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顾言洲,这是我第99次问你。”
苏晚的声音很轻,却像一根针,精准地刺破了房间里虚假的温情。
“我们什么时候,能见见家长?”
对面的男人从文件中抬起头,眉头拧成一个川字。
“苏晚,你又在闹什么?”
“我没有闹。”
三年了。
整整三年,九十九次。
原来一个人的耐心,真的会被耗尽。
苏晚看着顾言洲。
他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,手腕上是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,就连看的这份文件,似乎都关系着上千万的流水。
他英俊,多金,对外人来说,是天之骄子,是完美的男友人选。
可只有苏晚知道,这三年,她过得像个见不得光的影子。
“我下周要出差,项目很关键。”顾言洲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,好像苏晚的提问是什么无理取闹。
“回来再说,好吗?”
又是这句话。
回来再说。
下次一定。
苏晚听了九十八次,这是第九十九次。
她的心,在这一刻,彻底冷了下去。
“顾言洲。”
她站起身,平静地看着他。
“我们分手吧。”
顾言洲愣住了。
他似乎没听清,又或者是不敢相信。
他放下文件,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,扯了扯领带,露出一抹嘲讽的笑。
“分手?苏晚,你用这招威胁我多少次了?”
“我不是威胁你。”
苏晚的眼神里,没有了往日的爱慕和依赖,只剩下一种死寂的平静。
“我是通知你。”
顾言洲的脸色终于变了。
他站了起来,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压迫感。
“就因为这点小事?就因为我没空带你见父母?”
“是小事吗?”苏晚反问,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,“三年了,顾言洲,我连你家住哪里,你父母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!我像个贼一样,活在你的世界之外!”
“我每次问你,你都说忙,说时机不成熟!”
“到底要什么样的时机才算成熟?等到我人老珠黄,还是等到你玩腻了,直接把我甩了?”
这些积压了三年的委屈,在这一刻彻底爆发。
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。
顾言洲看到她的眼泪,表情有一瞬间的软化,但很快又被烦躁取代。
他最讨厌女人哭。
“我不是说了吗,我家情况比较复杂。”他试图解释,但话语依旧苍白无力。
“我需要时间处理,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理解我一下?”
“理解?”苏晚笑了,笑得比哭还难看,“我理解了你三年,换来了什么?换来了你的遮遮掩掩,换来了你的理所当然!”
她不想再听这些借口。
她转身走向卧室,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。
其实东西不多。
她住在这里,却像个随时会离开的租客。
顾言洲跟着她,看到她真的在收拾东西,终于慌了。
他抓住她的手腕。
“苏晚!你别闹了!把东西放下!”
他的力气很大,捏得苏晚手腕生疼。
“放手!”苏晚用力挣扎。
“我不放!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试试!”顾言洲的语气里带上了威胁。
他习惯了掌控一切。
也习惯了苏晚的顺从。
他以为,这次也一样。
只要他强硬一点,苏晚就会像过去无数次那样,哭过之后,自己找台阶下。
可他错了。
苏晚抬起头,用另一只手,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。
“啪!”
清脆的响声在偌大的客厅里回荡。
顾言洲被打懵了。
他捂着脸,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女人。
苏晚的手在抖。
打人的手,比被打的脸还要疼。
但她的心,却strangely有了一丝快意。
“顾言洲,你听清楚。”
“是我不要你了。”
她甩开他的手,拉着行李箱,没有丝毫留恋地走向门口。
顾言洲还愣在原地。
脸颊上**辣的疼,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。
他看着那个决绝的背影,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起。
“苏晚!你走了就别回来!”
“你以为你是谁?离开我,你什么都不是!”
他对着她的背影怒吼。
苏晚的脚步顿了一下。
但仅仅是顿了一下。
她没有回头。
她打开门,走了出去。
“砰!”
沉重的关门声,像一把巨锤,狠狠砸在顾言z洲的心上。
他烦躁地一脚踹在茶几上。
昂贵的玻璃茶几发出一声巨响,上面的东西散落一地。
走了?
她竟然真的走了?
就为了见家长这种破事?
顾言洲觉得可笑又愤怒。
他拿出手机,想打电话质问她,但按到拨号键时,又停住了。
不行。
不能先低头。
他顾言洲什么时候对女人低过头?
她闹脾气而已,过两天,没钱了,受了委屈,自然会哭着回来求他。
他笃定地想着。
他重新坐回沙发,试图继续看文件,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。
脑子里全是苏晚最后那个眼神。
平静,冷漠,像在看一个陌生人。
心,莫名地有些发慌。
他烦躁地扔开文件,拿起手机,点开了一个置顶的聊天框。
对方很快回复了。
【阿洲,事情办完了吗?妈妈说下周让我们两家人一起吃个饭,正式把婚事定下来。】
顾言洲看着屏幕上的字,眼神复杂。
他回复:【知道了。】
放下手机,他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。
空荡荡的房间,第一次让他感觉到了……孤单。
他嗤笑一声。
错觉而已。
一个女人,还能翻了天不成?
他拿起车钥匙,决定出去喝一杯。
而另一边。
苏晚拉着行李箱,站在小区的门口,晚风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。
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栋亮着灯的豪华公寓。
再见了。
我三年的青春。
也再见了,顾言洲。
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,报了闺蜜家的地址。
车子启动,将那片富人区远远甩在身后。
苏晚靠在车窗上,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,心里空落落的。
说不难过是假的。
毕竟是爱了三年的人。
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。
一种挣脱了无形枷锁的轻松。
手机响了。
她以为是顾言洲,拿起来一看,却是闺蜜林妙妙。
“晚晚,你到哪了?我汤都给你煲好了!”
“马上到。”苏晚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。
“你哭了?是不是又跟那个狗男人吵架了?”林妙妙的声调瞬间拔高,“他是不是又不同意带你见家长?我跟你说,这都第几次了!他肯定有鬼!”
“妙妙,”苏晚打断她,“我分手了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
然后爆发出了一声尖叫。
“分得好!这种只谈恋爱不给名分的男人,留着过年吗!你等着,姐们今晚陪你通宵庆祝!渣男滚蛋,美女独美!”
听着闺蜜中气十足的声音,苏晚终于忍不住,笑了出来。
是啊。
天又没塌下来。
离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,应该庆祝才对。
出租车停在了林妙妙家楼下。
苏晚付了钱,拉着行李箱下车。
刚走到楼道口,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。
是一条短信。
来自一个陌生号码。
【苏**,我是顾言洲的母亲,我想和你谈谈。】
苏晚的瞳孔骤然一缩。
顾言洲的……母亲?
她不是一直说,他家里情况复杂,暂时不能见吗?
怎么他的母亲,会突然找到自己?
苏晚的心里,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。
她还没来得及回复,又一条短信进来了。
【明天上午十点,市中心星巴克,我希望你准时到。】
短信的语气,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。
苏晚握着手机,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她有一种预感。
那个她追问了三年,却始终触碰不到的真相,或许,就要揭晓了。
而这个真相,可能会比她想象的,更加残忍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