娘娘金安!您怎么纡尊降贵到这种地方来了?
脏了您的鞋可怎么好!小顺子,还不快给娘娘搬凳子!擦擦!擦擦!
”我顺手抓起桌上那块擦桌子的破布,作势就要去擦旁边唯一一张三条腿的破凳子。
柳青黛嫌恶地后退半步,用帕子掩住口鼻,仿佛怕染上晦气。“哼!”她冷笑一声,
丹凤眼锐利地盯着我藏手机的手,“颜照,你好大的胆子!被打入冷宫,不思悔改,
竟敢私藏妖物,行此巫蛊惑众、贱卖宫中之物的下作勾当!来人!给本宫搜!
把这些腌臜东西都砸了!把她拿下!”几个嬷嬷太监凶神恶煞地扑上来。弹幕炸了锅。
“妖物?手机?”“她要砸直播间!”“保护我方皇后娘娘!”“报警啊!有没有人管管!
”眼看那粗壮的嬷嬷就要抓住我胳膊,我猛地往后一缩,扯着嗓子大喊:“柳青黛!
你少血口喷人!我卖的都是冷宫的土!宫里的草!哪件是宫中之物?
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惑众了?你砸一个试试!这可是陛下钦赐给我的‘解闷玩意儿’!
砸了就是藐视圣意!”“钦赐?”柳青黛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尖利的笑声在破屋里回荡,
“陛下?陛下早忘了你这冷宫里的烂泥了!还圣意?给我砸!
”一个太监举起凳子就要砸向我的直播架。“住手!”一声低沉威严的断喝,如同惊雷,
在门口炸响。所有人动作瞬间僵住。门口的光线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。明黄色的龙袍,
即使在昏暗中也刺眼夺目。皇帝萧承渊。他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,面色沉冷如水,
深邃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屋子,最后定格在柳青黛和我身上,
尤其是……我手里还亮着屏的手机。时间仿佛凝固了。直播间更是静了一秒,
随即弹幕以爆炸的速度刷屏。“皇上驾到???”“大型捉奸现场(不是)”“妈呀!
这情节!我心脏受不了!”“录屏键已烂!”柳青黛脸上的嚣张瞬间化为惊慌,
噗通一声跪下,声音娇柔得能滴出水:“陛下!您怎么来了?
臣妾…臣妾是听闻这冷宫有异动,怕姐姐行差踏错,污了皇家颜面,
特来查看…谁知姐姐她…她私藏妖物,还出言不逊…”她说着,眼泪说来就来,梨花带雨。
萧承渊没看她,目光落在我脸上,带着审视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和探究。
他显然看到了刚才直播间的一切。我心脏咚咚狂跳,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完了,
这下彻底完了。私藏“妖物”+在皇帝面前“惑众”,够我死一百次。我攥紧了手机,
手心全是汗,大脑飞速运转,想着临死前还能不能吼两句遗言上热搜。萧承渊一步步走进来,
靴子踩在碎木屑上,发出轻微的声响。他走到我面前,高大的身影带来沉重的压迫感。
他伸出手,不是抓我,而是指向我手里的手机。“这,是何物?”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。
我喉咙发干,破罐子破摔:“回陛下,此物名唤‘千里传音镜’,能…能与人隔空对话,
解闷用的。”我硬着头皮胡诌,心里默念网友保佑。“解闷?”萧承渊的尾音微微上扬,
带着一丝玩味。他目光锐利,仿佛能穿透人心,“隔着千里,与何人对话?解何人之闷?
那上面滚动的,是何文字?”他果然都看见了!弹幕还在疯狂滚动!“皇上问你话呢主播!
”“快回答啊娘娘!”“皇上好帅!我可以!”我头皮发麻,心一横,豁出去了!
与其被污蔑巫蛊惑众,不如赌一把!“陛下!”我扑通跪下,声音比柳青黛刚才还响亮,
还委屈,“臣妾冤枉啊!此物确实是解闷所用!臣妾被困冷宫七年,孤苦伶仃,生不如死!
幸得此物,能与宫外…宫外的善心百姓说说话,排遣孤寂!臣妾卖点野草苔藓,换口吃的,
不过是想活命罢了!何曾惑众?何曾行巫蛊之事?陛下明鉴!”我挤出两滴眼泪,偷偷瞄他。
萧承渊沉默地看着我,眼神复杂。柳青黛急道:“陛下!她胡言乱语!此等妖物,定是邪术!
她定是在施法诅咒…”“够了。”萧承渊打断她,声音不大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。
他再次看向我,
目光落在我脸上那张因为营养不良和常年劳作而粗糙蜡黄、与“皇后”二字毫不沾边的脸,
又扫过我身后那掉渣的墙壁和三条腿的桌子。“你说,此物能千里传音?
能让宫外之人看见此间景象?”他指了指手机。我点头如捣蒜:“是是是!陛下,此物神奇,
能让万千百姓,足不出户,便知天下…呃…便知臣妾这冷宫一隅之事。”我差点说漏嘴。
萧承渊眼底闪过一丝精光,快得让人抓不住。他沉默片刻,忽然道:“李德海。
”他身后一直垂首侍立的老太监立刻上前:“老奴在。”“清场。今日之事,在场所有人,
闭紧嘴巴。传出去一个字,”他目光冷冷扫过柳青黛和她带来的宫人,“杖毙。
”柳青黛脸色唰地惨白,不敢置信地看着萧承渊。“陛下!臣妾…”“柳贵妃,
”萧承渊的声音冰得掉渣,“回你的玉芙宫。闭门思过,一月不得出。”柳青黛浑身一颤,
怨毒地剜了我一眼,终究不敢再言,被宫人搀扶着,狼狈离去。冷宫的门被重新关上,
只剩下萧承渊、李德海、瑟瑟发抖的小顺子,还有跪在地上的我。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。
直播间弹幕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天威,刷屏速度慢了下来,
一片“**”“吓死”“皇上好可怕”。萧承渊走到那张三条腿的破凳前,
李德海眼疾手快地用袖子擦了擦。萧承渊竟真的坐下了。他高大的身躯坐在这破凳子上,
显得极其违和。他伸出手,指向我手里的手机:“拿来。”我的心提到嗓子眼,
磨蹭着把手机递过去。他接过去,手指笨拙地划过屏幕,看着上面仍在滚动的文字,
眉头紧锁。“这些…就是你说的‘百姓’之言?”他指着弹幕。“是…是的陛下。
他们…他们都很关心皇家…关心臣妾的生活。”我硬着头皮圆谎。“关心?
”萧承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、极冷的弧度,辨不出是嘲弄还是别的,“关心你卖野草?
关心你徒手劈砖?”他抬起眼,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我脸上,带着洞穿一切的锐利,“颜照,
告诉朕,此物一日,能得多少银钱?”我脑子嗡的一声。他知道了!他果然什么都知道!
刚才那番“解闷”的鬼话,他一个字都不信!我冷汗涔涔,知道再撒谎就是找死。一咬牙,
豁出去了:“回…回陛下,运气好时…几十两…有时…百十两。”我报了个保守数。
“嘶——”旁边的小顺子倒抽一口冷气。李德海也微微睁大了眼。
萧承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,只是看着我的眼神更深了。他把玩着手机,
忽然问:“若朕让你用此物,替朝廷办事,能得多少?”我懵了。替他办事?
用直播带货给朝廷赚钱?“陛下…的意思是?”“北境军饷,缺口五十万两。
”萧承渊的声音平静无波,却像重锤砸在我心上,“户部哭穷。国库空虚。朕不想加赋,
不想抄家。”他抬起眼皮,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锁住我,“你这‘千里传音镜’,
能解此困否?”我彻底呆住了。直播间也瞬间死寂,仿佛所有网友都屏住了呼吸。五十万两?
!军饷?!我看着他深沉得不见底的眼睛,那里面没有玩笑,
只有帝王的威压和一丝…被逼到墙角的急迫。电光火石间,
一个疯狂至极的念头冲进我的脑海。赌!必须赌!这是唯一活命甚至翻盘的机会!
我猛地抬头,眼神不再卑微,而是亮得惊人,直视着这位掌控我生死的帝王,
斩钉截铁:“能!陛下!给我一个月!五十万两白银!民女颜照,愿立军令状!”“民女?
”萧承渊捕捉到了我的自称,眉梢微挑。“是!陛下!”我挺直了脊背,跪在地上,
却不再低垂着头,“此刻,在陛下面前,在江山社稷面前,民女颜照,
只是大梁一个懂点‘奇技淫巧’的商贾!若不能解陛下之忧,民女任凭处置!若能成,
只求陛下一个恩典!”“哦?何恩典?”他眼中兴味更浓。“放我出宫!给我自由!
”我声音清晰,掷地有声。破败的冷宫里,死一般寂静。只有我剧烈的心跳声。
小顺子已经吓得快晕过去了。李德海垂着眼,像个泥塑。萧承渊看着我,
那目光像是要将我从里到外彻底剖开。良久,久到我以为他会直接让人把我拖出去砍了。
他终于开口,声音听不出情绪:“准。”一个字,重逾千斤。他站起身,
将那部价值连城的“千里传音镜”丢还给我,仿佛那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玩意儿。“李德海。
”“老奴在。”“传旨:冷宫颜氏,禁足令暂解。允其在宫内自由行走,筹备事宜。
所需人手、物料,内务府酌情供应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我,
“派两个…机灵点的暗卫跟着。护她周全。”最后四个字,加重了语气。“遵旨。
”李德海躬身。萧承渊走到门口,又停下脚步,没有回头,声音低沉传来:“颜照,
记住你的军令状。一月之期,五十万两。朕,只看结果。”沉重的宫门再次合拢。
冷宫里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我和瘫软在地的小顺子。直播间,在死寂之后,彻底炸穿了服务器。
“啊啊啊啊啊!皇后娘娘牛逼!(破音)”“一个月五十万?白银?军令状?
”“我听到了什么?皇上让她带货搞军饷?”“这什么魔幻现实主义!”“商贾颜照!
民女颜照!帅炸了!”“自由!她要自由!”“暗卫?是保镖吗?排面!”“姐妹们!
还等什么!关注点起来!见证历史啊!
”我看着屏幕上滚动的、几乎看不清的疯狂弹幕和火箭游艇,长长地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。
后背的衣衫,早已被冷汗浸透。活下来了。还接下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但,
这泼天的富贵和自由,我颜照,要定了!第一步,是团队。小顺子是老人,忠心,但胆子小,
见识少。不够。我需要专业人才。懂货的,懂行的,懂…怎么忽悠人的。第二天,
天刚蒙蒙亮,我就揣着皇帝的口谕和小顺子,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冷宫那扇破门。
七年来第一次,呼吸到外面自由的空气。虽然还是在宫墙里。
内务府的管事太监看到我递过去的皇帝口谕(李德海亲自写的条子),眼珠子差点掉出来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