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5飞机穿越云层时,我望着舷窗外翻涌的云海,突然觉得那些被沈厌占据的八年,
像一场冗长而疲惫的梦。系统在我脑海里打了个哈欠,“云南的天气不错,
你先去大理待着吧,我这边还在走流程。”我“嗯”了一声,没多问。能不能回去,
能不能活下来,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。重要的是,我终于可以停下来,为自己晒晒太阳。
大理的民宿藏在巷子里,推开窗就是青瓦白墙和远处的苍山雪。我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,
听着巷子里传来的叫卖声,第一次有了“活着”的实感。这八年,
我活得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,沈厌的情绪是我的指令,他的生死是我的KPI,
连呼吸都带着任务的枷锁。手机早已换成了新的号码,除了系统,没人能找到我。
直到第七天,系统突然出现,“沈厌在找你。”我正低头剥着青芒果,闻言手顿了顿,
随即继续动作,语气平淡,“与我无关。”系统“哦”了一声,没再说话。在大理待了半月,
我跟着当地人学扎染,去洱海边看日出,晚上就坐在民宿的露台上听老板弹吉他。
日子过得缓慢又松弛,那些被沈厌搅得鸡飞狗跳的过往,像被洱海的风吹淡了,
只剩下模糊的影子。系统偶尔会提一嘴沈厌的消息,我只是听听。沈厌找到大理时,
我正在巷口的老店里学做乳扇沙琪玛。他突然站在门口,逆着光,身形清瘦,
手腕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。我手里的擀面杖顿了顿,老板娘笑着问,“是找这位姑娘吗?
”沈厌没说话,只是盯着我,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,像暴雨前的海面。这半个月,
他大概没少折腾,眼下有浓重的青黑,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,倒比从前多了几分烟火气。
他开口,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“阿宁。”我放下擀面杖,擦了擦手,“有事?
”他语气是惯常的命令,却没了从前的底气,尾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
“跟我回去。”我笑了笑,“沈总,我们已经没关系了。”他突然上前一步,
想抓住我的手腕,看到我下意识后退的动作时,手僵在半空。“谁说没关系,
离婚协议我没签。”他盯着我,眼底那片翻涌的情绪里突然炸开细碎的红,“阿宁,
你就这么不想见我?”我抬眼直视他,声音被巷口的风揉得很轻,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“沈厌,不是不想见,是没必要见了。”他喉结滚了滚,突然低笑起来,
笑声里裹着浓重的疲惫,“没必要?那八年算什么?”我低头看着自己沾了面粉的指尖,
那些被急救包磨出的茧子早就淡了。“以前我总觉得,你只是没被好好爱过,只要我够耐心,
总能把你从泥里拉出来。”“可现在我才明白,有些人宁愿烂在泥里,也不想伸手。
”沈厌的脸瞬间白了,比在医院里失血时还要难看。他踉跄着后退半步,后背撞在门框上,
发出沉闷的响声。阳光穿过他的发梢,在他眼下投出深重的阴影,
像极了八年前天台上那个攥着草稿纸的少年。他的声音突然软下来,带着近乎哀求的委屈,
“你说过,就算全世界都不要我,你也会要我。”我转过身不再看他,“我累了,
不想再要了。”沈厌站在原地,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肩膀微微垮下来。
我听见身后传来他压抑的哽咽声,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,闷得让人心头发紧。
可我没回头。有些伤口,八年前就该结痂的,是我自己一次次伸手去撕,
才让它烂到了骨头里。现在,该让它自己慢慢长了。6沈厌在大理待了三天。这三天里,
他像个无措的影子,总在我视线范围内晃悠。我去洱海边看日出,他就站在不远处的礁石上,
海风掀起他的衣角,他却一动不动。我跟着老板娘学做鲜花饼,他就坐在店外的石阶上,
眼神黏在我身上,连老板娘递过去的热茶都忘了接。他手腕上的纱布换了新的,
却依旧渗着淡淡的红。我知道,那是他故意的。就像过去八年里的每一次,
用伤口来博取我的关注。但我已经学会了视而不见。第三天傍晚,
我坐在民宿的露台上看晚霞,沈厌突然走了过来。他手里捏着个皱巴巴的纸团,
递到我面前时,指尖都在抖。“这个,你还记得吗?”我低头看了眼,是张泛黄的便利贴,
上面是我八年前写的字。“别放弃,总会有人在乎你。”字迹歪歪扭扭,
还洇着当时天台的雨水印。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时,塞给他的。他声音很轻,像怕惊扰了什么。
“那天你走后,我把它藏在课本里,藏了八年。我以为你懂我,阿宁。”我看着那张贴纸,
突然想起八年前那个雨夜。我蹲在天台门口,看着他把这张纸小心翼翼折成方块,
塞进校服口袋。那时我还偷偷松了口气,觉得这是拯救任务的第一个突破口。多可笑!
我把目光从便利贴上移开,“沈厌,你藏着的不是这张纸,是有人肯为你兜底的安全感。
”“你从来没在乎过写这句话的人是谁,你只在乎,只要你往悬崖边站,
总会有人哭着来拉你。”他猛地攥紧了拳头,便利贴被揉得更皱,“不是的!
我…”我转头看他,眼底的红还没褪,下巴上的胡茬却更密了,
“你是在苏清然那里受了委屈,才想起我这里有台阶下吗?”他的脸瞬间血色尽失。
我站起身,拍了拍落在裙摆上的花瓣,“沈厌,苏清然订婚了,你的世界塌了一角,
所以你又来找我补窟窿。”“可我这八年补的窟窿够多了,现在我只想给自己搭个小房子,
晒晒太阳。”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,这次我没躲,只是平静地看着他。他的手很凉,
指尖还在抖,力道却大得像要捏碎我的骨头。“阿宁,我错了。
”7他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,眼底漫上水汽。“我跟苏清然没关系了,
我以后再也不会为她做傻事了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,好不好?”“我们重新开始,
像刚结婚时那样。”我打断他,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,“沈厌,你记性不好,
我帮你记着呢。”“刚结婚时,你半夜抱着苏清然送你的旧钢笔哭。
”“你说那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,让我别碰。”“我们的结婚纪念日,你收到苏清然的消息,
说她和男朋友吵架了,你丢下我做了一下午的蛋糕,去陪了她整夜。
”“你衣柜里永远留着一件和她第一次见面时穿的同款白衬衫,洗得发皱也不肯扔。
”我看着他一点点褪去血色的脸,继续说着。“沈厌,你所谓的重新开始,
不过是想换个方式让我继续当你的救生筏。可我的木头早就被你一次次凿穿,
现在只剩浮渣了。”他突然弯腰,额头抵着我的肩窝,声音闷在布料里,带着滚烫的湿意。
“我真的知道错了。阿宁,我去找苏清然了,可看到她的时候,我满脑子都是你。
”“她问我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,我才发现,原来能让我笑的人早就不是她了。”我抬手,
指尖悬在他发顶,最终还是收了回来。就像小时候握不住的沙,攥得越紧,流失得越快。
这八年,我早就把掌心磨出了血。我轻轻推开他,后退半步拉开距离,“沈厌,你不是爱我,
是怕没人给你收尸。”他僵在原地,眼里的水汽凝住,像结了冰的湖面。那天晚上,
大理下了场大雨。我躺在床上听着雨声,想起系统说的话。它说上级那边松口了,
只要我愿意写一份任务总结,就能申请脱离这个世界。“写吗?”系统打着哈欠问。
我望着窗外被雨水打湿的灯笼,“写吧。”第二天清晨,我把写好的总结发给系统时,
沈厌坐在民宿的门槛上。他浑身湿透,头发滴着水,像只被遗弃的大型犬。看到我出来,
眼睛亮了亮,又迅速暗下去。他声音发哑,“阿宁,我等了你一整夜。
我把苏清然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了。”他掏出手机,屏幕亮着,通话记录和聊天框一片空白。
我没看,“这是你的事。”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,是枚素圈戒指,边角被磨得发亮。
是我们结婚时买的,他戴了没几天就摘了,说款式太普通,配不上他。他指尖捏着戒指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