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播间突然卡顿了。弹幕疯了似的往上涌,密密麻麻盖住了屏幕。“卡了?
”“余笙怀里那个孩子是谁???”“******!长得好像晏沉啊!”“放屁!
我们沉哥单身贵族好吗!这女的谁?蹭热度吧?”我怀里三岁的糯糯正举着刚捏好的泥兔子,
着镜头奶声奶气地介绍:“兔兔…有小尾巴哦……”她完全不知道此刻外面已经天翻地覆。
工作人员冲过来,脸色惨白,手忙脚乱地想关掉摄像头,可直播信号就是切不断。
导演在耳麦里咆哮,声音劈了叉:“快!快切备用线路!余笙!你抱着孩子先离开镜头!
”我下意识把糯糯的小脑袋按进怀里,挡住她的脸。心脏在胸腔里擂鼓,一下下撞得生疼。
完了。我和晏沉那段隐秘到几乎无人知晓的婚姻,还有这个我们唯一的孩子,捂了三年多,
眼看就要在这个破娃综直播里,被无数双眼睛扒得底裤都不剩。“妈妈?
”糯糯在我怀里不安地扭动,小手揪着我的衣领,“兔兔…还没说完……”我喉咙发紧,
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只死死抱着她,想把她藏起来。演播室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,
撞在墙上发出“砰”一声巨响。所有人都吓了一跳,齐刷刷看过去。
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。逆着光,看不太清脸,但那身量,那轮廓,
熟悉得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。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,皮鞋踩在地板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演播室里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,静得可怕,只有他逼近的脚步声。他径直走到我面前,
视线扫过我怀里懵懂的糯糯,然后落在我脸上。那双曾经盛满星星的眼睛,
此刻沉得像结了冰的深潭。“晏…晏老师?”导演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赔着笑,
“您…您怎么亲自过来了?直播出了点小意外,马上处理好……”晏沉没理他,
眼睛一直锁着我。他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。“余笙。”他开口,声音不高,却像淬了冰,
砸在每个人耳朵里,“跟我出来。”直播间的弹幕在这一刻彻底炸锅,
服务器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,屏幕终于——彻底黑了。我抱着糯糯,像一尊僵硬的石像,
被他那句话钉在原地。演播室里死一般寂静,
几十道目光或惊恐或好奇或幸灾乐祸地黏在我身上。晏沉没再说话,只是转身,朝门外走去。
背影挺直,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。“余姐……”旁边的小助理快哭出来了,小声喊我。
我深吸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刺得肺管子生疼。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糯糯,
她似乎也感到了气氛的不寻常,小嘴瘪着,大眼睛里蒙上一层水汽,怯生生地看着我。
“糯糯乖,”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,“妈妈有点事,先跟这个……叔叔出去一下,
很快就回来,好吗?”最后两个字,我说得异常艰难。糯糯的小手紧紧抓着我胸前的衣服,
不撒手。晏沉已经走到了门口,停下脚步,侧身回头看我,
眼神里是无声的催促和冰冷的警告。我咬了咬牙,硬起心肠,把糯糯的小手轻轻掰开,
塞到旁边小助理怀里。“照顾好她。”我低声交代,不敢再看女儿瞬间蓄满泪水的眼睛,
逃也似的跟了出去。门外是一条长长的、光线昏暗的走廊。晏沉就站在几步开外,
靠着冰冷的墙壁,手里夹着一支烟,猩红的火点在昏暗里明明灭灭。我走过去,
在离他还有一步的距离停下。烟草味混合着他身上熟悉的冷冽木质香,扑面而来,
搅得我胃里一阵翻腾。“为什么?”他开口,声音比刚才在演播室里更冷,像裹着冰碴子,
“为什么带她上这种节目?”我抬起头,迎上他审视的目光。三年不见,他轮廓更深了些,
褪去了几分少年气,多了成熟男人的锋利和疏离。那双曾经让我迷恋的深邃眼睛,
此刻只剩下审视和……厌恶?心头像被针扎了一下。“工作需要。
”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公事公办,“这是个亲子综艺,很干净。
糯糯需要一个接触外界的机会,我也需要赚钱养她。”“工作需要?”他嗤笑一声,
烟雾模糊了他嘲讽的嘴角,“缺钱?需要靠曝光孩子来赚钱?余笙,
你当初签离婚协议的时候,拿走的钱和那套公寓,足够你们母女俩安稳过一辈子。
”“那是你的钱。”我指甲掐进掌心,“我能养活她。”“用这种方式?”他往前逼近一步,
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,“让她在千万人面前曝光?
你知不知道刚才直播一旦传出去,对她意味着什么?对我意味着什么?”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
带着压抑的怒火,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。“意味着什么?”我也被激起了火气,
压抑了三年的委屈和愤怒找到了出口,“意味着你晏大影帝苦心经营的单身人设崩塌?
还是意味着你担心狗仔追着你的私生女跑,影响你的星途?”“余笙!”他厉声喝止我,
眼神锐利如刀,“别在这里跟我胡搅蛮缠!我说的是糯糯!她才三岁!
她应该在一个安全、不被任何人打扰的环境里长大!而不是被你当成博眼球的工具,
推到那些乱七八糟的镜头前面!”“工具?”我气得浑身发抖,“晏沉!我是她亲妈!
我会害她吗?这个节目是我千挑万选的!导演是我大学师兄,所有环节我都亲自确认过,
确保安全健康!你以为我愿意让她暴露在公众视野里?可我不能把她一辈子关在家里!
她需要社交,需要认识小朋友!你呢?你除了给钱,这三年来,你有关心过她一次吗?
你知道她现在怕黑是因为你吗!”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,带着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哽咽。
晏沉愣住了。他夹着烟的手指停在半空,猩红的火点微微颤抖。
眼里的怒火像是被什么东西猝然浇灭,只剩下一种猝不及防的惊愕,
以及……一丝极其细微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茫然。“怕黑?”他重复了一遍,声音低了下去,
带着点沙哑。走廊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粗重的呼吸声。这时,我的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起来。
我掏出来一看,是助理小张打来的。心头猛地一跳。“余姐!余姐不好了!
”小张的声音带着哭腔,背景嘈杂,“糯糯…糯糯她突然脸色发白,捂着胸口,喘不上气!
叫医生!快叫医生啊!”手机差点从我手里滑落。“糯糯!”我失声尖叫,
转身就往演播室冲。晏沉的反应比我更快。他猛地扔掉烟头,一把拉住我的胳膊,
力气大得惊人。“怎么回事?”他声音紧绷,
刚才所有的冰冷和愤怒都被一种更深的恐慌取代。“糯糯…糯糯出事了!”我甩开他的手,
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跌跌撞撞地往回跑。演播室里已经乱成一锅粥。工作人员围成一圈,
手足无措。小助理抱着糯糯,哭得满脸是泪。糯糯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她怀里,小脸惨白如纸,
嘴唇发紫,眼睛紧闭着,胸口剧烈起伏,发出痛苦的、像破风箱一样的喘息声。“糯糯!
”我扑过去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,疼得无法呼吸。
我颤抖着手去摸她冰冷的小脸,“宝贝别怕!妈妈在!妈妈在!”“怎么回事?
刚才还好好的!”导演也慌了神。“不知道…不知道啊余姐!”小助理哭喊着,
“就…就刚才直播断了,糯糯好像被吓到了,然后就开始哭,
哭着哭着就这样了……呜呜呜……”晏沉拨开人群冲了过来。
他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凛冽的风,直接蹲跪在糯糯面前,动作快得惊人。他伸出手,
似乎想碰碰孩子,但又在半空停住,手指蜷缩着。“打120了吗?!”他猛地抬头,
厉声问导演,眼神里的恐慌和急切几乎要溢出来。那副惯常的从容和冰冷面具彻底碎裂。
“打了打了!刚打了!说马上到!”导演满头大汗。“来不及了!
”我看着糯糯越来越微弱的呼吸,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将我淹没,几乎窒息。
我猛地想起什么,抬起头,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晏沉,“车!晏沉!用你的车!你的车快!
送我们去医院!最近的儿童医院!快!”晏沉没有任何犹豫。“走!”他低吼一声,
动作迅捷得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。他一把从助理怀里小心地抱起糯糯,
像是抱着易碎的稀世珍宝,手臂极其平稳,转身就朝外冲去。“等等我!”我踉跄着爬起来,
腿软得几乎站不住。晏沉头也不回,抱着糯糯大步流星,声音斩钉截铁:“跟上!
”他的私人座驾就停在电视台的地下车库专属车位。司机显然一直待命,
看到晏沉抱着孩子冲过来,立刻发动了车子。我拉开车后门,几乎是摔进去的。
晏沉紧跟着抱着糯糯坐进来。“去儿童医院!快!闯红灯算我的!”晏沉对司机吼道,
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。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。车厢里弥漫着恐慌的气息。
糯糯小小的身体蜷在晏沉怀里,痛苦的喘息声像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心。晏沉紧紧抱着她,
下巴绷得死紧,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儿苍白的小脸,薄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。
他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托着糯糯的后颈,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,
动作是前所未有的笨拙和轻柔。“糯糯…坚持住…爸爸…爸爸在这里…”他低声喃喃,
声音哑得厉害,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、近乎破碎的脆弱。那声迟到了三年的“爸爸”,
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从他口中溢出。我捂住嘴,眼泪汹涌而出,无声地滑落。这一刻,
所有的怨恨、争吵、过去的委屈,在女儿脆弱的生命面前,都变得那么微不足道。
我只求她能平安。车子一路风驰电掣,连闯几个红灯,尖锐的鸣笛声划破城市的喧嚣。
晏沉抱着糯糯,像一尊守护神像,一动不动。时间从未如此漫长。终于,
“儿童医院急诊”的红色大字出现在视野里。车子几乎没停稳,
晏沉就抱着糯糯推开车门冲了下去。我紧跟在后。“医生!医生救命!
”晏沉抱着孩子冲进急诊大厅,一向沉稳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惊恐。
他的出现引起了小小的骚动,但此刻没人顾得上围观影帝。护士和医生迅速围了上来,
看到糯糯的情况,立刻推来了抢救床。“孩子怎么回事?多久了?什么病史?
”医生语速飞快地问。“就…就刚才!突然就这样了!她…她有先天性心脏病!室间隔缺损!
半年前刚做完手术!”我扑到床边,语无伦次地快速交代,声音抖得厉害。“快!进抢救室!
准备氧气!心电监护!”医生果断下令。抢救床被医护人员迅速推着,
朝亮着红灯的抢救室冲去。我和晏沉下意识地跟着跑。“家属外面等!”护士拦住了我们。
抢救室的门在我们面前“砰”地关上,将我们和糯糯彻底隔绝。那扇冰冷的门,
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。我腿一软,顺着墙壁滑坐到冰凉的地上,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。
巨大的恐惧和无助终于彻底将我击垮。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,我死死咬着嘴唇,
尝到了血腥味也不敢松开,怕一松口就会嚎啕大哭。晏沉站在抢救室门口,
像一尊沉默的石像。他背对着我,肩膀绷得极紧,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,
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。走廊惨白的灯光打在他挺拔却僵硬的背影上,
透着一股浓重的、令人窒息的孤寂和恐慌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
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只有十几分钟,也许是一个小时。
抢救室的门开了。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。我和晏沉几乎是同时弹起来,
冲了过去。“医生!我女儿怎么样?”我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。晏沉没说话,
只是死死盯着医生,那眼神像是要把对方看穿。医生摘下口罩,脸上带着一丝疲惫,
但语气是平和的:“别紧张。孩子暂时脱离危险了。”呼——我猛地喘了一口气,
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一半,腿一软,幸亏扶住了墙壁才没倒下。“怎么回事?
”晏沉的声音低沉紧绷。“是情绪剧烈波动诱发的急性心功能不全。孩子有先心病术后史,
虽然手术很成功,但心脏功能还是比普通孩子脆弱些。”医生解释道,“刚才受了惊吓,
加上哭闹得太厉害,心脏负担过重,就出了状况。幸亏送来得及时,吸氧和用药后,
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。现在睡着了,需要安静休息,不能再受**。
待会儿会转到心脏科病房观察几天。”“谢谢!谢谢医生!”我连连道谢,眼泪又涌了出来,
这次是后怕和庆幸的泪水。晏沉紧绷的肩膀终于缓缓松懈下来一些,
但握着拳的手却没有松开,手背上青筋依然清晰可见。
他哑着嗓子问:“现在……我们可以看看她吗?”“可以,但要安静,看一眼就好,
让她好好休息。”医生点点头。我们跟着护士,轻手轻脚地走进观察病房。
糯糯躺在小小的病床上,鼻子上还戴着透明的吸氧管,小脸依旧没什么血色,
但呼吸已经平稳下来,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上,睡得沉沉。看到她安静睡着的模样,
我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。巨大的疲惫感席卷而来。晏沉站在床边,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,
凝视着女儿沉睡的小脸。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,有浓得化不开的心疼,有沉重的愧疚,
还有一丝茫然无措。他伸出手,极其小心地,用指腹轻轻碰了碰糯糯放在被子外的小手,
动作轻得像是在触碰肥皂泡,生怕惊扰了她。他维持着这个姿势,一动不动地看了很久,
久到病房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。然后,他直起身,转过来看向我。走廊惨淡的灯光下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