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我叫陈默,重案组警员。桌上的报告已经堆了半米高,
每一份都代表着一个破碎的家庭和一串待解的谜题。电话响起时,
我正盯着一张尸体的照片出神。那是一个溺死的男人,肺部却没有积水。
电话是法医老张打来的,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怪异。“陈默,你最好亲自来一趟。
”“城东的‘天誉一品’,顶层A座。”“这里有个……东西,
我不知道该怎么在电话里形容。”天誉一品是本市最昂贵的住宅区。能住在那里的,
非富即贵。我抓起外套,和搭档小王立刻驱车前往。没有警戒线,没有惊慌失措的邻居,
甚至没有保安的阻拦。一切都安静得过分。报案人是受害者的私人助理,
一个穿着精致西装的年轻人,此刻他正脸色惨白地站在门口,看见我们,像是看见了救星。
“警察同志,你们可来了。”“李总他……他……”“他怎么了?”我问。“他说不清楚。
”老张从屋里走出来,对我摇了摇头,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困惑表情。“你得自己进去看。
”我踏入玄关。这套顶层公寓的装修极尽奢华,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夜景,灯火如织。
昂贵的地毯,品味不俗的艺术品,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木质香薰。一切都井然有序,
不像犯罪现场。然后我看见了他。李伟,本市的科技新贵,一家上市公司的CEO。
他就坐在客厅中央那张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上。他没有死,没有受伤,
甚至连衣服都一丝不苟。他就那么坐着,眼睛睁得很大,瞳孔却没有任何焦距。“李总?
”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。他没有任何反应。小王走上前,在他眼前挥了挥手。
李伟的眼皮甚至没有眨一下。老张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。“没有外伤,没有中毒迹象,
各项生命体征平稳。”“但是,他没有了。”“你知道我的意思吗?”“他的意识,
他的灵魂,或者随便你怎么称呼那玩意儿,不见了。”我蹲下身,直视着李伟的眼睛。
那是一双彻底空洞的眼睛,没有情绪,没有思想,甚至没有生物本能的恐惧或好奇。
我活了三十多年,见过各种各样的死人,见过惊恐的、愤怒的、绝望的眼神。
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,一种纯粹的、绝对的“无”。“我们试过和他交流,用光照他的眼睛,
用针刺他的皮肤。”“他有生理反应,会流泪,会缩手,但仅此而已。”“他不会说话,
不会自己吃饭,不会自己上厕所。”“给他食物,他会咀嚼和吞咽,
但你必须把食物放进他嘴里。”“他成了一个……纯粹的生物体,
一个需要外部指令才能维持基本生存的人形植物。”老张补充道。小王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这……这是什么情况?突发性痴呆?植物人?”“不是。”老张断然否定,
“他的脑部扫描结果完美无瑕,没有任何病变或损伤。从医学上讲,他是个完全健康的人。
”“但他就是‘空’了。”我的目光开始扫视整个房间。这里太干净了,干净得不正常。
没有打斗痕迹,没有挣扎迹象,门窗完好无损。就好像那个“凶手”只是走了进来,
从李伟的身体里取走了某种东西,然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。“有什么异常发现吗?
”“只有一个。”老张指向了落地窗。窗台上,一个盆栽旁边,
长着一株小小的、奇异的蘑菇。它通体呈现出一种幽蓝色,表面覆盖着一层磷光,
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微弱的光芒。它的形状很奇特,菌盖上有着复杂而对称的纹路。
“这是什么?”我伸手想去触摸。“别碰!”老张立刻阻止了我,
“我们发现它的时候就是这样。技术队的同事试着用镊子取样,结果刚一碰到,
它就立刻化成了一堆灰白色的粉末,风一吹就散了。
”一株触碰后就会化为灰烬的幽蓝色蘑菇。一个意识被完全抽空的活人。
这两件事被并置在同一个空间里,形成了一种无法言说的诡异。......接下来的几天,
整个警局都陷入了困境。我们查了李伟所有的社会关系,他的敌人,他的情人,
他的商业对手。没有一条线索能解释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。他被送进了最好的医院,
全世界的脑科专家前来会诊,最终都只能摇头离开。
他们给他的状态起了一个新的名字:“完全意识剥夺综合征”。媒体的报道铺天盖地,
称之为“本世纪最大的医学谜案”。而市民们则给那个看不见的凶手起了一个更直观的名字。
“盗忆者”!一周后,第二个受害者出现了。死者是一位享誉国际的小提琴家,名叫赵媛。
她是在自己的工作室里被发现的。和李伟一样,她活着,健康,但“空”了。
她静静地坐在钢琴前,双手放在琴键上,仿佛准备演奏,但她的眼神和李伟一模一样,空洞,
死寂。而在她的工作室窗台上,同样的位置,我们发现了第二株幽蓝色的蘑菇。这一次,
我们早有准备,用一个玻璃罩将它罩住。可就在玻璃罩落下的那一刻,
它依然毫无征兆地、瞬间化为了一捧飞灰。恐慌开始在城市里蔓延。人们害怕的不是死亡,
而是一种比死亡更彻底的终结。变成一具会呼吸、会心跳,
却没有思想、没有记忆、没有过去的躯壳。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,
一遍又一遍地翻看两个受害者的资料。李伟,科技公司的CEO,
以其精准的商业判断和冷酷的手段闻名。赵媛,小提琴家,
以其充满**和感染力的演奏而著称。这两个人,一个代表着极致的理性,
一个代表着极致的感性。他们的人生轨迹毫无交集,
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在各自的领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。盗走他们的意识,凶手图什么?
我盯着墙上的白板,上面贴着两人的照片和那株蓝色蘑菇的素描画。我的头开始痛起来,
一种熟悉的、尖锐的刺痛。五年前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入我的脑海。刺耳的刹车声。
破碎的玻璃。妻子苍白的脸。还有……还有我们关上家门前的那场争吵。
我记不清我们为什么争吵,只记得她当时失望的眼神。这个记忆的空洞,
像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,在我脑子里盘踞了五年。每当我试图去回想,
剧烈的头痛就会阻止我。医生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导致的记忆缺失。我用力揉着太阳穴,
试图把那些画面甩出去。这两个案子,这种“空白”的状态,以一种我不理解的方式,
触动了我内心最深处的恐惧。小王推门进来,打断了我,他的脸色很难看。“陈哥,
我们查到一个线索。”“赵媛的一个邻居说,案发前一天,他看到一个男人去拜访过赵媛。
那个男人自称是‘神经学顾问’。”“名字?”“他登记的名字是林艾伦。
”小王递给我一张纸,“我们查了这个名字,履历很惊人。三十岁就拿到了双博士学位,
曾经是国内最顶尖的神经科学研究员。”“但是,
他在六年前因为提出了一些……过于激进的理论,被他所在的研究所开除了。之后,
他就人间蒸发了。”“激进的理论?”“是的。”小王咽了口唾沫,表情古怪,“他认为,
人类的记忆,乃至整个意识,并非储存在大脑的神经元里,
而是一种可以被提取、被转移、甚至被消除的独立能量场。”“他声称,他找到了介质,
一种特殊的菌类,可以作为这个能量场的‘接收器’和‘编辑器’。”我的心脏猛地一沉。
菌类。我看着白板上那株蓝色蘑菇的素描画。一股寒气从我的脊椎升起。
“他被开除后去了哪里?”“不知道。档案上说他彻底消失了。
”“我们正在查他的银行账户和出入境记录,但六年了,恐怕很难有什么发现。”我站起身,
穿上外套,“他被学术界驱逐,他的理论被视作疯话。
但他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继续着他的研究。找到他以前的实验室,我要把那里翻个底朝天。
”2林艾伦曾经的实验室位于城市边缘的一个废弃工业区。研究所开除他之后,
这里就被查封了。六年过去,铁门上已经锈迹斑斑。我们费了很大劲才打开它。
一股混杂着福尔马林和霉菌的气味扑面而来。实验室里一片狼藉,桌椅倾倒,
玻璃器皿碎了一地。看得出来,当年他走得非常匆忙,或者说,是被粗暴地赶走的。
“分头找,任何纸质文件、硬盘、实验笔记都不要放过。”我对小王和几个技术员说。
这个实验室像一个疯子科学家的巢穴。墙上挂着复杂的人脑结构图,
但上面用红笔画满了各种奇怪的符号和能量流向图。地上散落着一些培养皿,
里面残留着早已干涸的菌类培养基。
我在一个被推倒的文件柜下发现了一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。它被塞在最里面的角落,
显然是林艾伦刻意藏起来的。我翻开笔记本,里面的字迹潦草而疯狂。“他们不懂,
那些蠢货!他们只相信手术刀和电极。他们把意识看作是大脑活动的副产品,
就像机器运转产生的热量。他们错了!意识是独立的,是高维度的存在,
大脑只是一个劣质的接收器!而我,我找到了天线!”“编号真菌,
它对特定的神经电信号有反应。它能‘读取’,但还不够稳定。
提取过程会产生巨大的能量泄露,对宿主造成不可逆的损伤……”“突破!我成功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