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黑的伤好得很快,没几天就回阎罗殿销假,正好上面派了新的任务下来。
b市有一个小孩今晚阳寿到了,派我俩去勾魂。
判官坐在位子上,眼都没抬,把任务单往桌上一拍:「这回可别再搞砸了,你的实习期还没过,再完不成就说不过去了。」
我低着头,没说话。
「放心。」小黑看了我一眼,抽过桌上的单子揣进怀里,「我会让她留下来的。」
出了阎罗殿,我默默回办公室收拾东西,小黑按住我的肩膀:「这次任务我自己去。」
离上次我哭鼻子的事已经好多天了,虽然小黑没说什么,我却自觉丢脸,已经好几天没跟他说过话了,这会儿也许是破冰的好时机,我笑了笑,说:「我实习期还没到呢,现在就让我下岗也太早了点吧?」
小黑摇摇头,说:「你这几天不对劲,你知道的。」
不知是我的伪装过于拙劣,还是小黑的特异功能,他总能敏锐地察觉到我的情绪。
我缓缓放下扬起的嘴角,任由他摸了摸我的头。
小黑凑到我耳边低声说:「这次,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。」
小黑离开后,我独自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荡。
最近沈岚清消失的那一幕代替了我所有的梦魇,常常萦绕在脑子里挥之不去。我恨了几十年,也怨了几十年,可是,一夜之间,突然有人告诉我,我恨错了人,怨错了人,真的可能吗?我真的能相信吗?
我浑浑噩噩地溜达到鬼火渐暗,刚准备回家,巷角拐弯处急冲冲窜出来一个人影,我一个没注意和那人撞了个满怀。
「终……终于找到你了!」孟婆扯住我的衣袖。
我揉着撞疼的脑门,郁闷地直抽气:「找**嘛?」
「有人找你。」
——
奈何桥,黄泉边。
孟婆的摊位上平时几乎看不见人影,这会儿赫然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贵妇人,她穿着一袭洁白的长裙,端庄地坐在那里,仿佛一朵清纯的小白花,一如从前。
是白夏。
我淡定地坐在她对面,白夏盯着我的脸看了许久,坦然道:「你一点儿也没变。」
「死的早就是这点儿好。」
她低头轻笑:「没变的……不止相貌呢。」
桌子上的破碗盛了满满一碗混汤,一看就是孟婆的杰作,白夏晃了晃缺了个豁口的瓷碗,浑浊的汤水差点溅出来。
「我知道你不想见我。」她顿了顿,「可我必须来见你,因为有一件事,我必须跟你说清楚。」
我手指不自觉抓紧衣摆,直觉他要告诉我的,是我现在最不想听的。
白夏说:「我和沈岚清,是清白的。」
手指因为太过用力抠破了衣摆,我却毫无所觉。我站起身,猛拍桌子,怒视她:「我亲眼看见……」
「你看见我们接吻是吧?」白夏苦笑道:「这是他故意安排的。」
「我从小就跟着爸爸来到许家,许爷爷好心,让我住在家里,给你当个玩伴,和你一起上下学,我们吃的用的都一样,可我清楚地知道,我们是不一样的。」
「你是主人,而我,是寄宿者。」
「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是青梅竹马、天生一对,长大了就要结婚的,可我不甘心。明明你已经拥有那么多好东西了,可为什么连他也是你的呢?」
说到这,白夏有些激动,她长舒了一口气,继续道:「这么多年,我不是没有对他表明过心意,可他都拒绝了。再后来,你们结婚了,原本我以为这个故事就这样结局,却没想到,不久之后,他忽然说要我帮他一个忙。」
见我的脸色开始发白,白夏笑了一下:「对,他让我跟他演戏。」
「我曾经以为,他是厌弃了你,才会这样做,我以为,我还有机会。直到后来我才明白,他哪里是厌弃你。」
「后来,许爷爷死了,你也死了,然后,沈岚清疯了。「
我瞪大眼睛,睫毛因为紧张而不停颤动,呼吸变得急促:「什么叫疯了?」
「他抱着你的尸体在病房里待了一天一夜,天亮之后,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你,我后来听说,你的尸体一直被他保管在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。」
「后来,我再没见过他,只是听说他后来回到沈家,为了掌权,他无所不用其极,不到两年时间,他就把许家和沈家所有的资产和股份掌握在自己手里,把沈先生和沈太太……还有我爸爸,送进了监狱。」
「沈先生和沈太太出狱之后流落街头,听说在前几年已经相继离世了。」
「至于我爸……他为了我做错事,也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。」
「所以,自始至终,我都不欠你的,许明月。」
说罢,她仰头将一碗冷汤灌下,嘴角带着一抹释然的微笑,转身走上了奈何桥。
为什么?为什么现在才来告诉我这些呢?在我怨恨了他这么多年之后,告诉我,他其实是爱我的,让我该怎么办呢?
所以,沈岚清在树屋里说的是真的,那个沈岚清……是真的!