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重生我猛然睁开眼,头疼欲裂,仿佛被重物狠狠敲击过。手不自觉地从被子里抽出,
轻揉胀痛的额角。指尖传来光滑的触感,印入眼帘的粉色纱帐,让我恍恍惚惚。“女儿,
你醒了?”一个笑盈盈的声音传来,“今日金员外特意请你游湖观灯,可是高兴得昏过去了?
现在起身梳妆吗?”游湖观灯?我怔住了,我……难道?重生了?我急忙掀开温暖的锦被,
急切地环顾四周,一切都是我熟悉的布置——亲手绘制的书画挂在各处,
案几上是我最喜爱的古琴,还有窗外那棵开得正吐露沁人芬芳的桂花树。
满脸堆笑的玖妈凑到我跟前,“我的好女儿,在看什么呢?”“玖妈,今日是……八月十五?
”我压下翻腾的情绪,声音略带一丝颤抖。“我的傻女儿,自然是八月十五啊。
”玖妈伸手轻抚我的头发,笑容更盛。“妈妈我特意叫莲儿送来时兴的衣裙首饰,
就盼着你游湖玩得开心。谁知你听到这个消息就欢喜地晕过去了,可把妈妈我呀急坏了。
”八月十五……我竟然回到了十五岁那年!上一世的耻辱与绝望,
我清楚的记得:玖妈收了金员外三百两银子,设下“游湖观灯”的酒局,只为将我梳弄。
那晚,我被他们灌得不省人事,赤条条的任由金员外肆意蹂躏。我强装淡定,
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:“玖妈,我没事。应该是下午练琴时间过于久了,身子有些困乏,
歇息一会儿就好了。”玖妈见我神色无异也不再多说什么,只是叮嘱我晚上好好陪着金员外,
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。待玖妈离开,我唤来丫鬟莲儿为我梳妆。
铜镜中的少女肤白如雪、娇艳欲滴,恰似枝头初绽的娇蕊,还未沾染半分尘埃。
莲儿灵巧的手指穿梭在我的发间,我愣出了神,前世经历浮现于眼前。我本叫辛瑶,
锦绣村辛家女。家中卖米为生,茶豆油盐还有杂货也一应俱全。虽说不甚富裕,
但也较为安宁。我自小生得清秀,资性聪明,七岁入村学读书,
能日诵千言;十岁时便能吟诗作赋,为人传诵;十二岁时,琴棋书画女工无所不通。
若非山匪横行,逃难中与爹娘走散……我就像离群的孤雁,路上巧遇近邻乔善,
茫然间听信他鬼话,带我寻找爹娘,结果被他转卖给了玖妈,从此坠入这烟花之地,
成了她待价而沽的“女儿”——赵瑶娘。镜中少女的眼眸逐渐变得寒冷,重活一世,
将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辛瑶了,我绝不会重蹈覆辙,也要让所有伤害我的人付出代价!
“莲儿,”我开口,声音无任何波澜,“把那套鹅黄色的罗裙取来,再配上那支素银簪子。
”前世,玖妈为讨好金员外,硬逼我穿那身艳红,活脱脱像件商品。这一世,
我要反其道而行之。莲儿有些诧异:“姑娘,
玖妈送来的石榴红裙是现下最时兴的……”她话未说完,嘴唇就被我的手指堵住,立刻噤声,
乖乖地取来了鹅黄色衣裙。这个丫头,前世虽然没有害我,但玖妈的命令她从不敢违抗,
也算是无形的刽子手。换上素雅的衣裙,搭配一支素银簪,我看着清丽脱俗的自己,
不禁想起金员外大腹便便,令人作呕的模样。忽而,一个不起眼的白瓷盒子吸引了我,
我轻轻打开盒盖,不动声色地捻出几粒褐色药丸藏于袖袋中。
这是我前几日借口“脾胃不和”,让莲儿悄悄从外面药铺买来的,实际上是解酒药丸,
足以让我在关键时刻能够保持一丝清醒。楼下传来玖妈的催促声:“瑶娘,装扮好了没?
轿子可到楼下了,莫让贵人久等啊!”这一去,是再入虎狼窝,我深吸一口气,
一步步走向通往未知深渊的门。“来了,玖妈。”我的声音依然婉转轻柔。正出门,
就撞上了胡皎娘羡慕又嫉妒的眼神。我怎么把她忘记了,这个处处与我争高低的女子。
我嘴角微扬,径直走向皎娘,凑在她耳边轻语:“我去和玖妈说说情,
让你同我一起去陪金员外。”皎娘被气得咬牙切齿。玖妈涂满脂粉的脸笑得合不拢嘴,
殷勤地引我下楼,压低声音嘀咕道:“不是给你置办了新衣裳吗?怎么穿了这身?
”但碍于场面,玖妈没有立刻发火。楼下厅堂里,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中年男子,
满眼的贪婪盯了上来,掩盖不住垂涎之意。金员外咧开嘴,目光在我身上逡巡,
啧啧称赞:“好!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。瑶娘真是美……”他搓着手,上前一步,
一股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。我强忍着胃里的恶心,微微屈膝行了个礼,“员外谬赞。
”恰到好处的羞涩,让金员外爱不释手。“时辰不早,快请上轿吧!
”玖妈生怕怠慢了金员外,连忙招呼道。“玖妈。”我微微侧身,避开金员外伸来的手,
声音依旧轻柔,“今日游湖,想必热闹。女儿想着,皎娘姐姐善舞,我抚琴皎娘姐姐作舞,
可否让她一同前行?也好……”我抬眼看向玖妈,眼神清澈无辜,“女儿方才晕了一回,
现下还有些乏力虚弱,恐怕照顾不周扫了金员外雅兴。”玖妈眼珠一转,看着金员外,
又看着我。金员外一听是那位善舞的皎娘,倒也乐得合不拢嘴,哈哈一笑:“瑶娘主意甚好!
皎娘也一同前去!”玖妈这才点头,高声呼喊皎娘下楼,一同游湖。2游湖轿帘缓缓放下,
轿子微微摇晃着前行。金员外的轿子在前,我与皎娘同乘一顶,狭小的空间里,
我与皎娘挤在一起,四目相对,一笑而过。穿过喧嚣的街市,最终停在了灯火通明的湖畔。
中秋圆月悬挂天际,清辉洒在湖面波光粼粼。湖面上四处散落着游船,热闹极了,
而我却觉得可笑。金员外率先下了轿,满面红光,按捺不住往游船冲去。
游船装饰的极其漂亮,彩灯高悬,流光溢彩。皎娘满眼贪婪地冲我一笑,随即扭着纤细腰肢,
紧跟着金员外而去。我笑而不语,心想好戏才刚开始。正当金员外准备上船时,
岸边一位富家公子与金员外见了礼,随即如恶狼似的上下打量着我与皎娘,
还要求与金员外同游。我有些错愕,这位富家公子正是吴县令的公子,仗着家里有些钱权,
喜爱赌钱喝酒,穿梭于烟花柳巷之中。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上一世,
我被梳弄成为安临城中的花魁后,他多次来约。因他脾气不佳,我屡次推托,
他便命令十多名刁仆将我从房中拖出,一路架着我上游船,百般欺辱。
事后还将我的绣鞋踢进了湖中,赶我下船赤着脚回去,颜面尽失。待上了船,
船舱内早已准备好美酒与珍馐,香气扑鼻而来,金员外招呼吴公子坐下,
命我与皎娘坐在他们的两侧。“来来来,今日佳节,美人在侧,又有吴兄作陪,
实乃金某三生有幸!”金员外亲自为吴公子、我和皎娘斟满酒杯,
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的酒味,属实令人作呕。“瑶娘善琴,皎娘善舞,
可得好好饮酒助助兴!”说罢,他便仰头将酒一饮而尽,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们。
皎娘本就憋着一股气,又想在金员外面前压我一头,闻言立刻端起酒杯,
脸上堆满谄媚的笑:“员外盛情,皎娘怎敢不从?这杯酒,皎娘敬员外您与吴公子!”说着,
她紧紧蹙眉,强忍着辛辣的酒味仰头闷下,差点咳出来。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,
我面上浮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羞怯,端起酒杯,
声音柔弱:“承蒙员外厚爱……瑶娘身子有些虚弱,恐怕不胜酒力,不能多喝。”我垂眸,
将酒杯凑到嘴边,那股辛辣的气息冲入鼻腔。我立刻蹙眉,轻咳了几声,眼眶内也饱含泪光,
显得娇弱。“哎,瑶娘身体虚弱就不勉强了。”金员外嘴上说着体谅,
实际上眼中闪烁着不耐。他转向皎娘,笑道:“来来来,再来一杯!
听说皎娘的腰肢舞一绝……”皎娘看着金员外对她格外关注,加上几杯烈酒下肚,
胆子也格外大了起来,娇声道:“那皎娘就献丑了。”她随即起身,暗中挑衅的瞥了我一眼,
走到宽敞处准备起舞,我见状也起身过去抚琴。胡皎娘就这样随着我的琴声翩翩起舞,
身姿曼妙,更是频频向金员外、吴公子抛去媚眼,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胡皎娘的舞姿吸引。
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,趁着所有人不注意,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,迅速将解酒药丸送入口中。
做完这一切,我重新坐正,脸上依旧是柔弱的模样,静静地看着场中妖娆的皎娘。
皎娘舞得投入,脸上因酒意和舞蹈动作而泛起红晕,更添几分妖媚。金员外看得眼睛发直,
连忙拍手叫好,一杯接着一杯酒灌下。一曲舞毕,皎娘得意的回到座位,
金员外一边忙拉着皎娘入怀,一边忙招呼下人上“好酒”。
金员外毫不掩饰期待和兴奋的看着我,我抚平好琴弦便立刻起身,随后坐在他身旁。
湖风穿过窗楹带着一丝凉意,四周是喧闹的游船和璀璨的灯火,想是已经行至湖心了。
金员外一杯杯酒倒来,无法推脱。我借机喝的头疼,趁势倒在桌子上。金员外得意大笑,
皎娘不甘示弱,拉着金员外继续喝。吴公子摇着扇子如赏玩猎物般,同金员外一杯接着一杯,
将皎娘灌得酩酊大醉。恰巧此时游船已驶靠岸边,金员外立刻唤人将我与皎娘抬进轿子中,
送回玖妈楼中。吴公子以有赌约为由而失陪,金员外告别吴公子,得意忘形极了。
3失火刚被抬进门,玖妈眼疾手快的招呼婢女将我与皎娘分别送回各自房中。
金员外喜形于色,被玖妈拉着在楼下叙话,言语间尽是金员外该加钱了。我因服了解酒丸,
头脑还保留着一丝清醒,趁着金员外还在楼下与玖妈叙话,迅速从床上翻身坐起。
迎面撞上莲儿惊愕的表情:“姑娘……你!没喝醉啊!”我立刻竖起食指抵在嘴边,
做起噤声姿势。压低声音招呼莲儿过来,在她耳边轻语吩咐。“姑娘,
这……这要是让玖妈知道了,会打死我的!”莲儿吓得几乎要哭出来了。
我深知莲儿自小走失,被玖妈捡到收养后便养成了胆小怕事的性子,对玖妈唯命是从。
在这四四方方的楼里,她只见惯了靠取悦男人而活的女子,
从未想过女子可以靠自己而活得有尊严。“莲儿,时间不多了,你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人,
只有你能帮我了!”我紧紧握住莲儿的双手,目光恳切的望着她。在我的眼神攻势下,
莲儿最终艰难地点头妥协。莲儿搀扶着装醉的我,一步步挪进皎娘的房间。
皎娘身边的丫鬟彩儿见我们进来,惊讶地看向我们,“莲儿姐姐这是做什么?
”莲儿强装淡定道:“玖妈吩咐瑶娘与皎娘互换房间,彩儿妹妹,快来搭把手,
把皎娘扶到瑶娘房里去。”彩儿虽然有些疑惑,但习惯了听命行事便不再多问,
乖乖听话照做了。皎娘喝得烂醉,彩儿刚扶起她便踉跄两步摔倒在床上。
莲儿赶紧将我倚靠在一旁,同彩儿一起合力将沉甸甸的皎娘扶起,
颤颤巍巍地扶进了我的房间。换好房间,莲儿立刻将两个房门紧闭,
拉着彩儿去后厨准备醒酒汤了。片刻,楼梯上传来玖妈与金员外得意的说笑声,
“这间住的是皎娘,隔壁那间住的才是瑶娘!”果然不出我所料,
金员外毫不犹豫地选择我的房间,但他并不知道里面躺着的是皎娘。
玖妈见金员外推开我的房间,便识趣的离开了。我轻手轻脚地挪步到门边,
慢慢推开一条门缝,向外边探了探头,确认四周无人,迅速贴在栏杆上,
向下边轻轻呼唤:“莲儿。”莲儿也不负所托。她先是拉着彩儿到后厨煮醒酒汤,
随后以准备果脯为由离开,实际上是去找喂马的林大哥借了些迷香。莲儿匆匆上楼,
一边伸手将东西递给我,“姑娘,借来了。”我用指头在窗户纸上抠出一个小洞,只见房内,
金员外正猴急的**自己的衣裳,准备与躺在床上的女子共赴巫山。因皎娘背对着他,
且被子遮掩了衣裳,金员外根本不会知道躺着的是皎娘。我屏住呼吸,对着小洞吹进迷香。
不过片刻,便听得房内就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想来是成功迷晕了金员外。我与莲儿迅速进去,
扶起昏睡的皎娘,将她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间休息。我与莲儿松了口气,悄悄退回我的房间。
莲儿的手还在颤抖,脸色发白。“姑娘……我们……金员外还睡在地上,我们接下来怎么办?
”她声音发颤,带着未知的惊恐。我握住她冰凉的手,试图让她不再害怕,
脑中飞速盘算起来:“莲儿,找绳子,把金员外捆起来!”“金员外要是醒来,
责怪姑娘怎么办?玖妈知道了会打死姑娘的!”莲儿急道。房间里自然没有绑人的绳子,
只能再次去找林大哥帮忙。林大哥为人豪爽仗义,最是看不惯金员外这等玩弄女子的腌臜,
苦于生计只能在此喂马过活。一听要将金员外捆起来,林大哥二话不说,带着绳子冲进房间,
三下五除二将金员外捆得严严实实的。为防止金员外醒来怪罪于我,
我命莲儿去医馆为我买一种特殊的药粉——一种能让我脸上快速长出红斑的药粉。这样,
我便能借口意外烧伤毁容,推脱掉后面的麻烦。莲儿很快将药买回,
我小心地藏了一些在袖中。接着,我支走莲儿,营造她不在场的假象。随后,
我解开金员外身上的绳子,并狠狠对死猪一样的他踹了一脚。我迅速扫过房间,
目光最终落在梳妆台上那瓶梳发的头油上。我毫不犹豫地将头油泼洒在床边帷幔上,
然后拿起火烛凑了上去。瞬间火苗窜起,火势迅速蔓延,烟雾升起。“走水了!!走水了!!
”莲儿按照我的吩咐,用湿帕捂住口鼻,同时扯开嗓子惊恐地尖叫起来。这一声“走水”,
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进冷水!楼下其他房间的惊呼和奔逃声瞬间压过了一切!“天啊!
快跑啊!”“火!火是从瑶娘房间那边烧起来的!”“救命啊!快拿水来!”“别挤!让开!
”浓烟迅速从门缝涌出房间,视野渐渐变得模糊。玖妈那尖利的声音在楼梯口响起,
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愤怒:“快救火!快救火啊!!我的楼!我的摇钱树啊!!
”她似乎想冲上来,但被汹涌的浓烟阻挡。“姑娘,我们快走!”莲儿被浓烟呛得咳嗽,
紧紧抓住我的手臂,声音里是真实的恐惧。我迅速掏出袖中的药粉,
就着浓烟将药粉抹在脸上,很快就泛起大片刺目的红斑,像是被火烧了的模样,很是合我意。
玖妈在混乱中瞧见我的脸,不禁被吓了一跳,又痛惜摇钱树被毁的绝望神情清晰可见。
这场大火,最终让皎娘吸入大量烟雾,伤了喉咙。而金员外,则在火起的时候被烧伤了腿,
狼狈不已。为了息事宁人,玖妈不仅将之前收下的三百两的梳弄金原封不动地退还了,
还额外赔上了五百两。4卖诗画玖妈亏损了这一大笔钱财,又彻底失去了金员外这位豪客,
她将所有责任尽数算在了我的头上。然而,我这张满是红斑的脸已经无法吸引恩客,
玖妈又不甘心三年的心血付诸东流,最终只能同意我作画写诗拿出去售卖,
来填补损失的八百两。这倒正合我意。作画写诗是我所擅长的,也不用再担心梳弄了。
皎娘自从大火后伤了喉咙,声音不如往日婉转动听,但当她看到我的脸时,
眼中却是流露出真切的伤心。为不让我难过,她收敛起了从前与我争强好胜的性子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