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炸了。
他说什么?
那个婴儿,是我吗?
这怎么可能!
我出生于1999年,我爷,陈保国,1995年就因为尘肺病没了。他上哪儿抱四岁之前我去的?
“爸,你……你胡说吗?”我的声音都在颤抖。
“我胡说?”陈卫国惨笑一声,那笑声比哭还难听。他靠在柴火垛上,那人看上去老了十岁。“我倒希望是我胡说!”
我妈王素珍在旁边,脸色惨白,姐妹动了,想说什么,最后还是低头,一个劲地抹眼泪。
她的反应,就像一盆冷水,从我头顶浇下来。
我心里的那点幸存,完全没了。
这件事,是真的。
“……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我看着我爸,一个字问道。
“别问了!”他又突然暴躁起来,抓起地上的斧头,指着我,“敢把照片删了!就当没这回事!你还是我陈卫国的儿子!这件事要跟外人说半个字,我打断你的腿!”
说完,他转身就进了屋,“砰”的一声,把门给摔上了。
院子里,左边是我和我妈,还有一地的狼塔。
我妈拉着我的手,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。
“爷爷,你别怪你爸。他……他也是为了这个家。”
“为了这个家?”我甩开她的手,气笑了,“为了这个家,就瞒着我二十多年了?我到底是谁?我不是你们亲生的?”
“你这孩子,说的什么浑话!”我妈急了,“你不是我生的,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?你胳膊上这块疤,不是你小时候淘气,从灶台上摔下来摔倒的吗?你**上那块青色的胎记,不是模仿一一样吗?”
这些都是真的。
我确实是我妈生的。
可那张照片……
“那张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我追问。
我妈看着躲闪,支支吾吾地说:“那……那可能是你爷找人合成的吧……他就盼着抱孙子,自己P着玩儿的……”
这句话说出来,她自己都不信。
九十年代初,别说P图了,我们那小地方,有几台电脑?
“妈!”我解锁了语气,“你跟我说实话!”
“我说的就是实话!”她声音也大了起来,仿佛要掩饰心里的慌乱,“行了!别问了!吃饭了!”
她说完了,就逃一样地回到了厨房。
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,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。
我不是我爸的儿子。
那个婴儿就是我。
我开心我。
这几件事,就像几根钉子,死死地钉在我脑子里。
我把那张修复后的照片,悄悄存到了一起,然后当着我爸的面,把手机里的原图删了。
他检查了好几遍,才把手机还给我。
那顿饭,吃得跟上坟一样。
没人说话。
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,和我爸沉重的,一下一下的叹气声。
吃完饭,我还没等,骑上我的小电驴就回了城里。
一路上,风刮在脸上,有点冷。
我心里更冷了。
我到底是谁?
我的亲生父亲又是谁?
我爷,陈保国,在这件事里,又扮演了角色?
他为什么会让我高兴?
他和我的亲生父亲,又是什么关系?
一个问题,就像一条毒蛇,缠得我喘不过气。
回到我那间三平米的出租屋,我把照片导到电脑上,放大了,翻来覆去地看。
照片的背景,好像是在一个院子里。院子里有棵槐树。
我爷爷怀里的我,睡得很熟。
他把我的姿势混合起来,很小心,也很……僵硬。
那不是爷爷抱孙子时,该有的慈爱和技巧。
大多数是在一个……烫手的山芋。
他的表情,很复杂。
午后,午睡,还有一抹……掩饰不住的恐怖。
他在家乡我。
我的心,仿佛被针扎了一下。
我把照片的像素,调到最高,一点点地看。
突然,我在那个包裹着我的红色襁褓的一个角上,发现了一个东西。
那是一个用金线绣上去的,很小的图案。
如同一朵云,又如同一团火。
图案的旁边,还有一个字。
我认清了很久,才看出来。
那是一个“李”字。
李。
我的父亲姓什么?
我把这个字,这个图案,死死地记在脑子里。
这是我唯一的线索。
我一定决定这件事,查个水落石出。
我不仅想知道我是谁。
我要知道,二十多年前,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为什么我爸,会怕成那样的感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