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老太太惊呆了,庞氏也惊呆了。
蒋氏满脸悲戚,却忽然一下子平静下来了。
心如死灰的、绝望的平静。
她扯了扯嘴角,慢慢的笑了。
她抬手,心疼的轻轻的替丈夫擦拭脸上、额头上的汗水。对,那就这样吧,这种日子她也已经受够了。
丈夫好不了了,阿月快要死了,她、阿铮、阿伦迟早也会被磋磨死。
既然迟早不得好死,为什么还要吃尽苦头再死呢?
就这样吧,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一起死吧。
“反了反了!反了啊!”
“你个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不孝子!老天爷啊,看看我养的好儿子!怎么不来一道雷劈死他啊!”
“二哥二嫂,你们把娘气成什么样了,还不快赔罪!”
“你们真的想气死娘吗?”
“等大哥和三郎回来,看你们怎么交代。”
“......”
这一回,没用了。
霍老太太的哭天喊地、道德绑架对心如死灰的人来说,再也没用了。
蒋氏抱着丈夫,支撑着他的病体,眼中含泪,神情却无比的平静。
霍老太太气得恶狠狠叫嚷,“分家!分家!你们两个天打雷劈的给我滚出去,带着那要断气的死丫头滚出这个家!”
蒋氏蓦的变色:“娘!你——”
“滚!”
霍老太太看到二儿子、二儿媳都变了脸色,自以为再一次拿捏到了他们的痛处,冷笑:“要么,你们把那死丫头送去孙家,要么,就带着她滚!”
庞氏也觉得又稳占上风了,得意洋洋:“二哥二嫂,娘的话你们没听见吗?二嫂,你赶紧去孙家说去,让他们晚上来抬人。否则,这个家就别待了。心不齐的人,留在家里也是搅家精,咱家可容不下。”
霍老太太冷哼:“老三家的说的没错!”
蒋氏闭了闭眼,不说话。
她不会去的。
霍演宁又绝望又痛苦,年近四十的汉子红着眼睛、眼泪都流出来了,“娘,您是认真的吗?”
“呸!谁跟你开玩笑?”
“那就分家,”霍昭月拖着还有几分虚弱的身体从屋里出来,“祖母好像说错了,我爹娘不光带着我滚出去,还有我哥我弟呢。要滚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滚,绝对不碍你们的眼。”
“你——”
“你好啦?!”
霍老太太、庞氏惊讶张大的嘴巴能塞进一整个鸡蛋。
霍昭月冲她们笑,“是呀,我好了,让祖母和三婶发财的希望落空了,真是好对不起呢。”
霍老太太恼羞成怒:“死丫头!你阴阳怪气说的什么!老二,你自己听听这死丫头成什么样?蒋氏,都是你教的好女儿!你们还不给我教训她!”
霍演宁和蒋氏压根没听清楚母亲在咆哮些什么,两个人又惊又喜的看着霍昭月。
“阿月!”
蒋氏欢喜的踉跄着奔过来,一把将她抱在怀中,手忙脚乱摸她的额头、她的脸、她的手。
“你没事了、没事了、真的好了......还有一点点热,会好的,会好的!阿月,我的阿月啊!”
蒋氏紧紧抱着她,浑身颤抖,流泪哽咽。
霍演宁也抹眼睛,一边哭一边笑。
“好、好、太好了、太好了......”
霍老太太见都不搭理她,暴跳如雷,“反了反了!你们这些不孝子、没良心的东西!”
霍昭月从母亲怀中挣脱站好,“既然要赶我们走,那就彻彻底底断个干净,我们再也不碍你们的眼,从今以后井水不犯河水,也省得你气成这样。”
“你——”
“祖母不会舍不得我们走吧?”
“呸!”
“那我们现在就请里正分家。”
“这个家什么都不属于你们,你们什么都没有!分家休想带走一粒米一根线。”
庞氏又开始指责:“月丫头你真是没大没小,谁教你说这些的?怎么这么恶毒啊。你祖母还在呢,分什么家?你们太不孝了!仔细报应!”
霍昭月冷笑:“说来说去,你们就是舍不得呗。你少挑唆,最恶毒就是你,占尽便宜、好吃懒做、调三窝四,你都不怕报应我怕什么?”
庞氏气得够呛:“二哥二嫂你们看看、你们看看!你们不教她我来替你们教!”
庞氏扬起手冲过来就要给霍昭月一巴掌。
“不要!”
蒋氏情急慌忙护着霍昭月,抬手阻挡,将庞氏推得倒退趋趔了好几步。
“你敢打我!”
庞氏尖叫,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。
霍昭月:“打你怎么啦?你刚才打我娘我都听到了。”
庞氏气极:“那是娘的吩咐,我替娘教训她天经地义!”
霍昭月呸了一声,“从现在开始不是了。”
庞氏气得颤抖,眼神阴狠瞪着蒋氏。
霍昭月:“你不服气有本事再过来动手试一试?我和我娘正好顺便揍你一顿出出气。”
庞氏:“......”
她快气死了,但她也怕了。
庞氏委委屈屈看向霍老太太:“娘,您看这死丫头。”
霍老太太浑身颤抖:“老二家的,给我教训这死丫头,狠狠的打,让她跪下给她三婶磕头道歉!否则、否则你们一家子就给我滚!”
蒋氏惨然一笑,“娘,阿月鬼门关上走了一遭,好容易命大捡回了一条命,您还要这么折辱她。这日子的确没法过了。分家吧。”
“什么!你再说一遍!”
霍昭月:“祖母不是口口声声让我们滚吗?还要我娘再说一遍干什么?你后悔啦?舍不得?呵,那以后可得把我们一家子供起来,毕竟我们辛苦了这么久,也该轮到别人干活儿了。”
“你闭嘴!大人说话没你插嘴的份!”
“大人欺负我一家子的时候可没客气。”
霍老太太怒气冲冲看向霍演宁:“老二,你怎么说?”
霍演宁痛苦的闭了闭眼,冷冷道:“分家吧。”
“你敢!”
“我们什么都不要!”
“好好好,这可是你说的,你别后悔!”
霍昭月心里高兴,抢着道:“你不后悔才是呢!我们绝对不后悔。这就请里正来,谁后悔谁是畜生!猪狗不如!”
霍老太太:“......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