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府上下张灯结彩,红绸高挂,丫鬟仆妇们穿梭如织,端着精致的菜肴与美酒,
脸上堆着喜庆的笑容。今日是宁远侯府二公子与我成婚三周年的日子,
府里按照惯例设了宴席。我站在回廊的阴影处,望着这一切,
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玉佩。三年来,同样的宴席办了三次,同样的贺词听了三遍,
同样的——孤独受了三年。"少夫人,您怎么在这儿站着?风大,当心着凉。
"碧竹捧着件杏色披风匆匆走来,轻轻搭在我肩上。我拢了拢披风,
嘴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:"里面闷,出来透透气。"碧竹欲言又止,
最终只是叹了口气。她是我从姜家带来的陪嫁丫鬟,最是知晓我的处境。三年前那场婚事,
本就是一出荒唐戏码。那时我刚从外祖家回京不久,父亲便将我叫到书房,
神色凝重地告诉我,妹妹姜玥不愿嫁给宁远侯府的二公子宁煜,要我代替出嫁。
"宁二公子命硬克妻,前两任未婚妻都未过门便暴毙,玥儿害怕也是情理之中。
"父亲的声音低沉,眼神却不容拒绝,"但宁远侯府这门亲事对姜家至关重要。你身为长女,
当为家族分忧。"我至今记得那日书房的熏香,浓得让人窒息。"女儿明白了。
"我低头应下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。出嫁那日,没有妹妹哭嫁的场面,没有母亲不舍的叮咛。
我戴着厚重的盖头,独自走过长长的红毯,嫁入了一个从未见过夫君的婚姻。喜烛燃尽,
宁煜始终没有出现。直到三更时分,
一个小厮战战兢兢地来传话:"二公子说...他不喜欢您,便不能害您。
请您...自行安置。"那夜我独自坐在喜床上,听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,一滴泪都没有掉。
"少夫人,宴席要开始了。"碧竹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回。我整了整衣襟,缓步走向正厅。
席间宾客满座,觥筹交错,却唯独少了最重要的那个人。"宁二夫人好福气啊,
宁二公子虽不常露面,可这每年的庆贺礼数却一点不少。"邻座的夫人笑着敬酒。
我举杯回敬,笑意不达眼底。是啊,礼数周全,唯独没有真情。宴席过半,
一个小厮匆匆跑入,在管家耳边低语几句。管家脸色微变,快步走到我身旁,递上一封信笺。
"少夫人,二公子派人送来的。"我接过信,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缓缓展开。
纸上字迹苍劲有力,内容却让我如坠冰窟:「姜氏女鉴:三载婚姻,名存实亡。
今吾心有所属,不愿再误卿青春。特此和离,各自安好。宁煜手书。」我的手微微发抖,
耳边嗡嗡作响。他要和离?心有所属?"少夫人?"管家担忧地唤道。
我强自镇定:"二公子可还说了什么?"小厮上前一步,
低声道:"二公子说...他在城南的庄园里遇到了一位姑娘,名唤阿璃,性情相投,
不愿辜负..."我手中的酒杯当啷落地,碎成数片。阿璃?那不是我吗?三年来,
为排解寂寞,我常以普通民女"阿璃"的身份去城南的庄园小住,帮助那里的农户种植草药。
两个月前,确实有位自称"宁远"的公子常来买药,
我们相谈甚欢...难道那"宁远"就是宁煜?我的夫君,爱上了伪装后的我?
席间宾客的喧闹声忽然变得遥远,我扶着桌案,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。
和离书在我的梳妆台上躺了三天。我每日晨起对镜梳妆时都能看见它,
那几行凌厉的字迹仿佛刻进了我的眼底。宁煜要休我,
因为他爱上了"阿璃"——不知道"阿璃"就是他从未谋面的妻子。"少夫人,
您当真不去见二公子吗?"碧竹为我挽发时轻声问道。铜镜中的我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。
这三夜我辗转难眠,脑海中全是那个在庄园里与我谈诗论药、眼神温柔的"宁远"公子。
他每次来都带着不同的草药问题请教,我便以为他是哪家医馆的学徒。谁能想到,
他竟是我的夫君宁煜。"备轿。"我突然站起身,发髻还未完全梳好,一缕青丝垂落肩头。
碧竹瞪大眼睛:"少夫人要去哪儿?""去见我的'夫君'。"我咬重最后两个字,
手指捏紧了袖口。宁煜住在侯府西侧的独院里,自成一方天地。三年来,我恪守本分,
从未踏足他的领地。今日,这道无形的界限将被打破。轿子在西院外停下。我抬头望去,
青砖灰瓦的院落被高大的梧桐树环绕,显得格外冷清。院门紧闭,连个守门的小厮都没有。
"敲门。"我对碧竹道。碧竹上前叩响铜环,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院落外格外刺耳。许久,
门"吱呀"一声开了一条缝,露出一张年轻男子的脸。"少夫人?"那人显然认出了我,
眼中闪过一丝诧异,随即变为警惕。"祁风,让开。"我认出他是宁煜的贴身侍卫,
三年前婚礼上曾远远见过一面。祁风没有挪步,只是微微低头:"少夫人恕罪,
二公子不见客。""我是他的妻子,不是客。"我直视他的眼睛,"要么你让开,
要么我让人把你拖开。"祁风眉头紧皱,正欲再言,
院内突然传来一声清冷的男声:"让她进来。"那声音低沉如古琴余韵,
与我记忆中"宁远"公子温润的嗓音截然不同。我的心突然跳得厉害。
祁风不情愿地侧身让路。我独自踏入院中,碧竹想跟上,却被祁风拦在了外面。
院内别有洞天。一条青石小径蜿蜒穿过竹林,尽头是座简朴的木屋。
屋前空地上一道白色身影正在练剑,剑光如雪,身形如松,一招一式凌厉至极,
却又透着说不出的孤寂。我站在竹林边,静静看着。那是我名义上的夫君——宁煜。
他比"宁远"公子更高挑些,一袭素白长衫,黑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起,
侧脸线条如刀刻般分明。察觉到我的目光,他手腕一翻,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,
随即收势入鞘。"有事?"他转身看我,声音比方才更冷三分。这是我第一次看清他的容貌。
剑眉星目,鼻若悬胆,本该是张令人心折的脸,却因那双眼睛里的寒意而让人不敢靠近。
那双眼睛——与"宁远"公子温暖如春阳的眼神判若两人。"夫君送来和离书,
我特来问个明白。"我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。宁煜唇角微扬,却不是笑:"三年不见,
姜**倒认起夫君来了?"他的话像一把小刀,精准刺入我最脆弱的地方。
我强压下胸口的闷痛:"三年前非我不愿见你,是你避我如蛇蝎。""我早说过,不喜欢你,
便不能害你。"宁煜走向一旁的石桌,拿起布巾拭汗,"如今我有了心上人,
和离对你我都好。"他说"心上人"三个字时,眼神微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。
那变化细小如针尖落地,却被我捕捉到了。他在想"阿璃"。"听说是个庄园女子?
"我故意问道,"不知何等佳人,能让宁二公子倾心?
"宁煜眼神骤然转冷:"这与姜**无关。""怎么无关?"我上前一步,
"你要为个乡野女子休弃发妻,难道不该给我个交代?""交代?"宁煜突然冷笑,
"姜**当真要听?"他逼近一步,身上还带着练剑后的热气,
混合着松木与冷铁的气息扑面而来。我不由自主后退,脚跟碰到一块凸起的石头,险些跌倒。
一只有力的手臂突然环住我的腰,将我扶稳。那一瞬,我们的距离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。
他的瞳孔不是纯黑,而是带着点琥珀色,像深秋的湖水,表面结着冰,深处却涌动着什么。
"你——"我刚开口,他便像被烫到般松手退开。"姜**请回吧。"他背过身去,
"和离书已写,你我从此两不相欠。"我看着他挺直的背影,忽然觉得无比荒谬。
我的夫君爱上了我的另一个身份,却要为此休弃我。若他知道"阿璃"就是我,会作何感想?
但此刻我不能说。我需要知道更多。"我要考虑几日。"我最终说道。宁煜没有回头,
只是摆了摆手,示意我自便。我没有立即离开,而是装作不经意地打量起他的院子。
木屋窗下摆着几盆草药,都是我曾在庄园里教"宁远"辨认的品种。窗扉半开,
隐约可见内里书架上堆满卷轴。"姜**还有事?"宁煜察觉到我的停留,语气不耐。
"口渴了,讨杯茶喝不过分吧?"我不等他回答,径直朝屋内走去。
"等等——"宁煜想阻拦,我已推门而入。屋内比想象中整洁。一张木桌,两把椅子,
墙边是书架和一张简易床榻。最引人注目的是桌上摊开的图纸,
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河道与村庄的位置。"你在看水利工程图?"我惊讶地问。
宁煜快步上前,将图纸卷起:"姜**擅闯他人居所,就是为看这些?
"我注意到书架旁还堆着更多卷轴,随手抽出一卷展开,竟是份详细的赈灾方案,
上面详细列出了各州县粮仓存粮和可能受灾的村落。"你研究这些做什么?"我真心疑惑。
传闻中"天煞孤星"的宁二公子,竟在默默筹划赈灾?宁煜夺过我手中的卷轴,
眼神冷厉:"与你无关。"就在这僵持时刻,祁风匆匆进门:"公子,侯爷派人来问,
今晚的家宴——"他看见我,立刻噤声。宁煜的表情更加阴沉:"告诉侯爷,我身体不适,
不去了。"祁风点头退下,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,
那眼神中的警告不言而喻:这里不欢迎你。我忽然觉得疲惫。这场对峙毫无意义,
宁煜显然不会对我敞开心扉。"茶不必喝了。"我转身向外走,"和离书我会考虑,
但需要时间。"宁煜没有挽留。直到我走出院门,
都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如冰刃般刺在我的背上。回东院的路上,碧竹小声道:"少夫人,
奴婢打听过了,二公子平日深居简出,除了偶尔去城南的庄园,几乎不出门。
""城南的庄园..."那正是我以"阿璃"身份常去的地方。
"还有件事..."碧竹犹豫道,"府里有个老嬷嬷说,
二公子'克妻'的传言可能...是有人故意散布的。"我猛地停步:"什么意思?
""嬷嬷说,二公子第一任未婚妻其实是失足落水,第二任则是突发急病,
与二公子并无关系。但有人借题发挥,把他说成天煞孤星..."我心跳加速。
如果传言不实,那父亲当年为何执意要妹妹嫁入宁家?又为何在妹妹拒婚后逼我代嫁?
回到房中,我取出珍藏的小木盒。里面是"宁远"公子送我的几味稀有草药和一张字条,
上面写着「赠阿璃姑娘,聊表谢意」。我将字条与和离书并排放置,笔迹虽有刻意改变,
但某些笔画的习惯如出一辙。宁煜就是宁远,宁远就是宁煜。一个对我冷若冰霜,
一个对我温柔以待。我该告诉他真相吗?但如果说了,他会相信吗?
又或者...他爱上的只是那个不知道是他妻子的"阿璃"?窗外暮色渐沉,我做出了决定。
明日,我要以"阿璃"的身份去庄园见他。我要知道,这个有着两副面孔的男人,
到底藏着什么秘密。清晨的露珠还挂在草叶上,我已换上一身粗布衣裳,
将长发编成简单的辫子,戴上那顶宽檐草帽。镜中的姜璃消失了,
只剩下"阿璃"——城南庄园里那个会辨药草的普通姑娘。"少夫人,您真要这么做?
"碧竹帮我系紧腰带,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。我拍了拍她的肩:"放心,天黑前我就回来。
"从后门溜出侯府,我熟门熟路地雇了辆驴车,往城南而去。
初夏的风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,我的心却像被一根细线吊着,悬在半空。宁煜会来吗?
以"宁远"的身份?庄园是我外祖母留下的产业,不大,但土壤肥沃,适合种药。
两年前我开始以"阿璃"的身份来这里打理药圃,顺便帮附近的农户看看小病小痛。
没人知道我是姜家**,更没人知道我是宁远侯府的二少夫人。"阿璃姑娘来啦!
"看守庄园的老赵远远地招呼我,"今儿个有几个孩子发热,
他们的娘亲一早就来问您什么时候到呢。"我立刻忘了那些烦心事:"快带我去看看。
"忙完几个小病人的诊治,已是日上三竿。我刚洗净手,
就听见老赵在院外大声道:"宁公子,您来得正好,阿璃姑娘刚到不久!
"我的心跳骤然加速,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裙角。"阿璃。"温和的嗓音从身后传来,
与昨日西院里那个冷若冰霜的宁煜判若两人。我深吸一口气,转过身,
脸上已挂上"阿璃"应有的笑容。"宁公子,好久不见。
"站在我面前的"宁远"一袭靛青长衫,发髻用一根木簪松松挽着,唇角噙着浅笑。
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,连睫毛都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。
他的眼睛——那双在西院里冷得像冰的眼睛,此刻温暖如春水。
这就是他在外人面前的样子吗?还是说,只有对"阿璃"才会如此温柔?
"上回你说的那味治咳的方子,我试了,效果很好。"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袋,
"这是谢礼。"我接过袋子,里面是几颗罕见的雪山灵芝,价比黄金。这样的珍品,
绝非普通医馆学徒能轻易拿出的东西。我曾经怎么就信了他"宁远"的身份?"太贵重了,
我不能收。"我推辞道。"收下吧。"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背,又迅速收回,
"最近庄园里还好吗?听说北边几个村子遭了水灾,有不少流民过来。""是有一些,
老赵让他们在废弃的谷仓暂住。"我顺势转了话题,"宁公子对灾民很关心?
"他眼神闪烁了一下:"略尽绵力而已。我...认识几个在衙门做事的朋友,
可以帮忙递个话,争取些赈济粮。"我忽然想起他书房里那些水利图和赈灾方案。
这个在侯府里深居简出、被人传为"天煞孤星"的男子,背地里竟在默默做这些事?
"阿璃姑娘若见到需要帮助的灾民,可以告诉我。"他认真地说,"特别是孩子和老人。
"我胸口泛起一阵奇怪的温暖,同时又夹杂着酸楚。他对素不相识的灾民尚且如此关心,
为何对自己的妻子却那般冷漠?"宁公子真是好心肠。"我轻声说,
"您的家人...支持您做这些吗?"他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,虽然嘴角还保持着微笑,
但眼神已经变了:"我没有家人。""可是——""阿璃姑娘!
"老赵急匆匆地跑来打断我们,"村头的李婆婆晕倒了,她孙子跑来求救!
"我和宁煜——不,宁远——对视一眼,同时迈步向庄外跑去。李婆婆的小屋低矮潮湿,
老人躺在木板床上,面色灰白,呼吸微弱。我诊脉后松了口气:"是暑热加上饥饿,
不是瘟疫。"宁远已经掏出钱袋,塞给李婆婆的孙子:"去买些米粮,再抓几副药。
"那少年泪流满面地磕头,宁远连忙扶起他,动作轻柔得不像个习武之人。
我看着他侧脸的轮廓,忽然想起昨日他练剑时凌厉的身影。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?
回庄园的路上,天色突变。原本晴朗的天空转眼乌云密布,远处传来闷雷的轰鸣。
"要下雨了,去庄里避避吧。"宁远抬头看了看天色。我们刚跑进庄园的仓房,
大雨便倾盆而下。雨点砸在瓦片上,发出密集的敲打声,屋檐很快挂起了水帘。
仓房里堆着干草和农具,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草木的气息。"看来得等一会儿了。
"宁远拂去一块木板上的灰尘,示意我坐下。我们并肩而坐,沉默了片刻。雨声填补了空白,
却也让这狭小的空间显得更加私密。我偷偷打量他的侧脸,发现他眉间有一道细小的疤痕,
平日里被额发遮挡,此刻才显露出来。"你看什么?"他突然转头,目光与我撞个正着。
我慌忙移开视线:"那道疤...怎么来的?
"他下意识摸了摸眉心:"小时候从马上摔下来磕的。"顿了顿,又补充道,
"我兄长故意惊了我的马。"他的语气平静,却让我心头一紧。侯门深似海,
兄弟阋墙并不罕见,但听他亲口说出来,还是令人心寒。"你和你兄长...关系不好?
"宁远——或者说宁煜——苦笑一声:"他是我继母所出,自小视我为眼中钉。
"他望向窗外的雨幕,"不过这些都过去了。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""什么事?
"他没有立即回答,而是反问道:"阿璃姑娘可有心上人?"这问题来得突然,
我心跳漏了一拍:"没、没有。""我有。"他轻声说,"一个我永远不能靠近的人。
"我的喉咙发紧:"为什么不能靠近?""因为我会害了她。
"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,"就像我害了其他人一样。
"我知道他指的是那些"克死"的未婚妻。我想告诉他那些传言可能是假的,
却无法解释"阿璃"怎么会知道这些。"宁公子相信命理之说?"我小心翼翼地问。"不信。
"他斩钉截铁地说,"但我相信人心险恶。有些人,为了利益,什么都能做出来。
"他的话里有话,我却不敢深问。雨声渐小,天色却更暗了。一道闪电划过,
照亮了他凝重的面容。"其实...我已成亲。"他突然说。我强装镇定:"哦?
那...尊夫人呢?""我们从未见过面。"他的声音低沉,"三年前,我被逼娶她,
她也被逼嫁我。成婚当日,我对她说'我不喜欢你,便不能害你',然后离开了。
"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他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提起那夜,
那个让我独守空房、成为全城笑柄的夜晚。"现在呢?"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,
"你还...害她吗?"他摇头:"我避着她,保护她。最近我甚至写了和离书,放她自由。
""为什么?""因为我遇到了你。"他直视我的眼睛,"阿璃,我对你...""雨停了!
"我猛地站起来,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。我不能听下去,
不能在谎言的基础上接受他的心意。他愣了一下,随即苦笑:"是啊,停了。
"我们一前一后走出仓房。夕阳从云层中透出一点余晖,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,
反射出细碎的金光。"我送你回去。"他说。"不必了,我认得路。"我需要独处,
需要消化今天听到的一切。他欲言又止,最终只是点了点头:"那...下次还能见面吗?
""也许吧。"我勉强笑了笑,转身快步离开。回城的路上,我思绪万千。
宁煜对"阿璃"说的那些话,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。他避着我,是为了保护我?
他写和离书,是为了放我自由?那为什么又说会害了我?天色完全暗了下来,
小路两旁的树影渐渐变得阴森。我加快脚步,突然听见身后有轻微的响动。我猛地回头,
却什么也没看见。可能是野猫吧,我安慰自己,继续往前走。就在这时,
一道黑影从树上扑下!我本能地侧身闪避,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擦着我的衣袖划过。刺客!
我转身就跑,却见前方又出现两个黑影。前后夹击,我无路可逃。"你们是谁?
"我背靠一棵大树,强作镇定。"姜**,有人花钱买你的命。"为首的刺客冷笑道,
"放心,很快的。"我大脑飞速运转。他们知道我的真实身份!这不是随机抢劫,
而是有预谋的刺杀!刺客举刀刺来,我闭上眼——"铛!"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。我睁开眼,
只见一道白色身影挡在我面前,长剑架住了刺客的短刀。宁煜!"滚。
"他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冷,手中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寒光。刺客们对视一眼,同时攻上。
宁煜身形如鬼魅,剑光如水,以一敌三竟不落下风。我看得呆了,
这才知道他平日练剑时的凌厉只是皮毛。一个刺客突然甩手射出三枚暗器,直取我面门。
宁煜回身不及,竟直接用身体挡在我前面!一枚暗器擦过他的手臂,顿时鲜血直流。"宁煜!
"我失声喊出他的真名。他顾不上纠正我,一脚踢起地上的石子,精准击中一名刺客的眼睛。
那人惨叫一声,另外两人见势不妙,扶起同伴迅速消失在黑暗中。宁煜没有追,
而是转身抓住我的肩膀:"你没事吧?"月光下,他的眼睛亮得惊人,满是担忧。
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用这种眼神看"姜璃"。"我没事,但你受伤了。"我看着他流血的手臂,
心如刀绞。"小伤。"他撕下衣角随意包扎,"你怎么会在这里?还这副打扮?
"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"阿璃"的装束,却叫出了他的名字。完了,谎言要被拆穿了。
"我..."我急中生智,"我是姜璃的丫鬟,偶尔假扮**去庄园散心。
"他眯起眼睛:"丫鬟?那刺客为何叫你'姜**'?"我哑口无言。他的目光越来越锐利,
忽然伸手摘下了我的草帽。
"这发簪..."他盯着我发间的白玉簪——那是姜家**才有的饰物,"你不是丫鬟。
"我们四目相对,空气仿佛凝固了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又一道黑影从林中窜出!
"公子小心!"是祁风的声音。宁煜一把将我拉到身后,但来人不是刺客,
而是个浑身是血的男子。他踉跄着扑到宁煜脚下,塞给他一样东西,
气若游丝地说:"...被发现了...姜...姜玥**..."说完便断了气。
宁煜迅速检查了那人的衣物,从怀中找出一块染血的玉佩。我一眼认出,
那是妹妹姜玥的贴身之物!"这是怎么回事?"我抓住宁煜的手臂,"我妹妹失踪三年了,
这玉佩怎么会在那人手里?他说姜玥**是什么意思?"宁煜神色复杂地看着我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