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机床厂当牛做马十年,因工伤断了七根手指头。离职结算当天,
HR说必须按大拇指手印才能领工资和赔偿。我以为她是新来的不了解情况,
当场伸出双手给她看:“张瑶,我两个大拇指都没了,怎么按?”她捂着嘴惊呼一声,
随即嫌弃道:“宋姐,这是厂里规定啊,财务那边要留档,必须本人大拇指按印!
”“老板说了,你这工伤赔偿已经多给了,按规矩走流程才能发钱。
”我掏出当年的工伤鉴定书,上面明明白白写着【手指离断伤,属工伤七级】。
她一把夺过鉴定书:“拿这个干嘛?你还想告到劳动局?
”平时总嘴上关心我的副总陆峥赶来,不由分说扇我一巴掌:“你个泼妇,竟敢为难小姑娘!
”“厂里养了你十年,现在让你走个流程都不配合,是不是想讹钱?!
”我愤怒大喊:“你们这是故意刁难!”他嗤笑一声:“这十年谁养你?谁给你发工资?
”“你这种残缺人,厂里没辞退你就不错了,还敢闹事?“有本事你去告!看谁耗得起!
”......我想扇回去,双手却无能为力,只能用小拇指点点他,
怒道:“到底是工厂养我,还是我养工厂?”“我虽然就剩三个指头,
但调试机床的能力比谁都强。”“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们的心思,
不就是看现在年轻人不愿做这苦差事,就想用赔偿金把我困死在这吗!
”陆峥脸上闪过想法被戳穿的心虚。他用力甩开我指甲盖磨损大半的手指,
疼痛让我瞬间皱眉。“还敢拿小拇指挑衅我?”“你断手指是自己操作不当,
厂里没让你赔机器损耗就算仁至义尽了!”“我再重申一遍,没有手印,你一分钱别想拿到!
”当初因为机器突发状况,我十根手指一次性断了七根。是跟我同乡的厂长连夜送我去医院,
垫了全部医药费。后来我想回家休养,他又红着眼求我留下,说车间离不了我这样的老技工。
我念着这份恩情才同意在这做满十年。结果今时今日,我的工伤竟成了他们欺辱我的工具!
如今厂长去国外出差,我儿子程恒又在小单位忙得脚不沾地。指望别人都是空谈,
能救我的只有我自己!这时,张瑶又跟着煽风点火,
涂着大红指甲的手在我面前晃悠:“宋大姐,你也别那么着急上火。
”“人的身体都是能再长的嘛,你可以等你的大拇指长出来了再来印嘛~”“一把老骨头了,
为了这点钱在办公室撒泼,老脸都不要了?”我胸口里的火气直往上冲,
忍不住骂了一声:“这种畜生不如的话你们也敢说!”话落,
我用指节勾起套在手机上的挂绳,把屏幕亮出来对着他们。界面的红色按钮还在跳动,
清晰显示已经录制了八分二十三秒。“我倒要看看,你们敢不敢把这话说给劳动局听!
敢不敢让记者来评评理!”见此,两人脸色瞬间一变。陆峥率先反应过来,
伸手就想抢我的手机。我早有防备,猛地低头把手机死死咬在嘴里。他折腾了半天没抢到,
这才思索片刻跟张瑶低声道:“算了,不跟这种低贱的人浪费时间。
”“你今天就给她办手续,把工资和赔偿金都结了,让她赶紧滚蛋!”签完字,
我没再多说一个字,转身走出了那间让我恶心的办公室。以为事情就此了结,
我回到了工厂宿舍。刚坐下没一会儿,手机就收到程恒每月准时的转账信息。
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儿子一直都惦着我,但我心疼他在职场拼搏不容易,从未收过他的钱。
每年见那几面我也都是戴着手套,没让他发现我早已残疾的事情。坐在床边,
我用小拇指算了算。按厂里的规矩,拿到手的赔偿加上这十年的工龄补贴,
足够我在老家买个小房子,安安稳稳过后半辈子了。等到晚上,宿舍里鼾声四起,
我的手机才传来到账的提示音。我用小拇指激动点开,看清金额的瞬间,
手机“啪嗒”一声滑落在地。旁边立刻传来不耐烦的叫喊声:“吵什么!
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啊!”我捡起手机,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,
好一会才看清上面写着:到账10元。10元工伤赔偿!比我预期的数目起码少了五个零!
我气血上涌,眼前阵阵发黑,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。我跑出门给那俩恶人连番打电话。
要么是忙音,要么接通了立刻被挂断。宿舍楼下,寒风吹得我老骨头发疼,
我却一点睡意都没有。天刚蒙亮,我又跑去蹲他们的办公室。
直到中午才看到陆峥和张瑶开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回到厂里。
我还记得陆峥前年刚来的时候还是个骑着电驴的黄毛小子。
正常领工资怎么可能短短两年就阔绰成这样!我冲上前一把抓住车门把手,怒骂道:“**,
是不是你吞了我的赔偿款!”男人慢慢降下车窗,脸上带着讥讽的笑,
像是早就知道有这一出。下一秒,他猛地推开车门,不设防的力量把我掀翻在地。这时,
又走来四五个腆着肚腩的保安,纷纷不怀好意地看着我。“谁稀罕你那点破钱?
”陆峥用皮鞋踢了踢我胳膊,嫌弃道:“七根手指给10块钱,我们还给你凑整了,
够良心了吧?”“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我们厂里的人了,收拾好你的破烂,赶快给我滚出去!
”我从地上爬起来,啐了一口:“真是山中无老虎,猴子称霸王!”“你等着!
我现在就给厂长打电话,我要举报你以权谋私,残害我们这些老工人!”话落,我翻出手机。
陆峥挑挑眉,没有丝毫要拦住我的意思。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,厂长的声音从话筒传来,
还带着几分兴高采烈。“宋佳啊,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?”“我正忙着在南极喂企鹅呢。
”他之前说去谈业务,怎么谈到南极去了?按下心中的不解,我强压怒火,
两三句说明白了赔偿被私吞的事情。电话那头却突然没了声音,只剩下呼呼的风声。
我“喂”了好几次,才听到厂长断断续续的声音:“我这信号不好啊,厂里的事你,
你都听陆总的安排啊,他办事我放心。”“可是厂长,
那笔赔款是我们早就说好的——”还未说完,电话就被匆匆挂断。此时张瑶再也忍不住,
靠在陆峥身边放肆大笑起来。“宋姐,你还真是不懂规矩。
”“你不知道厂里的每一笔支出都需要经过厂长同意才能打下来吗?”“没有他点头,
陆总能动得了你的钱?”陆峥也跟着冷笑。“连是谁拿了你的钱都没搞懂,还敢跑来闹事。
”“蠢货一个!”我的心一下子坠入深渊,浑身冰凉。没想到我一直信任的同乡厂长,
竟然和他们是一伙的!我勤勤恳恳在厂里干了十年,断了七根手指换来的工伤赔偿,
在他们眼里竟然只是一笔可以随意瓜分的肥肉!愣神间,陆峥一把抢过我未熄屏的手机,
立刻将昨晚的录音删掉,还清空了回收站。“你——”我气得浑身发抖,想去抢回来,
却被他轻易推倒在地。陆峥脸上的得意更甚。“还想告我?省点力气吧!”“实话告诉你,
我在上头有的是人,就你这样没凭没据的,连人家的大门都进不去!”“一个个愣着干什么?
还不把她给我赶走!”保安们立刻应了一声,绕过我就往宿舍区走去。
“你们不准动我的东西!”他们不理我的阻拦,直接闯进我宿舍,
从窗口将我的衣物、被子全部扔出去。我从原本的愤怒到后来的恳求,
趴在地上死死抱住一个保安的腿:“别扔了!别扔了!我自己走行吧!”“你们放过我,
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卷铺盖走!”但没人听我的,他们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,
越扔越起劲。厂里头不少工人跑出来看热闹,指指点点的,却没人上前帮我说句话。这时,
一个保安故意举着我的一条**在众人面前晃了晃。他脸上满是猥琐的笑。“我好奇得很啊,
宋大姐,你就剩三个手指,平时怎么穿的**啊?”此话一出,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爆笑。
我气得浑身发抖,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,却被上前的陆峥一脚踩住我的手。
他的皮鞋踩在我断指的伤口上,疼得我几乎要晕过去。他却还不解气,来回碾了碾,
像是在踩什么垃圾。我大声痛叫起来,他却更加用力。“我要是你,
就把剩下的三根手指都砍断,这样才不影响美观嘛,省得看着让人恶心。”“再说了,
你这情况多适合开直播卖惨啊,说不定比你在这闹半天要个十块钱来钱更快!
”张瑶在一旁拍手叫好。“这还真是个不错的建议!”“车间里的机床现在正好空着,
要不现在就去那边,帮她除了心头大患?”“宋姐,到时候你成了网红赚大钱了,
可别忘了咱们这几个老同事啊!”我顿时更慌了。那些保安真的听他们的指令围上来,
架起我的胳膊就往车间拖。我拼命挣扎,用仅剩的三根手指去挠、去抓,
却根本撼动不了那些肥头大耳的男人。绝望之下,我瞬间想到了程恒。
他要是知道我连最后三根手指都没了,彻底成了一个废人,
该有多难受啊......我的挣扎在他们眼里就像个拙劣的笑话,
甚至还有人趁机在我腰上摸了一把。他们把我拖到车间里,冰冷的机床就摆在眼前。
一个保安摁住我的肩膀,另一个强行把我的手往机床的齿轮上按。我闭紧眼睛,
绝望地等待着剧痛的降临。就在这时,车间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。“陆总,不好了!
劳动局的人来临时查岗了,已经到办公楼了!”陆峥一愣,刚要喊他们停手,
就见一群穿着制服的人簇拥着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进来。当那男子看清被按在机床前的我时,
严肃的脸上顿时出现裂纹。他快步冲过来,难以置信。“妈,你怎么在这?!”我抬起头,
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。居然是程恒!他身后的秘书反应最快,
立刻冲那些保安和陆峥怒吼道:“你们疯了!敢这样对我们局长的母亲!”什么!
程恒居然是劳动局局长!我愣在原地,迟迟未反应过来。其他人更是被吓得不敢动作。
刚才那些架着我的保安手瞬间一松,我差点瘫在地上。陆峥先反应过来。
他踉跄着往前挪了两步,难以置信确认:“程......程局长,您确定这是您母亲?
”他的目光在我和程恒之间来回扫动,像是想从我们脸上找出一点“认错人”的证据。
程恒不语,直接跳过他,快步上前推开围着我的人。他蹲下身,
指尖触到我粗糙变形的手指时,猛地一顿。平日在外雷厉风行的男人,眼眶瞬间通红,
滚烫的泪珠在里面疯狂打转。看着他这副模样,我心里又酸又暖,
第一反应是抬手去擦他的眼角,却忘了自己的手根本使不上劲。“恒儿,妈没事,
这就是个意外。”“还好你来了,你别哭,妈真的没受什么伤。”陆峥见状,
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。他立刻跑过来,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:“对对对!
宋老师您说得太对了!”“宋老师可是我们厂最厉害的机床师傅,
我们这是特意请她传授技艺呢!”他一边说,一边偷偷给张瑶使眼色。
张瑶颤着声音跟着附和:“是的是的,宋老师说想退休离开厂子了,
我们舍不得这么好的技术流失,就让她传点经验。”“难怪宋老师着急退休呢,
原来是有个这么优秀的儿子啊,真是太有福气了!哈哈哈!
”她的干笑在寂静的车间里格外刺耳,没有一个人回应她。所有人都低着头,
偷偷用余光观察程恒的脸色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我刚要开口打消他的担忧,
就听他努力稳住声音,一字一句地对身后的人下令。“小王,
你立刻带人全面检查这家机床厂的安全生产记录、员工劳动合同还有工伤赔偿台账,
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!”“小张,马上联系市医院的专家过来,好好给我妈做个体检。
”“重点检查她的手,还有这些年在厂里有没有落下其他病根!”他的声音不大,
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。手下人立刻应下。儿子这几句藏不住关心的话,
让我这些年努力伪装的坚强瞬间崩塌。和他对视一瞬,
我所有的委屈、愤怒和无助都涌了上来,终究还是落下了两行眼泪。见我哭了,
程恒再也绷不住。他伸手轻轻抱住我,声音哽咽:“妈,对不起,是我来晚了,
让你受委屈了。”陆峥他们根本来不及应付我们这边的情绪。他一听要查工厂的台账,
脸都绿了,立刻紧跟查账的队伍。张瑶还想凑近说点什么补救一下,
就看程恒的人又在问:“你们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保安?”“是闲散人员还是保安,说清楚。
”她一慌,只好留下来继续扯谎。程恒没管这些。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我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