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下午,我又站在了那条熟悉又陌生的破出租房门口。
推开门,一股潮湿发霉的馊味混着廉价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。
狭小的空间塞满了破旧家具,光线昏暗。
我爸穿着洗得发白起球的旧棉袄,蜷缩在吱呀作响的椅子上。
我妈脸色蜡黄,嘴唇干裂起皮,正虚弱地哼哼着。
看到我,她眼皮掀了掀,嫌恶地撇开头,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。
林玥玥缩在角落,穿着件明显不合身的旧外套。
我哥林强正抱着胳膊,满是鄙夷的目光毫不掩饰地钉在我身上。
“嫣儿…”我爸挣扎着想从椅上起来,演得用力过猛,差点摔倒。
“钱…钱带来了吗?”他的目光定在我手中的袋子上。
我妈配合地**了一声。
林玥玥缩在角落,飞快地垂眼,手指绞着旧衣角,肩膀却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。
我哥冷哼一声,阴阳怪气地开口:
“磨蹭什么呢?还不拿出来,还是说在外面野了几年,心也野了,不想管爸妈死活了?”
我没理他,把手里沉甸甸的袋子放在桌上,里面是几盒包装还算体面的人参虫草。
我爸眼神一黯,“这是什么?嫣儿,钱呢?”
“钱……”我抬起眼,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精心装扮的脸上,“没了。”
“什么?!”我爸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,那腿脚利索得哪有半分瘫痪的样子。
他手指哆嗦着指着我,眼珠子瞪得溜圆,“没了?!你再说一遍?!八十万!你说没就没了?!”
我妈也噌地从沙发上坐直了,蜡黄的假脸气得发红,尖叫道:
“林嫣儿,你耍我们是不是,我的肾还等着换呢!钱呢?!钱哪去了?!”
林玥玥的啜泣停了,抬起头,脸上哪还有半点泪痕。
林强更是猛地一拍桌子,咬牙切齿:“说,钱是不是被你赌了?还是养野男人了?!”
我迎着他们的目光,声音平静。
“没赌,没养男人,昨天缝合一个大人物的遗体时手滑了一下,不小心弄脏了人家昂贵的寿衣。”
说着,我抬起眼,看向我爸那张因震惊和暴怒而涨红的脸。
“八十万,一分不剩,都赔给死人了。”
话音落下,出租屋内一片死寂。
我爸那张涨红的脸,瞬间褪成猪肝色,他胸口剧烈起伏,那条瘸腿猛地一蹬地。
整个人竟从椅子上弹了起来,抓起桌上的袋子,狠狠砸向墙角。
“砰!”盒子摔在地上。
人参虫草滚落一地,沾满灰尘。
“废物!”他咆哮,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。
“你个丧门星,除了招晦气败家还会干什么?!那是老子的救命钱!”
我妈也噌地跳起来,蜡黄的假脸扭曲,尖利的指甲几乎戳到我眼睛:
“赔给死人?!你怎么不把自己赔进去?!我的肾!我的肾啊!你是不是存心想害死我。”
一直抱臂冷眼旁观的林强,也猛地站直,抄起桌上的烟灰缸,想都没想,就朝我脑袋狠砸过来!
“赔钱货,我打死你!!”
“咚!”剧痛瞬间炸开。
我只觉眼前猛地一黑,温热的液体顺着眉骨流下来,糊住了半边视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