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阳光透过没挂窗帘的落地窗,在新家的木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。
空气中弥漫着新家具的木料清香和油漆的淡淡味道。我和孟瑶,结婚一年,
终于用我们两个人的积蓄,加上我父母毕生的支持,付了这套房子的首付。今天,
是岳母王丽华第一次登门,美其名曰“帮忙收拾,暖暖房”,实际上,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,
我就知道,这是一场对我的全面审判。“小林啊,你们这地段不错,就是户型小了点,
将来有孩子可不够住。”她穿着一双崭新的拖鞋,却像是巡视领地的女王,双手背在身后,
眉头微蹙。我正吭哧吭哧地把一个大纸箱往书房搬,闻言笑了笑:“妈,我们俩住足够了。
以后的事,以后再说。”孟瑶赶紧过来打圆场,挽住她妈的胳膊:“妈,
这可是我们自己挑的,我和林辰都喜欢。你快坐下歇歇,喝口水。
”王丽华不着痕迹地抽回手,指着我脚边的箱子:“这什么呀?这么沉,里面装的砖头?
”我放下箱子,擦了擦额头的汗,解释道:“这是我的一些旧东西,从老家带过来的。
”“旧东西?”王丽华的音调瞬间拔高了八度,像是听到了什么脏东西,“新房入住,
最忌讳的就是带旧东西,晦气!你懂不懂规矩?特别是你老家那种小地方出来的,
身上的穷酸气最容易带进新家,影响风水和运势!”她的声音尖锐而刻薄,
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细小的针,扎在我的自尊上。我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不快。
今天是好日子,我不想吵架。“妈,这箱子里的东西对我很重要。
”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。孟瑶也拉了拉她妈的衣袖,小声说:“妈,你少说两句,
林辰有分寸的。”“他有什么分寸?”王丽华的火力立刻转移到孟瑶身上,
“你就是被他灌了迷魂汤!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?找个本地的,家里有房有车的,你偏不听,
非要找这么个外地来的凤凰男!现在好了,买个破房子还要你跟着一起还贷,
他家给了几个钱啊?够我们家瑶瑶买个包吗?”这话一出,客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。
我父母是小县城的工薪阶层,他们拿出了毕生积蓄三十万给我,几乎是掏空了家底。这件事,
孟瑶是知道的。而王丽华口中那个“包”,指的是她去年生日时,
孟瑶的某个富二代追求者送的,价值二十八万。我捏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。
孟瑶的脸色也白了,她急得快哭了:“妈!你胡说什么呢!林辰对我很好!
这房子是他家出了大头的!”“大头?三十万叫大头?”王丽华嗤笑一声,
那笑声里充满了轻蔑和鄙夷,“瑶瑶,你真是太天真了。三十万,在这城市里,
连个厕所都买不到!说白了,他就是空手套白狼,娶了我们家这么好的女儿,
还白得半套房子!”我感觉一股血气直冲头顶。我死死咬着牙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。
我看着孟瑶,希望她能站出来,真正地为我说句话,为我的家庭,为我们的婚姻辩护。然而,
她只是拉着王丽华的胳膊,带着哭腔哀求:“妈,你别说了,求求你了,
邻居会听到的……”她担心的,是邻居听到。而不是我的心,会不会被这些恶毒的话语刺穿。
我的心,一点点地往下沉。王丽华见女儿哭了,气焰反倒更盛了,
她觉得是我的存在才让她女儿受了委屈。她一脚踢在我身边的纸箱上,
发出“砰”的一声闷响。“一箱子破烂,看着就来气!赶紧给我扔了!新家就要有新气象,
把这些穷酸的玩意儿都给我清理干净!”那一脚,仿佛不是踢在箱子上,
而是狠狠地踹在了我的心口。我猛地抬起头,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
死死地盯着她:“你再动一下试试?”我的声音不大,但冰冷刺骨。
王丽华被我的眼神吓得一哆嗦,但随即恼羞成怒:“怎么?我说错了?你还敢跟我横?
反了你了!孟瑶,你看看,这就是你找的好男人!还没怎么样呢,就敢对我大呼小叫了!
”孟瑶夹在中间,左右为难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:“林辰,你别这样,她是我妈……妈,
你也别说了,算我求你了……”“算了?”王丽华一把甩开孟瑶,“我今天非要看看,
这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宝贝疙瘩,值得他这么护着!”说着,她竟然蹲下身,
粗暴地撕开了纸箱的封条。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冲过去想要阻止:“别动!”但已经晚了。
箱子被打开,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。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,几本泛黄的旧书,
还有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,静静地躺在最上面。王丽华鄙夷地“切”了一声,
伸手就去抓那个红布包。“住手!”我厉声喝道。我的声音太大,震得客厅里嗡嗡作响。
王丽华的手僵在半空中,孟瑶也吓得不敢哭了。我一步步走过去,小心翼翼地,
像是对待一件绝世珍宝,将那个红布包捧了起来。我轻轻地,一层层地揭开包裹的红布。
里面,是一个色泽暗沉、布满岁月痕迹的紫檀木盒子。二这盒子不大,长约三十厘米,
宽约二十厘米,没有繁复的雕花,只有四角包着些许发黑的铜片,样式古朴到了极致。
盒子的表面,甚至还有几道浅浅的划痕,一看就是个老物件。王丽华的眼神从最初的期待,
瞬间变成了**裸的鄙夷和失望。“我还以为什么好东西呢。”她撇了撇嘴,语气尖酸刻薄,
“搞了半天,就是一个破木头盒子!这玩意儿,扔到旧货市场都没人要吧?小林,
不是我说你,你家里要是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,也别拿这种破烂来充门面啊,
传出去让人笑话。”我没有理会她,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盒子上温润的纹理。我的动作,
轻柔得像是在触摸情人的肌肤。孟瑶走了过来,试探性地问:“林辰,这里面是什么啊?
看你这么紧张。”我抬起头,看着她,目光里带着一丝恳求的温度:“孟瑶,
这是我家的传家宝。”我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。“传家宝?
”王丽华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,夸张地大笑起来,“就这个破盒子?
你们家是没见过宝贝吗?传家宝不都是金银玉器、古董字画?你们家倒好,
传一个烂木头盒子!哈哈哈哈,真是笑死我了!”我没有笑,只是平静地看着她,
一字一句地解释道:“这个盒子,是我太爷爷传给我爷爷,我爷爷再传给我爸爸,
我爸在我来这座城市打拼的时候,亲手交给我的。它本身或许不值钱,但它对我林家来说,
意义非凡。”我顿了顿,打开了盒子的铜扣。“吱呀”一声轻响,
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气混合着旧时光的味道弥漫开来。盒子的内里铺着一层暗红色的丝绒,
已经有些磨损了。里面,没有王丽华想象中的金银珠宝,只静静地躺着三样东西。
一枚锈迹斑斑的军功章,一本封面已经磨损得看不清字迹的日记本,
还有一张边缘泛黄的黑白照片。我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枚军功章,托在掌心。“我太爷爷,
是军人,参加过抗战。这是他用命换来的军功章,上面还有弹片划过的痕迹。”然后,
我又拿起那本日记本。“我奶奶,不识字,嫁给我爷爷后,爷爷教她写的第一个字,
就是自己的名字。这本日记,是她记录的,从和我爷爷相识到我爷爷去世,
一辈子的点点滴滴。里面有他们年轻时的情话,有粮食短缺时的忧愁,
有我父亲出生时的喜悦。”最后,我的目光落在那张黑白照片上。照片上,
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年轻女人,眉眼温婉,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。
我的声音哽咽了:“这是我妈……抱着小时候的我。我妈在我十岁那年就去世了,
这是她留给我唯一的东西。我爸说,想妈妈的时候,就看看照片,摸摸这个盒子,
因为妈妈生前最喜欢这个盒子,她说上面有爷爷奶奶的味道,有家的味道。
”我说这些话的时候,眼睛一直看着盒子里的东西,没看任何人。
这些是我心底最柔软、最珍贵的秘密,是我在这个冰冷城市里打拼时,所有力量的源泉。
今天,我把它们剖开来,展示在她们母女面前,是希望她们能明白,这个盒子对我来说,
意味着什么。它不是一个“破木头盒子”,它是我的根,是我的历史,
是我林家三代人血脉和情感的传承。客厅里一片寂静。我能感觉到孟瑶的呼吸有些急促,
她可能被触动了。我抬起头,满怀期待地看向她。我希望她能走过来,抱抱我,告诉我她懂。
然而,她只是站在原地,嘴唇动了动,却什么都没说出来。打破沉默的,
依然是王丽华那把尖刀一样的声音。“说来说去,不就是一堆不值钱的破烂吗?
”她的语气里,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,反而充满了变本加厉的轻蔑和不耐烦,
“我还以为多金贵呢!一枚破勋章,一本烂本子,一张旧照片!这些东西能当饭吃?
能换钱花?林辰,你一个大男人,能不能现实一点?抱着这些没用的东西有什么用?
纯属占地方!”我猛地合上盒子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脆响。我抬起眼,
目光冷得像冰:“在你眼里,什么东西才不叫破烂?钱吗?”“不然呢?
”王丽华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,“现在这个社会,没钱你寸步难行!感情?回忆?
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有什么用!我女儿跟着你,是想过好日子的,不是来跟你一起忆苦思甜,
守着一堆破烂过穷日子的!”“妈!”孟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,但她的声音软弱无力,
“你怎么能这么说……”“我怎么就不能这么说?我说的是事实!”王丽...华打断她,
指着我手里的盒子,对孟瑶说,“瑶瑶,你看着,这种男人最没出息!一辈子就活在过去里!
我告诉你,今天这个家,有这些晦气的东西,就没我!你自己选!”这是一种**裸的逼迫。
我看着孟瑶,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。这是我们的家,我希望她能维护它,
维护我。孟瑶的脸上写满了纠结和痛苦,她看看盛气凌人的母亲,又看看脸色铁青的我,
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她最终,还是走向了她的母亲。她拉着王丽华的胳膊,
低声下气地劝道:“妈,你别生气,我跟林辰说,让他把东西收好,收到我们看不到的地方,
行不行?”“收好?往哪儿收?这个家里,里里外外都是我女儿花钱置办的,
凭什么要放他家的垃圾?”王丽华根本不领情。
“那……那你想怎么样嘛……”孟瑶的声音带着哭腔,充满了无助。我看着她,心如死灰。
她不是在解决问题,她是在向她的母亲乞求一个解决方案。在她心里,
这件事的对错已经不重要了,重要的是如何让她母亲消气。而我,和我的传家宝,
就是那个可以被牺牲掉的代价。王丽华见女儿服软,气焰更加嚣张。她指着我,
用命令的口吻说:“林辰,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。一,你自己把这箱子破烂,
连同这个破盒子,立刻、马上,给我扔到楼下垃圾桶里去!二,我帮你扔!”我的心跳,
在那一瞬间,仿佛停止了。我看着她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,
又看了看旁边束手无策、只会流泪的孟瑶。我突然笑了。是一种从胸腔深处涌出的,
带着无尽悲凉和嘲讽的笑。“你笑什么?”王丽华被我笑得有些发毛。我没有回答她,
只是把手里的紫檀木盒子,轻轻地放回了那个敞开的纸箱里,然后用旧衣服把它盖好。
我站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灰尘,平静地看着王丽...华,说:“你没有资格碰我的东西。
更没有资格,替我做选择。”“你!”王丽华气得脸色发紫,“好!好!真是翅膀硬了!
你以为我不敢?”她说着,突然一个箭步冲上来,趁我完全没有防备,一把抱起了那个纸箱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